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室友
  转眼已是二月初春,获救后的第四个月,林舒乔出院了。
  她的随身行李不过一个双肩包和一个行李箱,在安全区医院办理了简单的出院手续后,由两个联盟军士兵开车送到位于安全区东面的“科研宿舍”入住。在医院的时候听护士闲聊说,联盟军的米勒上校原本想把她转移到实验室居住,说是住在实验室,其实是在一个完全封闭的环境下24小时监视,以防她突然病毒发作。
  后来联盟军高层讨论了多次,还是决定让她入住科学家的宿舍,只是需要佩戴手环式生命监测仪和报警器。一旦生命体征发生变化,士兵有权利就地击毙。
  虽然出院了,还要再等一个月的观察期,一个月后检查身体没有异样,才能入职科研部。
  一想到这些,林舒乔便不自觉冷笑。这四个月里她被没收一切通讯工具,所谓的西部防御区科研部,没有问过她个人的意愿,强行把自己的档案从北部调来,录入了他们的编制。她实在无力深究,只想早点查明父母是否还活着。哪怕遇难了也该有个说法。
  送她的吉普车开了大约十五分钟,在一处有些荒芜的大院门口停下。林舒乔拿好行李下车,这才发现所谓的“科研宿舍”其实是一所废弃的学校改建,三幢两层高的校舍,一栋食堂,一栋小教堂,还有一个400米跑道的操场。门口和校区里驻守了不少士兵,她步行过去,顺利通过面部识别和行李安检,径直前往二幢202室,那就是她以后的安身之所了。
  刚刚走到二幢楼下,她就听见楼上传来一阵阵重低音的嘻哈音乐。楼梯有些阴暗潮湿,泛黄的墙皮上还留着小孩子的涂鸦。她走到202门口,惊讶地发现音乐就是从这间房里传来的。
  她明明要求一人单间,怎么还有人和她住在一起?
  做完了指纹锁验证,伴随着“叮咚”一声提示音,密码门缓缓打开。只见一个扎着双马尾辫的年轻女孩坐在床上,正跟随节奏摇头晃脑,连门开了都浑然不觉。
  林舒乔抬手敲了敲门,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美女,你能把音乐关小点儿吗?”
  女孩猛地回头,几乎是从床上跳下来,关闭了音箱。这女孩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模样生得娇俏玲珑,一身迪士尼公主睡衣,一双莹润好奇的眸子打量着林舒乔,竟是流露出几分崇拜。
  是个年轻的中国妹子,她软萌的模样让人埋怨不起来。
  “嗨!”她不停地摆手,很是愧疚:“对不起对不起,你就是林舒乔博士吗?”
  林舒乔默默点了点头,关上房门,向女孩伸出手:“恩,很高兴认识你。”
  女孩打量着初次蒙面的年轻女科学家,简单利落的卡其色风衣裹着窈窕身段,红格子薄围巾随意搭着,脚踩一双黑色长靴,双腿修长细瘦,气质干练。她束着马尾,化了淡妆,仍难以遮掩肌肤病态的苍白,眉眼清澈,一副无框眼镜架在小巧的鼻梁,镜片下的一双水墨点漆的眸,透着钟灵毓秀的书卷气。
  女孩已听说一些关于林舒乔的经历,她家里遭遇了一些变故,看起来难免有些忧郁,心事重重。
  女孩紧紧握住她的手,感叹:“博士你真的好年轻,好漂亮!和我想象中完全不同!是这样的,宿舍床位太紧张了,老大说让你先跟我挤一挤,他再安排!”
  女孩所说的老大,是安全区科研部的负责人金大宇,一个韩国大叔。
  林舒乔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你也很年轻啊。”她避开女孩过于直白的注目,放下双肩包开始收拾行李。她看了一圈,这房间大约20平方左右,入户是一个开放式智能厨房和卫生间,两张大床并排,两张书桌和衣柜也是并排,结构和酒店标准间一模一样。
  桌面上堆满了年轻女孩的凌乱的日用品和零食。
  女孩嘻嘻笑着:“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简晞。我负责安全区科研团队的血液样本管理,等你入职以后,我会是你的实验助理。”
  林舒乔点了点头:“请多指教。”
  简晞见她开始收拾行李,忙起身整理过于凌乱的床铺和书桌,一边整理一边絮叨:“我今年24岁了,原本是基因科学的研究生,博士论文还没写完,导师就死了……”
  “联盟军实在太缺人,不然哪轮到我进血清实验室。”
  林舒乔笑了笑,觉得这位简晞妹子应该很好相处:“你别这样说,能幸存下来的,都很厉害。”
  简晞仍是目光灼热地盯着她,满脸兴奋:“博士,我看了你的履历,你真是太太太太厉害了!像你这样年轻漂亮的真学霸,全世界可能只剩你一个了!”
  “难怪薇安一定要救你,你知道吗,防御区的资金已经非常紧缺了,但是却拿出20万美金给你做一级抗病毒治疗……”
  又听见那个名字,林舒乔整理物品的手微微抖了抖,自嘲:“治疗只是暂时抑制病毒的发展,她希望我在变成行尸走肉之前,创造对等的价值罢了。”
  简晞突然站起来,脸上可爱的笑意全都收敛了去:“博士,薇安不是那样的人,你对她有什么误会吧?”
  林舒乔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了解她?”
  “岂止了解,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虽然她可能不这样认为我。”简晞一脸正色,说起那人时眼神温柔而笃定,“三年前,是她把我从废墟里救出来,治疗期间她也常常来看我鼓励我,也是她说服我为联盟军工作。她说她也有中国血统,同胞之间要互相照应……”
  原来简晞也是她救下的,林舒乔明朗的眼眸泛起一层迷雾:“我跟你不一样,我是个感染者,我感觉她应该在监视我。”
  简晞执意辩解着,一把握住她的手:“就因为你是感染者,你知道让你留在安全区,存在多大的安全风险吗?这一切的风险,薇安都自己承担下来了。她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可怕,军人只是她的职业,脱下作战服她就是个很平常又心地善良的女人。”
  “她是安全区每个人心里的女神,只要有她在,大家就能安心生活下去。”
  林舒乔听得有些动容:“恩,是我误会她了。我只是对她有些惧怕,没有恶意。”
  简晞这才笑逐颜开:“你不要怕她,薇安很喜欢科学家的!以后接触多了就好了!”林舒乔敷衍地笑了笑,她有些头昏脑涨,本以为不会再和那位长官打交道,却和她的朋友做了室友……
  也许,简晞就是她安排过来监视自己的。林舒乔这般想着,心里有了一丝打算。
  ******
  和新朋友第一天的相识颇为愉快,整整一个下午,两人窝在房间里打开了话匣子。从过去的求学经历聊到感染爆发后的逃难经历,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彼此。
  林舒乔想借用一下简晞的电脑,查一查公开的网络里有没有关于藏北安全区的消息,简晞毫无防备,立刻就把自己的电脑拿出来登上网络。打开显示屏,林舒乔深吸一口气,指尖都因过度紧张而变得僵硬。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她查了许久,一直眉头紧锁,面色越来越差……简晞从食堂打包了两人的晚餐,见她仍保持着两个小时前的姿势。
  “怎么样博士,查到什么消息了吗?”简晞忧心忡忡地问她。
  林舒乔摇摇头,她双眼泛红,看起来身心疲惫至极:“都是没有用的公开新闻。藏北安全区出现感染事故,有的媒体猜测是巨型感染体入侵,也有猜测是实验室病毒泄露。联合政府已经停止救援,防御区的部队、科研专家和避难人员将近一万人,都被放弃了。”
  在这个末世,放弃一个安全区一个城市甚至一个国家其实都很平常了。简晞抿着嘴,一言不发地看着林舒乔,而林舒乔起身在狭小的房间内来回踱步。她走了几步,像是失了魂一样跌坐在地上。
  她双手掩住脸颊:“如果不坠机就好了,明明就快到了……”
  简晞眼眶也红了,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你别难过!对不起,都是我的权限太低了,无法进入安全区的内网。你再坚持最后一个月的观察期,等你正式加入科研部,就能获得最高权限的账号了。”
  “太渺茫了,他们生还的可能太渺茫了。”林舒乔痛苦地缓缓蹲在了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她感到自己的胃部一阵阵痉挛,连着浑身肌肉也都抽搐在了一起。
  简晞抚着她的肩膀,笨拙地安慰:“博士,只需要再等一个月就可以了。你要相信联盟军会处理好的。”
  联盟军?是啊,联盟军内部应该知道真相。与其被动地受监视,不如自己主动做点什么。
  “博士,你还好吗?”简晞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回。
  “简晞,”她轻声唤她,“你能带我去找薇安长官吗?”
  “啊?”简晞毕竟也很聪明,一下子猜到了她的想法,“你难道想找她要权限吗,不可能的。”
  林舒乔站起身,神色已恢复了冷静:“是这样的,我父母的研究方向就是二级抗病毒血清,他们把很多研究资料都存储在卫星云端。我想请求长官借给我部分网络权限,我要下载和恢复那些资料。”
  “你说,她会同意吗?”
  “这个……你这个要求,有点……”简晞隐约猜到林舒乔是想找个借口接近薇安的电脑,但她不想阻止。
  林舒乔继续说道:“病毒每天都在变化,让我们研究血清就必须立刻启动,一个月怎么等得起。只是借用她账号一个小时左右,长官什么时候回来?我可以等。”
  简晞沉默了,她忽然转身打开衣柜,掏出一把glock17手.枪,在林舒乔面前得意地晃了晃:
  “你会射击么?”
  林舒乔心里有种不好预感:“我学过逃生课程,但我射击技术很差。你什么意思?”
  简晞嘿嘿一笑:“薇安在50公里外的营地区,可能一两个月都回不来。”
  营地区坐落在50公里外。安全区是幸存者的生活居住区,营地区则是联盟军指挥部所在地和军火库,高级军官都驻扎在那里,一些重型武器和秘密生化武器,也都隐藏在营地。
  林舒乔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简晞却把手.枪放在了她的手心,掰过林舒乔的指尖,让她紧紧握住那把枪。简晞像是重获自由的笼中鸟,眼里迸发出兴奋异常的光芒:
  “不如直接去营地找她吧!你拿枪我开车,路线可能会穿越感染区,你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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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队友简晞已上线,她是个坑货~~~~~
  林是怀疑简晞这位室友是薇安安排下来监视自己的,所以她将计就计,干脆让简晞牵线去找薇安
  两个新手要出门了,有点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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