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周麟让只好放弃。
  他看着她,“真的长胖了吗?”
  倪鸢一个劲地点头。
  “每天睡前对着镜子说‘不长胖’,默念十遍就好了。”周麟让告诉倪鸢,“你试试,偶尔也会灵。”
  倪鸢:“你当骗傻子呢。”
  周麟让笑了:“就是在骗傻子啊。”
  他一边笑一边捏住她的脸,细细看,“明明一点肉没见长。”
  “可能没长脸上。”倪鸢说。
  “那长哪里了?”周麟让视线不由往下移,在她胸前停滞一秒,头上蒙过来一块碎花小毯,将他罩住。
  倪鸢恼羞成怒,隔着毯子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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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三补课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六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有学生把自己学校给举报了。
  教育局一再声明,禁止学校私下补课,但不止六中,几乎全市所有高中,都在进行着这项默认的“秘密行动”。
  教育局来人突袭检查时,高三将近两千多名学生,没处藏。
  高三年级主任恨不得能有个紫金红葫芦,大叫一声,将这群小兔崽子们全收进去。看着楼下人马越来越近,绝望地认了命。
  把老校长都给惊动了。
  所有学生在教室,没上课,却被空前紧张严肃的气氛给吓住,鸦雀无声。
  检查人员随机抽取了几个倒霉蛋去回答问题,了解情况,问问补了多久了,补课费收了多少,各种。
  倒霉蛋说实话怕老师秋后算账,不说实话,凭空杜撰,跟另外几位同学说的又不一定对得上。
  实在为难。
  心理素质不好的,一张嘴,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倪鸢坐在(3)班教室里,心里祈祷“别抽我”,视线对上丛嘉放在桌上的小圆镜。拿起来,对着镜子在心里默默念了十遍。
  检查人员进门,一时间所有人屏息凝神。
  有脚步声停在了倪鸢旁边的过道上,叫走了她的前桌。
  丛嘉埋头在桌底,低声道:“卧槽,刚把我魂吓飞了。”她可不想去受审。
  倪鸢:“麟麟保佑。”
  丛嘉:“?”
  倪鸢把镜子法则传授给丛嘉,丛嘉表示恋爱使人弱智。
  事后立即放假,所有人原地解散。
  丛嘉收拾书包,心情复杂,“虽然我也不想补课,但我还不至于把咱们学校 * 给端了,多损啊。”
  毕竟还有人是想学的,争分夺秒,走路带跑,盼着多学多在高考考场上拿分,时间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异常宝贵。
  倪鸢往她书包里塞东西,“后面还不知道怎么样,不管其他,发下来的卷子你可以先做完。”
  丛嘉感慨:“我高中三年不至于吊车尾,全靠你拖着我了。”
  “跟我妈说了,甭管以后考得怎么样,考完办升学酒,请你上座。”
  “少贫了。”
  一出教室,没了空调,外面的热气闷上来,倪鸢感觉自己像进了蒸笼。
  丛嘉撑开太阳伞,又绕回到这次事件的话题上,“鸢儿,你说究竟是谁干的好事?”
  倪鸢摇头:“不知道。”
  共伞走了一程,丛嘉往校门口去,倪鸢回教师公寓。
  301的门一推就开,周麟让居然在跟谌松视频。
  谌松新换了智能手机,在枫叶红领队的帮助下学会了使用微信。他给周麟让发视频,只说是不小心按错了。
  倪鸢凑到手机前,“松爷爷。”
  谌松的脸几乎怼在镜头前,角度很迷。声音倒很清晰:“勾勾,是勾勾吗?”
  “是我。”倪鸢说,“松爷爷你把手机拿远一点。”
  那头一阵晃动。
  周麟让干脆把手机给倪鸢,“被抓了?”他听见外面的动静,班级群里的消息也刷得飞快,都在说高三补课被抓的事。
  倪鸢点头,“我们年级主任脸都绿了。”
  谌松跟倪鸢聊了几句乐团的事,有人找他,他就挂了视频。
  挂之前还抱怨:“狗蛋铁柱他们都放暑假了,勾勾怎么不回来?”
  “我今年高三啦,要补课。”倪鸢说。
  谌松又说:“高三累,会吃苦,你忍一忍,要加油考个好大学。”
  “我会加油的。”倪鸢说。
  视频结束,倪鸢把周麟让的手机还给他。
  周麟让突然问:“狗蛋是谁?”
  “……”倪鸢囧,“小街上的邻居,比我小四岁,现在读初中。”
  周麟让:“铁柱又是谁?”
  倪鸢:“也是邻居,一小孩,不记得今年是上五年级还是六年级了。”
  她突然觉得叫勾勾也挺好的。
  门外楼道里有脚步声,倪鸢以为谌年回来了,结果是住在二楼的退休老教师。
  倪鸢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老师怎么还没回?”
  “学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估计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周麟让猜测。
  谌年的确在开会,她身上担着不大也不小的职务。
  一屋子的老师校领导,想对策 * ,想解决办法,补课的事该怎么办,还要不要继续,怎样继续。
  还有一部分人,查举报电话,查归属地,查蛛丝马迹。
  尽管那位举报的男同学安排的是自己远在城郊新村的表哥,在杂货店门口打的电话,侦探们一路顺藤摸瓜,还是抓到了他头上。
  逮住了罪魁祸首。
  这位同学说不想补课,读书像坐牢。
  夜里躲被窝里玩手游连输十五把,跟队友激情对骂半宿,关了手机还没冷静,情绪爆发,就表哥转了三百块钱,安排了这么一出。
  该同学被骂得狗血淋头,副校长说他一颗老鼠屎搅坏一锅粥。
  那天之内,伏安排名前五的高中,全军覆没。
  教育局派人去,没走漏半点风声,全部当场抓获。
  风是从六中这儿刮起的,连累六中挨了不少外校老师的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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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期来得突然,倪鸢在302歇了一天,白天跟周麟让去看了场电影。
  难得的悠闲。
  第二天,谌年就带来了新消息。
  校方说补课还是得继续。本校怕被查,那就出去补,租赁场地,专往犄角旮旯里钻,又偏又远,查也查不到。
  年级主任放话说去留随意,你爱来不来。
  但谁又敢在这种紧要关头落后一步,这届总共2027名学生,除去在外参加集训的特长生,报名的有1800人。
  倪鸢和谌年都得走,且住宿。
  前一天晚上,周麟让摸进了302。
  倪鸢正在收拾书本和生活用品,椅背上搭着几件要带走的夏装。
  周麟让坐在床上看她。
  “什么时候回?”他问。
  “老师说不确定,可能是8月28。”倪鸢背对着他,要拿衣柜里的内衣裤,用身形挡住,快速将贴身衣服放进深色的收纳袋中。
  “好久。”周麟让突然说。
  倪鸢问他有什么安排,他也不知道。
  倪鸢摸了摸他头发,“麟麟乖,一个人在家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喔。”
  周麟让:“……”
  “要不你回春夏镇住几天也可以,松爷爷肯定很想你。”倪鸢提议。
  “他可没说。”
  “他不会说,就像你一样。”
  “就像我什么?”
  “就像你如果想我,也不会说。”倪鸢笑着说。她只是打趣,望着周麟让笑,却听见周麟让说:“我会想你。”
  倪鸢走半个月,周麟让提前预知了自己的心情。
  他太了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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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鸢躺在床上反反复复想起那句“我会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