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0)
  他做得如此理所当然,以至于让K开始质疑自己的记忆:这真是他所知道的那个L吗?
  果然。靠窗而坐的雄虫仪态优雅地摆动着刀叉,闻言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K改变了前行的方向。他一屁股坐到L身边的桌面上,大喇喇地伸手,从盘子里掐下一小串葡萄,揪着往嘴里送。
  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那些事?K翘起二郎腿。
  在你对他提出邀请时。L蹙了蹙眉,视线盯着K吐出来的葡萄籽,一动不动。
  唔经过这段日子的考察,我认为之前的提案并不明智。黑发雌虫长腿一支,单手撑桌,凑到另一虫面前,他还是个孩子,L。一只迷路的虫崽。
  S级的孩子。L放下刀叉,眉目清冷,全帝国也找不出第二只。
  那些测试他通过了。虽然还有点小问题,但毋庸置疑,小公爵可以派上用场。
  L,你看不出他很迷茫吗?该死的,他需要休息、休息!K逼近,声音加重,而不是一场压上性命的赌局!
  你救他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相比K莫名的爆发,L的双眸毫无波澜。
  我改主意了不行吗?!雌虫提高声音,猛锤了下桌面:没错,我之前确实动过那个念头,想让他帮忙。他可是S级雄虫,试问有谁会不动心?
  而且他是十三大公爵。刺杀菲利特,有他在肯定如虎添翼。
  所以为什么不呢?L摊手,反问道:你如果不好意思,我可以代劳。同时告知他克雷夫的事,他不会拒绝的。
  夏恩洛奥斯特当然不会拒绝。如果他真如星网视频里表现出的那样,对帝国上将情根深种,K甚至怀疑自己都不用挑明,暗示一两句,就能得到对方的加入。
  不。K攥着拳头,眉头紧皱,肌肉绷直,我们必须放弃之前的计划。
  L静静打量着眼前的雌虫。和濒临爆发边缘的K相比,这只秀美俊雅的雄虫此刻显得格外无情且冷漠。他抿直唇线,蓝眸冰冷,守护场强势地铺展开来,和另一虫的压制场形成隐约对峙。
  你可真是表里不一。良久,L忽然收回视线,径自摇了摇头。
  紧张氛围松弛下来。带给K的直观感觉就是他感受到的那赌墙消失了。他吸了口气,脱力般地向后退去,感到冷汗滑下脊背。
  一只手臂揽住了他的腰。K怔怔扭头,这才发现那只雄虫站了起来。
  他们视线几乎持平。K的身高在雌虫中属于中上游。同样的数据则是雄虫们的天花板。迄今,K生平只见过L一只这种身高的雄虫
  不,还有另一只。
  K强制将思绪从脑中排除。
  疯子暴徒恶魔。L叹息般地在他耳边低喃,我之前听到的K,可是这样的。
  呵,百八十年的老古董了。就没虫更新一下的吗?K嗤笑道。
  雌虫的呼吸让他全身泛起了鸡皮疙瘩。K觉得很不舒服。他遏制想要逃离的冲突,装作若无其事的坦荡模样,就势揽上对方脖颈:怎么?L阁下有新的想法?
  雄虫的手开始滑动,从K的腰部一路向下,最终停留在手感最舒适的区域:小猫咪。他勾唇,直勾勾地看过来,饥渴的小猫咪。
  雄虫的声音轻柔低哑,像丝绸滑过赤|裸的皮肤,微凉而又让虫眷恋。
  K感觉耳朵烧了起来。他的心跳加快,几乎要跃出胸腔。
  放心,小公爵那边交给我。
  L抓住雌虫的腰,将对方按倒在桌面上,粗哑地说:你会得到洛奥斯特的帮助。补给、车辆、武器和弹药。
  所有你想要的。
  K在那汪深潭中沉溺。他将L拉进,主动吻住他的唇。酥麻从脊背扩散四肢,让他手脚乏力。很快,L就发现了他的变化。
  他听到了一声促狭的轻笑。
  这只无比强悍又俊美的雄虫很少笑。多数时间他靠冷飕飕的守护场制造必要的社交距离。不得不一起出任务时,K才发现对方其实脾气不坏。
  起码每当他想大开杀戒时,这只虫还可以面带礼貌微笑,让敌方有种自己把控全局的错觉。
  后来,K可以分辨出L笑容里的细微差别。比如现在,这极低极轻的一声刚发出来,K便察觉了自己身体的急迫。
  黑发雌虫猛地推开身上的L。他慌张地提起裤子,忍着某处紧绷的胀痛,向餐厅外逃去。
  奇怪,以前都是阁下亲自送上门的L在背后惊讶道,怎么?这是什么新的花样吗?
  K急行的身影停住了。各种思绪像乒乓球一样在他脑中四处乱跳。他得静一静
  解除契约吧。
  什么?
  我是说,解除契约!黑发雌虫低吼。
  沉默从四面逼来。K吐出一口颤抖的气息。
  这个游戏,到此为止。
  他卸下了一个沉重的负担,明明该感到轻盈,却意外遭遇了无法言喻的失落。
  他从餐厅逃离。
  这里是瑞德哈特体育新闻台备受关注的帝国飞球联赛即将迎来最终决赛
  走上荣耀舞台的是我们大家都很熟悉的卫冕冠军艾达比亚,另一支球队则是超级黑马德拉斯卡。
  五天前,没有虫能想到德拉斯卡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这支俱乐部成立于帝国历2263年,一百多年历史中,最好成绩是季后赛八强。
  十七个月前,德拉斯卡的球队经理麦金为一则训练视频触动。他从布鲁斯凯转会市场上买下了视频的主角,即格斯罗特姆。
  十七个月后,这笔交易登上了飞球联赛最具价值交易榜前排!球迷们为罗特姆痴狂、为他献出欢呼和热情
  五天后,斯托克球场将上演一场我们期盼已久的盛宴。帝国各星域的球迷们都在热切计划着他们的联赛之夜值得注意的是,有一些消息给这场比赛添加上了几分阴影
  上一场比赛中,罗特姆从空中摔下,被担架抬出场外,伤势让虫担忧对此,球队很快做出声明,罗特姆不会缺席决赛。这种说法遭到了一些团体的质疑
  有虫透露,罗特姆带伤上场已超过五场情况愈加严重,很有可能危及职业生涯球队强力否认,并提出要追究对方法律责任
  罗特姆的种族成了另一个关注的热点。半个月来,自一家媒体爆料罗特姆为螂族后,更多的证据浮出水面球迷们情绪激动,一些极端分子甚至在俱乐部外组织了数场抗议
  滚出德拉斯卡警告!威胁入侵!别脏了飞球场!低贱的猪哪来哪去这些标语非常粗俗,难以让虫想象,也是他们在上周的比赛中为罗特姆高唱队歌
  星网小道消息指出,正在医院休养的罗特姆收到了匿名的死亡威胁信,他的家人也收到了同样内容的威胁
  哔的一声,有虫按下遥控器,关掉了墙壁上的显示屏。
  刺啦刺啦,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道擦痕。当它来到合适的位置后,关掉屏幕的虫迈腿坐了上来。
  死亡威胁信?格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棕发少年神情凝重,沉声问道。
  病床上的雌虫掀开眼皮,看清面前的对象后,反手从枕头下拿出一个信封。
  和光屏影像中的刚刚播放的矫健身影不同,眼下躺坐在这里的格斯罗特姆看上去十分虚弱。他黑色的膜翅半张着,架在特制的检查架上。
  雌虫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肉结实,再往下,是圆环状的监测仪器。密密麻麻的注射针眼分布在交错的导管中,因为数量太多,非常难以忽视。
  昆恩快速扫完了那封威胁信,沉稳了不到两分钟的表皮裂开了。他一脚踹开椅子,狠狠跺了跺脚,差点就撕了那封信。
  艹!看了个球就以为自己是宇宙主宰了?还死亡威胁?本少爷这就送你进警察局好好待着!
  少年咒骂着,将信塞进口袋,骂骂咧咧地坐上床沿:
  这信我留着了。我来处理。哼,口嗨到这种地步,不会让他们好过的。阿利克先生那边,昨天我已经增派了护卫。你不用担心。
  你现在最要紧的,赶紧配合医生治疗。我可不想再接到他们的诉苦通讯了,大球星。
  话说你比我大这么多岁,有些道理我真的不想一说再说,至于让步,我已经妥协了一次又一次,实在心很累了
  我要上场。
  一直静静听他絮絮叨叨的雌虫忽然开口,黑色眸子闪着微光:这个没得商量。
  昆恩卡壳了。然后,少年清秀的脸庞慢慢开始使力,红晕蔓上他的皮肤,牙关紧咬,咯吱作响。
  我受够了!他一把揪起雌虫衣领,格斯罗特姆!你听着:你在透支你的未来!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明白吗?
  不要说为了冠军!冠军能当饭吃吗?能让你健康地跑跳、畅快地飞翔吗?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们还有时间!
  我不能输。格斯表情漠然,仿佛没有听到昆恩的嘶吼,也没有时间了。
  我没有时间了,昆恩。
  他重复着低喃道,眼中的光渐渐黯淡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惨兮兮地终于完成榜单了抹泪
  让我喘两口气
  将军应该还有12章上线,大家不着急
  已经写到这么个字数了我已经完全淡定了(内心垂泪)
  第166章 并不公平的生活 但他尚可最后一搏。
  生活从来都不公平。
  作为螂族,格斯罗特姆从小备受欺凌。不管他们搬去哪里,偏见和歧视总是如影随形。
  口音被嘲笑、肤色被鄙视、就连对雌虫来说并不罕见的体格和长相,都可以成为恶意者的攻击点。
  格斯的雌父阿利克多年积劳成疾。为了撑起这个家,小小格斯将拳头练得很硬。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又因为不合年纪的疯和狠,意外得了帮派大佬欣赏。
  格斯曾以为他在这混乱世界里找到了稳固的立足点。直到他的雌父在帮派大佬的安排下成了某只雄虫的玩物。
  螂族生活在贫瘠的星球上,贫穷程度和生存条件的恶劣是虫族主流无法想象的。螂族雌虫以残暴凶残出名,雄虫则大多年纪很轻就死了。死因不是广为流传的被雌虫谋杀,而是死于C级以下星球的超标辐射和肮脏的空气。
  这个真相没虫有兴趣去了解;少数愿意靠近的,只是想征服一只螂族雌虫,以便返航后和朋友家人们炫耀他的罕见体验。
  阿利克怀孕了。孕期几乎将他折磨致死。而那只雄虫早就不见踪影。愤怒至极的格斯冲进帮派大佬的办公室厉声质问。
  格斯,我们这些贱虫啊,没有本事投好胎,只能靠自己。
  对方双脚搭在办公室桌上,从吐出的烟圈后冷眼看他:他是你雌父,我知道。可这有什么关系?
  高贵的雄虫看上他了,这就是他的运气。你知道我这边有多少虫都快嫉妒死了吗?
  当然,看在这几年你忠心耿耿的份上,我会给你们一点补偿。
  格斯当场掀翻那张又厚又宽的胡桃木大桌,揪着对方一顿猛揍。
  那次差点闹出虫命。得罪了地头蛇,两虫也无法在家乡立足。他们花光所有积蓄,辗转数次搬去了洛特宁。
  在洛特宁,他被球探发现。因为他在飞球上的才能太过出众,对方冒着风险将他送去青训选拔。
  这个转折和他遇到昆恩曼奇,并列格斯虫生的第一奇迹时刻。这种说法听起来就闪闪发光格斯也喜欢:哪怕他生在阴沟,他也想有片属于自己的星空但实际上,这两者并不单纯都是好事。
  前者蕴含的艰难和屈辱,只有格斯自己清楚。球探以他种族要挟勒索,经纪虫让他签下巨额薪酬合同,知晓内情的球队剥削工资,用的理由是承担风险。
  是以当阿利克再次重病住院时,大名鼎鼎的球星竟然只能出卖自己的身体。他撇下所有尊严,跪在那只少不经事的小雄虫面前,开口请求他艹自己。
  格斯没料到,在磨难的缝隙中,命运竟藏了一份礼物。他直到得到许久许久,才敢确定这是真的。
  他必须捍卫。为此他不惜一切。
  半个月前,有媒体在星网上曝出有关他的种种黑料。其中一条,对他的出身含沙射影,惹来众虫注意。之后,一家又一家快速跟进。虽然对方并没有曝光什么实质证据,但引起的舆论已不可忽视。
  格斯去找了罗安。侍者将他引至书房外的走廊。他推开那扇半掩的门,如同多年前他推开另一扇。
  不是我。穿着衬衫马甲的雌虫摘下金丝边眼镜,起身给他倒了杯茶。
  您知道,罗特姆先生,我是商人。契约精神对我来说是根本。在联赛结果出来前,我不会对您做任何事。
  曼奇当家雌虫态度平和,他甚至对格斯微微笑了笑,完全没有多年前那只混混雌虫的高高在上。
  格斯涨红了脸。他握着拳,浑身骨头都在咯吱作响。他什么都没说,就那样离开了曼奇大宅。
  罗安曼奇未对他说过一句过分的话。但他带给格斯的羞辱却是近年来少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