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仙阶[修真] 第67节
  她茫然地瞪着眼睛,十分懵懂的样子,似乎还以为魔修是一种什
  么厉害武学,就跟冯大侠学的一样的。
  她说着说着,眼泪便好似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掉了下来,哀哀地望向虞黛楚。
  这少女阿罗实在是个有些聪明的姑娘,一眼便能看出这里真正能说得上话的人,是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几岁的虞黛楚,哀哀怯怯,期盼后者能看出她的冤屈。
  她这声哭诉声毕,周遭便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所有人都望向虞黛楚,似乎同时失去了判断力,需要等着她开口说些什么一样。
  叶白薇就站在一旁,她张张嘴,似乎有什么话就要脱口而出——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有一种冲动,当场抢在虞黛楚之前,指出这件事的荒谬、阿罗的无辜、冯大侠主仆的可笑、虞黛楚的沉默和故作深沉。
  叶白薇真的当场就要说话了。
  然而刚一张口,“我觉得……”
  话说到一半,她又忽然顿住了,赶在所有人认真注视她之前,猛地闭上了嘴:
  她是不是忽然疯了?虞黛楚还没说话呢,她怎么忽然就想直接斥责虞黛楚了?倘若是在别处,也许随心所欲,做了也就做了,等着别人讨厌也无所谓,但。
  ——虞黛楚手里还捏着她的小命呢?她哪里来这么大的胆子啊??
  叶白薇闭上嘴,安静如鸡,装作无事发生。
  在一片沉默中,虞黛楚忽地笑了一下,“不必如此着急,我并没有说阿罗就是魔修。”
  众人一怔。
  “我只是追根溯源,找出了同出一源的煞气所在而已。”虞黛楚朝阿罗柔声说道,“也许你只是接触到了魔修,染上了他的气息而已——你可得小心,下一个受害者也许就是你了。”
  她并没有威胁的意思,然而说出来的话却足够让人脸色发白。
  阿罗当真是个聪明姑娘,白着脸望着虞黛楚,“小姐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还请小姐救救我。”
  “你仔细回忆一下,是否曾经遇见过什么奇怪的人,自从同他接触之后,身上就有了很不舒服的感觉,但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舒服,只是容易疲倦,没有什么精神?”
  阿罗茫然地摇了摇头,在众人略显失望的目光里,忽地又重重地点了点头,“小姐,我想起来了,我确实遇到过奇怪的事情,但
  不是一个奇怪的人,而是一只奇怪的动物——有点像是狗,又有点像是狼……还有点像是狐狸!”
  “在哪里?”叶白薇猛地问道。
  她声音忽地变得十分尖锐,语气格外急促,好像这问题对她来说极其重要似的,周围人被她吓了一跳,偷偷摸摸拿奇怪的眼神望着她。
  叶白薇说完,也觉得自己有点太过于激动,不太正常的样子。然而她仔细回想,刚才那一刹那,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激动之感,在她心头猛然浮现,迫使她猛然开口,甚至没有一点过脑。
  ——这确乎有些奇怪,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去细想原因。
  叶白薇忐忑地望了虞黛楚一眼,默默装作无事发生。
  “就在这冯家庄里。”阿罗也被叶白薇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望了她一眼,又试探性地看了看虞黛楚,发现后者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便如实作答,“就是前几天的事情,我去后院打水的时候,路上看见假山里有只有点像是狐狸一样的东西窜了过去,我当时还吓了一跳,还跟人说过呢!”
  她说到后面,仿佛是找到了什么关键的证据一般,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急急忙忙地对着虞黛楚说道,“小姐,我还同我几个姐妹说过这件事,你可以去和她们验证的。”
  “好,我知道了。”虞黛楚柔声答应,“你可以带我去那个假山附近看看吗?”
  “当然可以。”阿罗点点头,望了冯大侠一眼,得到后者的颔首应允后,带着虞黛楚去了那假山旁。
  这次不用虞黛楚动手,叶白薇一伸手,便能在这假山中取得一缕煞气,比阿罗身上的还要更浓郁几分,她皱着眉,“看来那魔狐是当真来了冯家庄。”
  叶白薇现在已经拒绝去回忆剧情中这冯家庄究竟发生了什么:
  简直是越回忆越魔幻,完全对不上号,每次回想,除了能让她怀疑人生、怀疑这过去的几十年是不是缘木求鱼白过了之外,什么用也没有,还不如跟着虞黛楚好好探寻一下现实情况。
  ——跟着大腿嘛,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叶白薇心里已经决定好要保住虞黛楚这条大腿,事事都以大佬的决定为先,自己就先躺一躺,
  然而好像有什么冲动操纵着她一样,时不时冒出来,迫使叶白薇想反驳虞黛楚、在后者面前争先。
  她多半会觉得自己是疯了,明明她并不是什么受不了咸鱼的人,怎么这会忽然就要对着大魔王挑衅了?这找死的冲动还特别频繁。
  她偶尔控制不住,当场就会冒出点奇怪的事情,说出口,又反应过来,赶紧打住,装作自己什么也没干的样子。这种十分矛盾的情况,导致周围人看着她的目光越来越奇怪。叶白薇唯有干笑。
  奇怪的是,她只觉得自己反常,却根本没有去思考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反常,就好像……
  ——有谁将她的疑虑和警惕抹去了一样。
  虞黛楚和叶白薇带着严列这个筑基的菜鸡,顺着那假山的煞气探寻,那气息的根源竟已在数百里之外。
  “这魔狐也跑得太远了吧?”叶白薇情不自禁地感叹,“这就是传说中的打一木仓就跑吗?”
  虞黛楚望着那假山,也不答话,只是若有所思,将严列留在冯家庄之内,与叶白薇两人循着这煞气一路探寻,飞跃数百里,终于在荒郊野岭里找到了一具野狐尸。
  那野狐毛色鲜亮,一看就不是普通狐狸。
  然而,就连叶白薇也绝不能相信这就是剧情里的那只魔狐,“啊这……会不会是我们搞错了,其实这擎崖界有很多只修魔道的狐狸,只不过是原剧情里的那只特别厉害,也特别出名?”
  ——她们其实是搞错了吧?其实这是个巧合,真正的魔狐另有其狐吧?
  虞黛楚凝视着那具狐尸,忽然一伸手,将其放入储物戒中,“等这件事了结了,我就把这狐狸分你一半。”
  “啊?”叶白薇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这具狐狸尸体,其实也是个宝,对于修士来说,是炼丹、炼器甚至制符的好材料。
  其实叶白薇也是很勤俭持家的,她也是珍惜每一点财富的人,但虞黛楚一看到这具狐狸尸体,第一时间就想到这个……
  为什么会这么熟练啊?虞黛楚不是太玄宗的绝世小天才吗?应该不缺好东西啊?
  “你说的事情了结,是什么时候啊?”叶白薇皱着眉头,“这究竟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魔狐?”
  虞黛楚没有回答。
  飞遁百余里,重临冯家庄的时候,严列第一时间冲了上来,告诉她们一个坏消息:
  阿罗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分开发,待会还有一章或者两章,明天还是九千字~
  第46章 、断尾求生
  “阿罗死了?”叶白薇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其实这一路上,她已经反复叮嘱自己,要有抱大腿的觉悟,不要动不动强出头——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被原剧情裹挟着,也很难得出正确答案,抢着说话能有什么好处吗?
  然而严列说出来的话实在让人震惊:
  对于金丹修士来说,飞遁数百里简直就像是玩一样,来回根本不需要多长时间,满打满算,加上寻找魔狐踪迹的时间,她们也才离开了一个时辰,怎么一回来,阿罗就死了?
  甚至于,严列连阿罗是怎么死的都说不清楚。
  叶白薇恨铁不成钢地望着他,每个微表情都在说:我要你这five有何用?
  平常,严列是一定会解释、一定会反驳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眨了眨眼睛,竟然什么也没说,委屈巴巴地望着虞黛楚,“师姐,我真的没有发现阿罗是怎么死的,我不是故意的。”
  虞黛楚还什么都没有说,叶白薇先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师姐,你会怪我吗?”严列仿佛一点也没有感受到自己的诡异,一点也没发现叶白薇的恶寒,此时他耷拉着脸,不再硬生生去凹冷傲矜贵公子的派头,那张系统精心改造过的脸,也忽然带上了一股令人怜惜的楚楚动人,就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你搞什么鬼?”叶白薇和他相处了十几年,比虞黛楚更熟悉他,见了他这副模样,除了瞠目结舌之外,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悦,这不悦与严列似乎有关,但深究起来,其实毫无关系,完完全全是针对虞黛楚的,就好似后者被人看重,是什么极其令她愤怒的事情。
  ——但她为什么要愤怒?她明明一点也不在乎旁人关注的对象是谁,明明从来没有自诩女主、认定所有人都该围着她转。
  叶白薇隐约有些迷惑,但这迷惑实在太浅了,以至于转瞬便消散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严列望了叶白薇一眼,却没有和她说话,反而朝虞黛楚望去,一副无比惊恐的样子,“师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阿罗死得太突然了——”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叶白薇一眼,画风忽地一转,“我远远没
  有叶道友聪明,能为师姐你分忧,我一直是个很笨、很单纯的人,不会和别人争抢什么,只知道对我喜欢的人好。我甘愿跟在我喜欢的人后面的,我不会一点也不让人,什么小事、无论轻重缓急都要把别人压下去的。”
  他简直是在指桑骂槐!
  叶白薇又是诧异又是愤怒,大声说道,“严列,你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
  您就是当代绿茶??
  ——然而当她指责严列的时候,却没有想到,自己的情绪,其实也与往常截然不同。或许她是想到了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念头风轻云淡似的消融了。
  虞黛楚柔声说道,“不要吵了,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的,大家都没有错,不要生气。”
  ——她有点太温柔了。
  这念头浮光掠影似的,在叶白薇的心头掠过了。其实有一股无名的怒火在她心头闪动,迫使叶白薇想和虞黛楚大吵一架,最好撕个昏天黑地、当场决裂。
  但这冲动实在是太奇葩、太没来由了:
  她的小命、她搞清并摆脱剧情的希望,就全都落在虞黛楚身上了,现在两人明明是一体的,她有毛病才和虞黛楚撕逼啊?
  叶白薇猛地张开口,带着火气的话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你……”你能不能上心一点,不要这么吊儿郎当的样子?
  但到了嘴边,却被她硬生生扭转:“……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了?”
  虞黛楚仍然是用那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望着她,仿佛心里什么都有数,但就是什么也不愿意说。
  这实在是一种让人无比恼火的样子。
  叶白薇忍不住开口,“你要是知道你就……”赶紧说出来,支支吾吾的装什么深沉啊?
  她顿了顿,强行换措辞,“你就吩咐我们一声啊,随时听你指挥。”
  虞黛楚凝视着她,眸光涌动,好似看见了什么十分有趣的事情一样,缓缓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不会很久的,还会死人的。”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温柔的笑意,仿佛死人了是一件非常寻常的事情一样。
  叶白薇望着她,隐约有困惑闪过:
  ——以虞黛楚对凡人的怜爱,她怎么可能这么平淡、这么轻易地坐视凡人的死亡,什么都不做?她真的是虞黛楚吗
  ?
  正如虞黛楚所说,没有过多久,就在阿罗死后的第二天,冯家庄又死了一个人,而这次,死者身上甚至连煞气都没有了。
  线索似乎完全中断了。
  虞黛楚、叶白薇和严列,无计可施。
  ——其实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奇怪到完全不合理,然而面对这样的奇怪,无论是虞黛楚,还是叶白薇和严列,除了颓唐和惊恐、压抑之外,甚至没有人怀疑这件事其实不可能发生。
  叶白薇一天更比一天像是拉了线的□□桶,似乎每一分钟都想朝虞黛楚爆炸,但她总是像一个炸到一半忽然当场蔫了的气球,装作无事发生过,从从容容地离开,再回来又是一个干干净净的体面人了。
  严列则一天更比一天热爱绿茶文学,一口一个“我很傻我没有她们精明只知道对喜欢的人好”,一会又对着叶白薇阴阳怪气。
  而虞黛楚一天比一天沉默,有时叶白薇看着她,甚至会怀疑这只是一个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