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左相微蹙眉头, 他点头言道:“我知道了。”
  赵大郎担忧地问道:“阿耶, 出什么事了?”
  左相摇头:“没事。”
  左相立刻入宫, 面见皇帝。
  皇帝面色不喜不悲,目光淡漠地盯着左相。
  “陛下。”左相向皇帝行礼。
  皇帝语气不冷不热地言道:“听说左相今日请假了?”
  左相开口解释道:“废太子来找臣,与臣一同出宫寻找孩子。”
  皇帝立马问道:“孩子找到了吗?”
  左相点头:“找到了。”
  “孩子们没事吧?”皇帝的眉目之间流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
  “孩子们平安无事。”左相回答皇帝。
  皇帝放心了,他换了漫不经心的口气,问道:“在哪找到的?”
  左相告诉皇帝:“是在罪犯李怀的府上。当日小大郎得知陛下来到国子监,便让臣子带着他们三人离开国子监。小大郎当时的原话是‘连阿翁都知道我们在国子监,国子监还安全吗’。臣子觉得有理,故而带着三个孩子离开国子监。躲藏在李府。”
  听到左相将晏大郎的原话说出来,皇帝心情复杂。他为嫡长孙的聪慧感到骄傲,又觉得心里万般难受。若是他没有将嫡子赶出皇宫,或许他们就不会经历这些苦难了。几个嫡孙才多大,躲到没人的荒宅里,这几日是怎么过的?
  越想,皇帝心里越难受。脸上的怒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复杂的神色。
  许久,皇帝开口问道:“他们如今在你府上?”
  左相摇头:“废太子将三位小郎君带走了。臣带着臣子回府。”
  皇帝:……
  皇帝看向秦统领,他问道:“他回宫了吗?”
  秦统领摇头。
  皇帝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秦统领出声说道:“或许此刻回来了,臣到东宫看看。”
  皇帝面色稍缓,冲秦统领点头。
  皇帝看向左相,对左相说道:“你儿子倒是听话。”
  左相低眉回应道:“臣子愚笨。臣已经教训过他。”
  皇帝收回目光,对左相说道:“好了,左相先回去吧。”
  “臣告退。”左相转身离开。
  秦统领亲自到东宫那边查看,没看到晏道书回来,却在庭院里发现了四皇子!
  四皇子被打晕了,躺在庭院里,身上穿着晏道书的衣服,脸被树叶盖住了。
  秦统领让人把四皇子弄醒,将四皇子带去见皇帝。
  四皇子一看到皇帝,立马委屈地说道:“阿耶,二郎打我!他把我叫来东宫,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把我打晕了!阿耶为我做主!”
  四皇子原以为皇帝会开口骂晏道书,谁知,皇帝的脸色变得越发阴沉,眼神如刀,犀利的盯着他。这让四皇子有些不安。
  “阿耶……”四皇子忐忑地叫道。
  皇帝突然掀翻了书案,他起身朝四皇子走去。
  四皇子被皇帝的反应吓到了,他连忙后退了两步。
  皇帝走过来,抓住了四皇子的衣衿。目光阴沉地盯着四皇子。
  “阿、阿耶……”四皇子心里大慌。
  皇帝咬着牙问道:“是你在算计大郎、二郎他们!”
  若不是四皇子在背后算计晏道书,晏道书怎么会把四皇子叫进宫里,直接打他两棍子?
  四皇子心里一颤,一脸吃惊地摇头:“阿耶在说什么?什么算计大郎、二郎?我怎么不明白?”
  皇帝将四皇子重重推开,他指着四皇子的鼻子骂道:“你以为铲除了大郎跟二郎、再算计三郎,你就能成为储君吗!简直妄想!朕告诉你,你一辈子都没机会!你不配坐上那个位置!你娘是个什么东西你不清楚?什么玩意儿,竟敢妄想成为储君!”
  四皇子脸色发白,他浑身颤抖。
  哽咽了一下,四皇子低声说道:“难道我不是阿耶的孩子吗?”
  皇帝一脸厌恶地盯着四皇子,朝四皇子骂道:“若不是你身上流着朕的血,你以为你能成为皇子?能被封王?能过锦衣玉食的生活,能受人尊敬?”
  四皇子的生母是一个四十岁的嬷嬷。皇帝是元后生的嫡子,元后生下皇帝之后,便难产去世。先皇后来封了另一位皇后。这位皇后在先皇驾崩之后,成为了太后。当年皇帝铲除了太后的母族,太后恨极了皇帝。为了报复皇帝,故意将皇帝留下来,给皇帝下药。然后给皇帝安排了身边的嬷嬷,让嬷嬷来伺候皇帝。
  自从生下太子后,皇后身体虚弱。皇帝为了顾及皇后的心情,已经三年没有碰其他妃嫔。没想到被太后算计了一把。太后算计了皇帝,还将皇后叫过来看戏。皇后见到皇帝跟那个嬷嬷在一起,直接气晕了。
  等皇帝第二日清醒,才知道出大事了。皇帝气得想杀了那个嬷嬷。那个嬷嬷却被太后藏了起来。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这个嬷嬷竟然怀孕了!在这个嬷嬷怀孕之后,太后把这个嬷嬷带去了皇后面前,逼皇后劝皇帝给这个嬷嬷位分。
  当年这件事,把皇帝恶心的够呛。皇帝多次想杀了那个嬷嬷,但是碍于那个女人怀了他的孩子,不能动手。一旦动手,太后那边就会跑去群臣面前嚷嚷,说他这个皇帝德行有失!若是此事传到各地藩王耳中,这件事便可能成为那些藩王造反作乱的理由!
  皇后因此事郁郁寡欢,长期郁结于心,在那个嬷嬷怀孕期间,短短几个月,便撒手人寰。
  皇帝恨死了太后,也恨死了那个嬷嬷。在那个嬷嬷生产的时候动了手脚,留下了孩子,直接杀了那个嬷嬷。
  对于四皇子,从小到大,皇帝一直故意冷落。甚至不愿意见这个孩子。一见到这个孩子,皇帝就会想起当年的恶心事。
  现在,得知竟然是四皇子在算计大皇子跟晏道书。新仇旧恨,瞬间凝聚成怒火,点燃了皇帝心中的引线。
  皇帝突然转身,拔出了尚方宝剑。
  见状,秦统领看得心惊胆战,不知道要不要阻止。
  四皇子目光冷冷地盯着皇帝,他突然哂笑一声,讥讽地说道:“长辈之间的纠葛,与我有何干系?我何其无辜?又不是我想来到这个世界的。你以为我想流着你的血吗?如果可以,我宁愿生在一个普通人家。也不要成为你的孩子!你虽然是我的父亲,可是你给过我一分父亲对孩子的关爱吗?你的关爱,全都给了二郎一人!凭什么!就因为他是嫡子?他不过是投胎投得好!”
  因为当年的恩怨,四皇子出生起,就没有过过好日子。从小被皇帝故意冷落,连带所有兄弟姐妹都故意排挤他。四皇子只能拼命讨好这些人才能在宫里生活下去。
  四皇子除了恨他的生母与皇帝之外,最厌恶的人就是太子了。凭什么上天对太子这么好?投胎到了皇后的肚子里,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住在东宫,是宫中除了皇帝之外最尊贵的人!所有人都讨好太子!这让四皇子十分嫉恨。四皇子明明很嫉恨太子,却屈服于环境,不得不讨好那个他最厌恶的人!
  “你个畜生!当初就不应该让你生下来!朕白养了你这么多年!一点良心都没有!”
  皇帝听了四皇子的话,更是恼怒,他把剑架在四皇子的脖子上。锋利的剑刃划伤了四皇子的皮肤,流出了殷红的血。
  四皇子讥讽一笑,他冲皇帝说道:“你未曾给过我关爱,未曾亲自教导过我。不过是睡了我的母亲,最后还杀了她。你明知道她是被太后逼的,却不愿意放过她。像你这么狠毒的人,凭什么指望我能长出一颗良心,真心诚意的孝敬你?”
  “畜生!朕要杀了你!”皇帝气得双手发抖,握着剑的手在发抖,那把剑险些拿不稳。
  四皇子突然伸出手,双手直接抓住了剑刃,将剑刃捅到了自己的心口。
  皇帝瞪大眼睛,震惊地盯着四皇子。
  四皇子神色扭曲,浑身在颤抖。他咬着牙,声音颤巍巍地言道:“我像狗一样活了二十年,这种苦我受够了,不想再承受了……”
  四皇子双腿发软,跪到了地上。
  他知道,这次撕破脸,哪怕皇帝不杀他,也会囚禁他一辈子。与其过那种阴暗痛苦的生活,不如一死了之。
  小时候,每次受到欺负时,四皇子都想一死了之,离开人世。可每一次,都因为不够勇敢,所以继续像一条狗一样活着,卑微的跪\舔所有人。
  这种苦,在封王之后,虽然减轻了很多,但是四皇子心里一直觉得不快乐。他心里一直缺乏一种安全感,所以四皇子渴望得到权力。
  这一次,他失败了。失败的结果,只有死。不是被立马杀死,就是被关到老死。与后者相比,四皇子宁愿现在立刻去死。
  早点死,就不用承受这么多痛苦了!
  “四郎……”皇帝声音哽咽地叫四皇子。所有怒意,在四皇子将剑插入心口的那一瞬间,全都消失了。
  第83章 他们今夜必须要死
  看到吴太医走出来, 皇帝立马问道:“如何?”
  吴太医摇头, 叹气道:“臣晚到了一步,鄂王伤到心口, 失血过多,救不回来了。”
  皇帝的脸色瞬间难看。
  双手攥成拳头, 皇帝呼吸沉重。
  许久,皇帝才抬起手, 让太医离开。
  吴太医离开之后, 皇帝斜了眼秦统领,声音冷漠地说道:“今日宫中有刺客,刺客行刺时, 四郎救了朕。你马上带人去捉拿刺客!”
  秦统领面色微僵, 点头回应道:“臣遵命!”
  今日的事情, 除了皇帝, 就只有秦统领一人知道。秦统领心里不安。
  听说宫里出现刺客行刺皇帝,四皇子舍身救驾,不幸身亡。皇帝追谥四皇子为忠孝王。其亲属即日起接进宫中, 被皇帝照顾。
  大皇子听到这个消息,觉得浑身发冷。
  左右见大皇子脸色苍白,关怀地问道:“殿下怎么了?忠孝王算计殿下,如今他遇刺,难道殿下不应该高兴吗?”
  大皇子摇头, 他指着不远处的衣服, 对左右说道:“拿过来给我。”
  左右把衣服拿过来, 为大皇子披上。
  大皇子裹着加厚外衫,还是觉得身子发冷。
  他低声呢喃道:“是阿耶……”
  在四皇子入宫后不久,晏道书就离开了皇宫,不可能是晏道书对四皇子下手。
  而四皇子却在宫内出事了!
  大皇子觉得,这件事与皇帝有关。他有种直觉,皇帝跟四皇子的死有直接关系,或许就是皇帝杀了四皇子。
  四皇子从小不被皇帝喜欢,皇帝对四皇子甚至可以用厌恶来形容。
  这次四皇子算计了他们几位皇子,皇帝得知真相,肯定不会轻饶四皇子!
  大皇子料到四皇子面临最严重的后果,可能是被褫夺亲王的身份,贬为庶人,亦或是终身囚禁。可他万万没想到,四皇子竟然死了!还是在宫内死的!
  大皇子深深怀疑,是皇帝杀了四皇子,但是皇帝又不想背上弑子的骂名,所以找了个借口,欺骗众人。
  左右吃惊:“是陛下杀了忠孝王?可使者接走忠孝王亲眷的时候,传来的消息是忠孝王因救驾而驾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