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甚至有些害怕
  “傅正,回去!”
  王贺怒喝一声,对方真的就停下步子,生生退回了人群中。
  盛安然意识到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她沉下一口气,冲着傅正招手,
  “我相信秦波的眼力,现在给你一次机会把事情原委说清楚,你说你师父没错,那谁有错?”
  傅正有些犹豫,他来青檬五年还没见过盛安然,但当下对局势的判断还是迫使他鼓起勇气站了出来。
  “他们!”
  他转身,伸出细长的手臂指着刚刚扭打成一团的人。
  “小毛孩子乱说什么话,还没揍怕吗?”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当下就有人不愿意了,拳头捏紧了几分,好像随时要再来一架,傅正委屈地向后躲了躲,弯腰捞起一把地上的碎零件,走到盛安然面前,
  “我是车间的质检员,这是他们今天做的校服衣领,明明说好了锁两道,毛边都要收起来,但是他们不仅都只锁了一道,还有很多空针,针脚歪歪扭扭,根本就不能用,我让他们重做,他们就打人——”
  傅正将“证物”递过来的时候,双臂上有着明显的淤青。
  盛安然接过来翻查了一遍,随后将那些已经被踩出鞋印的衣领扔进了垃圾桶,冷到极致的眼眸将全场巡视一圈,然后问:“哪些人?”
  傅正站在他身旁,将那些人一一指了出来。
  盛安然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声音清冷果决,
  “王蕊,他们几个被开除了,一会儿叫财务给他们结算工资,明天就不用来了。”
  “你凭什么开除我们,就凭这混小子的一面之词,还说你们青檬是什么大公司,就知道欺负我们老实人?”
  这个自称老实人的女人非常清瘦,颧骨突出,眼窝深邃,但是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尤其那叉腰骂街的模样与盛安然印象中的老实人无半点相似。
  原本已经准备离开的盛安然闻言折返回来,她挑挑眉,若有所思一般,
  “是,我差点忘了,提醒财务今天的工程耽误和设施停工损失一并折算,到时候从他们的工资里面扣除。”
  人群中一番骚动,盛安然目光扫视全场,
  “我知道质检部是得罪人的部门,你们要是看质检部不顺眼就趁早另谋高就,今后如果还有这种情况发生,我不仅会像今天这样,还会追究你们个人的法律——”
  盛安然的话音未落,人群中划过一道尖锐的声音,
  “你这个三八死贱人!”
  在刚刚那个清瘦女人的背后,突然闪出来一个略显圆润的身体,那女人皮肤黝黑,说着并不标准的普通话,朝盛安然冲了过来。
  看着对方手里那一把明晃晃的剪刀越来越近,盛安然几乎丧失了反应能力,那一刻脑子里竟在怀疑自己刚刚究竟说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话。
  在剪刀刺向盛安然的前一秒钟,一抹清瘦的身影突然抢先一步朝她冲来将她推了出去,她猝不及防摔在地上,脚踝扭伤当场肿了个大包。
  场面开始失去控制,扑空了的女人再次朝盛安然冲过来,傅正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她,王贺去夺剪刀,混乱中少年闷哼一声,头上瞬间冒出一排冷汗。
  “安然姐!”
  听到声音的盛安然回头,看到顾安正朝她大步飞奔过来,和她一起出现的还有十几个年轻保安,正在控制秩序。
  在周围人群开始躁动,有更多人将盛安然作为攻击目标的混乱场面中,那群穿着保安制服,三两下就将场面控制住的年轻面孔简直就像神兵天降一般令人感动。
  顾安将盛安然扶了起来,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
  她刚刚进来就看到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抓着剪刀朝盛安然刺过去,要不是被别人绊倒摔了一跤,那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我先送你去医院吧,舅姥姥那边我就说你公司加班去不了了。”
  提到去医院盛安然突然想起来什么,回过身看到傅正脸色惨白,浅蓝色的工装被染透,鲜血顺着衣袖从手臂一直滴到地上,一旁的贺正正在找干净的碎布屑给他止血,缠绕在肩膀处的布带一拉紧,少年苍白的脸上就暴出青筋来。
  “谢谢你,傅正。”
  盛安然有些动容,因疼痛而无法摆出轻松表情的傅正咬咬牙,
  “没事,我没事。”
  配合着那张扭曲的脸,这句没事就显得十分不诚恳了。
  “贺师父,助理备车去了,一会儿让傅正和我一起去医院吧,他是为我受的伤,我会负责到底的。”
  盛安然正在浴室洗澡,突然听见浴室门“咔嗒”一声,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朝门边看去,就看见逐渐打开的门缝里钻出一个人影。
  郁南城身穿一件白衬衫,一只手拎着脱下来的西服,另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额头染着细微的汗珠,胸膛因急促的呼吸而快速起伏。
  “你受伤了?”
  他眸色渐深,注视着躺在浴缸里的女人,眼神缓缓松懈下来。
  此时盛安然正大剌剌地躺在浴缸里,脸上敷着面膜,旁边放着红酒,除了一只裹着纱布的脚不得已翘在浴缸的边缘,其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尽情享受,完全没有半点受伤病人该有的样子。
  “你进来干什么啊?”
  盛安然说着随手扔出一块毛巾,她对于郁南城这种仗着失忆就无法无天的行为已经容忍很久了。
  毛巾砸在郁南城的胸口,然后飘飘然落在他的脚边,他弯腰拾起来,一步步走近。
  “我帮你。”
  口气毋庸置疑。
  郁南城刚结束公司会议,周岚就在他耳边汇报盛安然在公司发生意外的事情,他一路飙车去了医院,又被告知人刚刚离开,再沿途飞奔回来,一路上焦灼的内心仿佛要穿透他整个胸腔,那非常急迫想要看她一眼的欲望无法阻挡。
  郁南城解释不清楚,为什么一贯冷静自持的自己会这么不理智,但内心好像有种沉睡的潜意识在隐隐支配他的行为。
  对于那段缺失的记忆,盛安然不肯再提,但他还是能感知到一些信息。
  盛安然往后靠了靠,显示出躲避的态度,但郁南城还是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毛巾在她雪白的皮肤上游移,他十分认真地替她擦拭手臂、肩膀、后背……
  “南城——”
  盛安然怔怔的,以往郁南城看到她的身体都会无法控制地显露出狼性,但今天却一反常态,眉头拧着也不说话,擦完后背之后开始十分安静地擦拭她那条扭伤的腿。
  “你怎么了?”
  她浑身酥酥麻麻,忍不住问。
  “周岚说你出事的时候,我的大脑一片混乱,甚至有些——害怕。”
  他曾因为一些错误而生生错过了五年,那种遥遥无期的等待所带来的怅惘会随着入夜的风潜入他每一晚的梦,虽然已经不记得这些事情,但他却清楚地记得那种感觉,蚀骨一般疼痛的感觉。
  郁南城眼眸低垂,如何展现自己的脆弱并不是他的强项,他声音艰涩,可见说出刚刚那段话对他而言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