第123节
  直到出了门,随手带上房门,刘艳才停下来,后背靠在墙上,手捂住蹦蹦直跳的心,长长地吁了一口大气,她其实,不想逃避的,可又不得不逃避。
  是的,让她逃避的,除了尴尬,还有洪顺的这股子亲昵劲所带来的窘迫。
  哪怕,她清楚,他受梦境的影响。
  但她没有呀,感情的不对等,叫她如何不觉得窘迫。
  同一时间,房间里的洪顺,在听到重重的关门声,才彻底惊醒过来,清楚地知道今夕是何年,不由面露苦笑。
  他曾经有顾虑过时间太早了。
  她还太小,他却又不敢把时间往后放,担心一切会太迟。
  才有了现在的这份,进退不得。
  说到底,是他私心作祟,自食其果,那一辈子,他等得太长,也太久了,有机会重逢,他想早点见到她。
  ——
  刘艳在招待所一楼的公共洗漱间,洗漱完,又去了趟公共厕所,之后,收拾好情绪,才慢腾腾地上楼,回到开的房间。
  鼓起十二分的勇气,敲了门板。
  门打开,看到开门的洪顺,一眼对上那双乌黑清亮的眼睛,一如以往,刘艳提着的心不由放下了,清醒就好,清醒就好。
  “饭店很挤,行李提着累赘,暂时先放在房间里,下去和前台说一声,我们吃完饭,打完电话,再来拿,贵重东西收拾出来,随身拿着。”
  “好的。”刘艳进门把洗漱用品放进蛇皮袋里,腾出一个挎包,把那包糖和车票介绍信装进去,钱和票是放在身上的,也就没有其他的了。
  洪顺把挎包拿过去,把自己的票和介绍信一并放进挎包里的同一个小口袋里,然后包由他背着,领着刘艳出了房门。
  这回,他没主动去牵刘艳的手。
  刘艳大大松了口气。
  后面,再没有出格的行为,在国营饭店,吃了一顿跟打战似的午饭,回到招待所,用招待所的前台电话,拨通了刘春生给他们的电话号码。
  电话的那头,应该早就有人在等待了,刚一接通,劈头盖脸就遭了一顿质问,“洪顺,你怎么跑到江阳市去了?”
  隔着话筒,站在一边的刘艳,都能辨认出是大哥刘军的声音,可见他有多大声。
  只听洪顺轻笑一声,“回去后,我再和你解释,你先把电话给我奶奶。”他太清楚刘军了,刘军没有大骂他发什么疯,肯定是因为有他奶奶在场。
  这个时代的电话费很贵,那边应该很快换了接电话的人,因为刘艳看到洪顺的神情,明显正经许多,脸上还挂着一丝心虚,喊了声奶奶后,报了平安,也没说几句话,“……我明天中午到家,一切事情,等我回去后,再和奶奶您说。”
  以这句话作结束,很快挂断了电话。
  “我大哥在,我还没和他说话。”
  “啊,不小心挂了。”洪顺转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刘艳,“反正明天就回家了,有话明天回家说一样的,电话费贵,没必要浪费电话费了,我去楼上拿行李,你别上去,在楼下等我。”说完,转身上了楼。
  刘艳望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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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7章 回家
  “……你好好想个借口, 怎么跑去江阳市了?”
  “听说你病了, 我跑过去看你。”
  “你要真这么说,信不信, 从今往后, 我妈不让你上我家的门。”火车上,刘艳刚和坐在她对面的洪顺说完这句话,就觉得不对劲, 原本轻松平常的话语,在此刻听来,怎么像是想要他上门的意思。
  都怪洪顺和她说的那些梦里话, 搞得她都变得敏感多思了。
  梦若浮生。
  一旦听过之后, 她没法当作不知道。
  不管她承不承认,她发现,有些东西,已经在悄然间变得不一样了。
  “我不信。”
  刘艳听了,回过神来,抬头见洪顺说这三个字时, 一脸笃定,于是接话问道:“不信什么?”
  “不信不让我上门呀。”
  洪顺把尾音拖得老长, 脸上带着笑,看得刘艳不由一怔, “……”着实没料到,他真会这么一本正经地回答,刘艳自认为脸皮不够厚, 后悔多问了一嘴,为了掩饰此刻的尴尬,忙地转移开话题,“对了,忘了问你,你在梦里,活了多少岁?”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刘艳很诧异。
  “我只梦生,又未梦死。”洪顺挑了下眉梢,望向刘艳,“你怎么关心起这个来了?”在他印象中,这几天,除了他主动说,刘艳都不曾主动询问过他梦中的事。
  “想到就问了。”刘艳敷衍道,实情当然不是这样,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是老黄瓜刷绿漆,现在好了,这儿有个比她更老的黄瓜了。
  好在洪顺没有再追问。
  再之后,坐长途火车的辛苦让刘艳整个人都蔫蔫的,除了难受没有别的想法,而洪顺因为这次带着刘艳,不比上次他一个人坐车,少不得要分心照看人,车厢里虽然坐车的人不多,但中间要经过十几个站,人上人下,来来往往的,他只得暂时先压下满腔的心思。
  一天一夜的火车,坐得十分难熬,好在破天荒地没有晚点。
  因为提前电话告诉了大哥刘军,到第二天中午,火车到达临湖站,他们走出车站时,刘艳一点都不意外,在车站外面,看到她妈陈春红来接她了。
  “妈,你来了。”
  刘艳刚喊了声,还没来得及挥手,就让眼尖的陈春红发现了,立即冲过来把她抱了起来,“艳儿,你总算回来了,你爸有没有照顾好你?有没有想妈?”
  “想了,想了,”
  刘艳脸一下子红了,虽然很不好意思,但还是忙不迭地回应,她这趟出门,家中最担心的人,莫过于她妈了,双手抱着对方的脖子,蹭了蹭,然后才挣扎着要下地,“妈,你放我下来,我有点重。”
  “哪里重了?”陈春红还刻意把怀里的小女儿掂量了两下,“你看你,出一趟门,人瘦了,都轻了不少,中午吃了什么,饿不饿?”
  “吃了肉包子,一点都不饿,”刘艳回道,至于她瘦了的问题,刘艳才不信这话,她记得,后世有一种瘦,叫你妈觉得你瘦,于是,她没打算和她妈分辩她是不是瘦了,一边顺着她妈的手,下了地,一边问她妈,“妈,你今天是特意请了假,来车站接我的?”
  “不是请假,是和别人调了个班,不耽误工,”
  陈春红说完,又认真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小女儿,才扭头和洪顺打招呼,“这次路上,辛苦你照看艳儿了,”
  伸出手接过洪顺左边手上拎着的一个行李包,她认得是小女儿带去的那个条纹格子包,又接着说道:“不过,你这孩子,平时看着挺稳重的,这次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跑去江阳市了?你知不知道,差点没把你奶奶担心死。”
  “这次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洪顺倒是连忙认错,认得很快。
  “不会就好,你奶奶年纪大,一个人带着你,你也不小了,别让她一个老人家担心你。”因为洪顺在自家住过半年,和大儿子刘军关系又极好,陈春红才多关心两句,“你这次去江阳市是干什么?”
  “纪老师家的孙子丢了,我听说刘叔叔他们在江阳市找到了人贩子藏孩子的窝点,我想帮纪老师,就跑过去看看,里面有没有纪老师家的孙子,好在,那孩子真在里面,我昨天打电话告诉纪老师,老师高兴得不行。”
  刘艳听洪顺说得不急不缓,不慌不忙,哪里还不明白,除了最开始受梦境影响他有些慌乱外,其余的事情,他心里早就有了计划,打从一开始,就想好了借口,走一步看三步,都有可能。
  倒是她,白白操了半天闲心。
  所以对上洪顺偷瞄过来那双含笑的目光,刘艳立即扭开了头,轻哼一声,狠狠踢了下脚边的小石子,咻得一下,飞得老远。
  陈春红是骑自行车过来的,回去的时候,刘艳抱着行李包坐在前面的大横杆上,洪顺背着双肩膀,坐在后座上,从火车站骑自行车,花了大约二十几分钟,先送洪顺到他家租的平房那边,然后再回自己家。
  路上,刘艳都没再理过洪顺。
  一进家属大院的门,在院子里樟树底下玩斗拐的刘华立马跑了过来,“妈,艳儿,你们回来了。”不等刘艳从自行车上下来,就十二分热情地拿过刘艳手里的行李包。
  刘艳早猜到二哥刘华的意图,“二哥,你别翻,包里只有衣服,没别的东西。”
  说完,就着她妈的手,跳下自行车,然后拍了拍自己身上略有些鼓的绿挎包,极小声道:“吃的东西都在这里,回家拿给你,有好吃的肉包子,我买了二十几个。”火车上的肉包子贵是贵了点,但不需要票,所以刘艳今天早上特意多买了一些。
  刘华一听这话,馋得哧溜咽了下口水,急忙催道:“走,我们赶紧回家。”
  话音刚落,在樟树底下的岑川朝着刘华大喊,“华哥,你还玩不玩呀?快来,这一轮还没完了,就等你。”
  “不玩了,不玩了,你们玩。”刘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游戏什么时候都可以玩,肉包子他可等了好久,本来妹妹出门,他就想跟着去,只是妈不让,“艳儿,你的病看好了?”他还记得,妈和大哥说,妹妹这次出门,是去看病的。
  “嗯,已经好了。”刘艳回道。
  刘华听了,侧头打量妹妹刘艳,来回看了几遍,然后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脑袋,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没感觉到妹妹和出门前有什么区别,“真的全好了?”
  刘艳重重地点头。
  只要她不动用感知力远距离寻找东西,就不会发生过度透支身体能量所产生的后遗症,而经过这一次,她有种强烈的预感,从今往后,洪顺不会再让她使用这种能力,怕是一次机会都不会有。
  俩人走着路,刘华恨不得跑回家去,刘艳身上的军绿挎包,也让他给取了过去,“来,我帮你来背。”
  “我看你是惦记着吃。”在楼道下面锁好自行车的陈春红走出来,看到这一幕,抬手就拿过二儿子刘华手上的挎包,眼风扫了他一眼。
  刘华不由缩了下脖子,“妈,我先上去给你们开门。”然后拎着手上剩下的那个行李包,噔噔噔地飞速往楼梯上跑,上了二楼,取下脖子上的钥匙打开了房门。
  等到刘艳和陈春红进了屋,客厅里的风扇已经打开。
  “妈,艳儿,你们快过来吹风扇,凉快一下。”刘华一边说,一边把房门关上,转身往他妈身边凑,“妈,包里有包子,我想吃包子。”
  “不行,晚上再吃,我出门前,你才吃的中饭。”陈春红一口拒绝了。
  “妈,妹妹买了好多,有二十几个,我就吃五个,要不三个,两个也行,我要尝尝,我现在就想吃了。”刘华涎着脸抱着陈春红的手臂不放,“妈,中饭已经吃了一个多小时了,我现在都能感觉到饿了,”说着,还特意伸手摸了摸肚子。
  “让我吃两个,就两个……”
  陈春红看着扭成麻花样的二儿子刘华,经不住缠,只好松口,“好,你先去把炉上温着的饭菜端出来,你妹妹还没吃中饭,让她吃饭。”
  “我马上就去。”刘华一口答应,前面有根胡萝卜吊着,手脚麻利去干活。
  陈春红打开挎包后,见肉包子的确有点多,大夏天的,又不好放,拿了只小碗,装出来五个,剩下的用铝饭盒盛好,放在一个水桶里凉镇着,收拾完,再回头时,见小女儿刘艳坐在桌边开始吃午饭,二儿子刘华把风扇都移过去了,人已经上了桌,小碗里的包子,已经少了两个。
  一个进了他的肚子,另一个还在手里啃着。
  顿时觉得没眼看,“华子,你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妈,是太好吃了,给,你也吃。”刘华吃得鼓圆了腮帮子,拿了一个递给他妈。
  陈春红没接,“你自己吃,记得给你妹妹留一个。”说完,拿了把蒲扇,坐在吃饭的刘艳身边,一边给她扇风,没忍住念叨道:“艳儿,今天你怎么买了这么多肉包子呀?”
  在她心里,怎么看,都像刘春生干的事,倒不像小女儿干的事。
  刘艳听了,忙抬头回道:“火车上的包子不要票,今天餐车上剩得有点多,我想着,家里二哥饭量渐长,能吃得完,就全买下来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力气大的缘故,二哥的饭量,随着年龄的增长,开始风长了,现在都快赶得上她和大哥刘军俩个人的饭量了。
  和刘春生有得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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