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向南突然挨了一下打，轻‘嘶’了一声，拿手摸摸自己头， 可惜自己看不到，也不知道红了还是肿了没。
  他爸这是对自己的块头不自信，还是对自己的力气没点数啊。亏得他长得皮糙肉厚的抗大抗揍不像他大哥看着像个小白脸似的。江向南敢怒不敢言地从心底里感到无语。
  “那我也没说错，我上次都明确拒绝了还来找小妹说情， 那不就是觉得小妹性子软好说话吗？”
  正低头扒饭的江明彤听见她小哥的话，很想反抗一句。她心里一点没觉得自己性子软啊。
  “梅子的话也没讲错，亲戚之间互帮互组，她们好了对我们自己也确实有利。”江爸不打算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就直言陈述这个事实。
  “我……”江向南在家人面前向来是直言不讳，刚皱起眉要大喊大叫时感到腰侧谁在戳他，侧过身看见他妈的神色，才不情不愿地减弱了声调心不甘情不愿地诺诺到，“那也用不着她啊，大伯二伯三伯家那么多人，也没谁规定一定要她啊。”
  王秀英和江志民做了夫妻这么多年，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男人的意思是想帮衬家里人。除开兄弟之情，看在两老面上，为了两老日子好过一些，不等三房的人找来他自己也是要主动去帮的。偏小儿子太感情用事就不顺着他爸的意思来。
  “这个随你。”只要家里人能好，哪个都无所谓，心里觉得侄子是最好的人选。他其实也没看上三房那个侄女，外嫁女得了好处能对江家众人有多少照应？
  他要帮衬的是江家而不是别个性的人。只是不想听小儿子没点亲情人情味地对待他亲父母兄弟，想搓搓小儿子的年轻气盛感情用事。
  “等下你跟你奶说去，你能扒拉几个就拉扯几个进厂。人选你自己跟你奶商量。”这件事江志民相信靠他老儿子的本事能办成，而且看他老儿子的样子虽然不会给隔房人多少便利，但到时候还是他爹娘得利最大。
  “成。”江向南应到，脸上还带了一点乐意。只要不要求他做不想做的事，其它的他倒是无所谓。而且爷奶自小对他也很好，回报他们也是应该的。
  “彤彤，你仔细考虑一下想不想去县里的纺织厂，如果想去的话我找找人肯定能把你送进去。不想去的话读完高中也好，到时候我再给你找个更好的工作。”结束这个话题，江志民又将关心目光放在小闺女上。
  在侄子侄女之间重男轻女的明显，对上自己闺女倒啥都好言好句要啥给啥，丝毫不见重男轻女的影子。这双标成这样厉害相必他自己可能也没点意识。
  “对对对，小哥我也可以帮你去搞个好工作。要我说还是去国营饭店最好，不愁吃喝天天坐在那里就好。”说到这个，江向南积极地发言。去国营饭店多好，天天坐那喊个话不用动，还可以把自己吃的白白胖胖的。
  他幻想了一下小妹长成白白胖胖的样子，一定可爱极了。他队里有个工友，家里几个工人赚钱养家，日子过得富足，有个小妹妹养的白白胖胖，手臂一节一节的比洗干净的藕还白胖可爱。
  当时被带到他们队里他见到的时候就暗暗下定决心要把自家妹子按照那个程度去养。这年头，白白胖胖那才是好看的王道！
  而且还开始盘算，县里欠他人情的不少，再跟他爸强强联合肯定能给他妹搞来一个极好的工作，江向南自己在心里暗自思衬到。
  “我没打算那么快进厂，等毕业吧。进厂太累了还容易得各种病熬坏身体。我想高中毕业去当个小干事坐办公室，最好是能进百货商店上班。”江明彤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思想有什么问题，把自己的想法向江爸江妈他们全盘托出。
  江爸他们也丝毫不觉得闺女这种想法有什么不光荣不积极。这个时候确实是推行和倡导劳动光荣，极其重视各种荣誉，但不用费多少力还能拿高工资的岗位谁又会不喜欢。
  决定好以后的工作和走向，江明彤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
  当天晚上江向南就趁着老屋那边还没睡下，一个人去找爷奶说了这件事，剩下的让他们自己去决定。
  最后结果她倒是没再关注，不过第二天再碰到三堂姐的时候一个招呼也没和她打直接忽视的行为就让她知道最后名额肯定没到三堂姐和三堂姐夫两人身上。
  江明梅看她的那种晦涩的眼神也被她给自然而然地忽略了，说明了不是她自己放在心里的人，最多顶着“亲人”这个薄弱无甚用处的名头。故而她做什么都是愿意做是情分，不愿意那是本分。
  第44章 ……
  第二天江明彤起地有些晚了， 现在天儿越来越冷人也就越来越疲懒。
  等她起来的时候，一大家子又只剩了她一个人，她都不知道小哥每天去外面是干嘛的。早饭还放在锅里温着， 锅灶下面还有一些早上煮早饭烧柴的炭火， 闪着红光还没全熄灭。
  吃完饭洗好碗才发现边上放着一个火笼， 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留的。今天降温天更冷了， 她不想出去外边溜达。
  拿根棍子在火笼里挖两下，把灰底下火红的炭弄起来搞热一些。然后就提着它关了门进房间。
  老师布置的作业一向不多， 而她自从五三三学制施行知道自己不用再跳级应该也能拿到高中毕业书顺利毕业之后，就没有像小学的时候那么努力。
  但作为学习不是非常有天赋的人，学习也不能像喝水一样简单。她还是非常这最后只剩下的几年学习的时间。故而每次在老师布置的作业之外也学的很认真，只是不像普通高考生一样拼命。
  江明彤以前还没有深刻认识温故而知新这句话， 自从她看书的遍数上去了，自己确实从故里知新了才算真实体验过这句哲理。
  而在她偶尔被困在语文难题里的时候，又不由得庆幸这个时候那困扰无数学子英语还没加入课程中。
  冬日里的时间过得快， 堪堪做了一些习题巩固了几个较难的知识点。外面的日头就已经晒进屋檐下， 又到了做饭的时间。
  冷得很，江明彤就不是很想动。蒸上饭， 再找出一些海鲜干货扔进锅里一起炖， 她自己则坐在灶口烤火烧火。
  下午两三点钟江向南把她送到军丽家，自己则去县里上班，顺便还带走了江明彤要带去学校的粮食，等明天他再送到学校里去。
  现在这个时候外公外婆也都上班的上班下地的下地， 她就不多走一趟做完再回去。
  “可算来了。”军丽听到声音出来迎接她，两只手挽着她的右手臂，“你之前说这个不难做，步骤也知道。我们就先尝试着自己做了几个。白红和燕子做的还好， 就我自己做的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对劲。”
  “就这些，你看看。”拉着江明彤坐下，军丽把自己上午做的给她看。就这些还是她拆了几遍做出来的呢。边上还放着装着的几大袋子的布头和一堆胶皮筋。
  “还好啊，我看着没什么。可能就是你留的带子太长了有点不平衡。”江明彤拿过手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做大肠圈既没有技术含量也没有衡量标准。“是你要求太高了。”
  这话她真没说错，看军丽做好的两个，配色看着很舒服。以她对军丽的了解，虽然军丽没有学过专业的美术设计和配色等，但她根据自己的感觉不断地尝试，最后只有自己觉得好看了才会停。而成品也确实是好看，江明彤自己唯一多出点的就是在后世见得多，什么颜色什么搭配都见过。而军丽她们接触到的衣服布料颜色就那几种，自然也没有很多经验。
  自己爱美的人一般对这些有关美的事物要求也会更高。
  而白红和燕子做的与军丽的比较起来中规中矩，样子规整颜色是大家都更习惯的深色系。
  “跟你讲我还单独做了几个这种蝴蝶结出来，倒时候叫我妈给我缝到我布拉吉的腰带上面去。”
  “你也可以缝在别针上面，到时候你想扣在哪就扣在哪。”
  “是哎，我这么就没想到呢。”对于这个想法军丽表示赞同。“回头等她们来了告诉她们，我家刚好还有几个不需要用的别针，要不然我做好来也带去学校，这个方便又好看肯定也会有人喜欢的。”
  确实，胸针好看又好搭配，是有很多人喜欢。这个虽然不是正经胸针，但也不差了。
  “这么说的话，我们还可以做一些蝴蝶结给粘在夹子上。可真多用处。”军丽像是看到了很多的钱票向她迎来，咧开嘴笑得花枝乱窜，只有一边的酒窝陷下去更显得调皮灵动。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我们在门口都听到了。”燕子和白红跟军丽的嫂子打完招呼推开门进来，”有什么好笑的给我们也分享分享呀。”
  “嘿嘿，是又想到了一些新的做法，可以和皮筋一样卖给别人。”军丽冲过来把门给关了，然后挽着两人往书桌处走去。
  “看，就这样做出一些单独的蝴蝶结，然后搭上别针或者夹子。”军丽演示给两人看。
  “那这样定价多少比较好，而且要做多大一个比较好？戴在头上的和戴在衣服上的大小应该不一样吧？”白红问出重点。
  “这个，衣服上的肯定要大一点才能看得到，至于夹子上的就不要太大了吧，太大会不好意思戴出去。”燕子以自己代入购买者的身份想了想说到。
  “嗯，那夹子的比皮筋的要小一些，而且不需要那两根多出来的带子。衣服上的比皮筋的大一点。”江明彤加入谈论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大的我们少做一些，小的价钱更便宜也更好卖。主要还是做皮筋吧。”
  “皮筋我们定的是两毛和三毛，这种小蝴蝶结夹子用的布料更少，成本也便宜，就一毛，那个蝴蝶结加别针的更费布料就也三毛钱吧？”
  “行行行，就这样。咱们快些吧，做好明天全部带到学校去。”军丽动作利索地挑几把布条和皮筋拿着往外边走，”你们在我房里做，我去我嫂子房里借她的缝纫机用。”
  “我先做，咱仨轮着做和休息。”江明彤干脆不起身，谁先谁后对她们没区别。仔细挑好一些布头摆好，直接就上脚踩机子。
  江明彤和军丽两人觉得这个定价，燕子和白红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甚至白红私心里还怕这个价有些高，因为她自己是肯定不会花这个钱在这些她看着是华而不实的东西上。有这个钱去买个大肉包子多好。但换一个位置她成了卖家，对于能得的利益也不可能说不要，她没这么傻。
  “那我们先给你挑好摆好，不过就是没你们选的好看。”燕子和白红两人也端过凳子坐在一旁。
  三个人一个踩机子缝一个摆放好一个收口，分工明确速度自然也快，要是做累了同一个活还可以换一换。
  “我想明天中午去纺织厂看看。”燕子微微抬起头，看白红和江明彤都在认真地做着事，又低下头像是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你想进纺织厂啊？”江明彤早知道白红和燕子两人听着这个消息可能会想进纺织厂，听到这句话也不惊讶。显然白红也是。
  进厂的福利和工资都好，机会也不多。所以基本上大家都是有机会就会立马去抓住。读书虽然也非常重要，放在实工作与生活吃喝面前造成矛盾冲突的时候就没那么重要了。不说她们这些家里不怎么好的，有一些人是厂子里的主任副厂长等，有进厂的机会也会宁愿孩子不读书也要先进厂。时间越往后推这种情况会愈演愈烈。
  “嗯，高中毕业考不了大学，读不读都是那个样，不如先找到工作实在。”燕子的声音听着没有任何悲伤与难过，也确实是这样。仔细想想她自己对于读书本来就没有很深的念想，之前也是为了好找工作。现在机会在眼前而且还是县的大厂，自然是进厂重要。
  而且还有个她不用说大家也知道的理由。她们家没有叔叔伯伯或者姑姑的帮衬，只有爷爷奶奶，两位老人劳累了这么多年，她也想早点给他们减轻负担安享晚年。要说这里最能理解她的就是江明彤了。
  外公外婆也差不多和燕子爷爷奶奶一样的情况。
  “我一开始听到也想去的，但又不能浪费交了的学费，高中还能退我们那学校应该是退不了的。”白红说到。
  “你又不愁，从卫校毕业这么也能分到一个单位。”燕子觉得最愁工作的还是她。
  “我妈叫了我妹妹去试试，不敢奢望正式工，要是碰运气能录到一个临时工也好。”想起这个白红就觉得压抑，她好歹还有一个读书的机会，她妹怕是没了。这也让她更加坚定了以后要努力赚钱的决心，一定要让家人过好日子。手里的动作不自觉的加快。
  “这次进厂的机会不大，不知道以后还能有什么机会。”
  “放心吧，你好歹是读了高中，总不会沦落到一点工作都找不到的。想些开心的事，想想我们这次卖出去这样能赚多少钱。”不想让两人的情绪越来越低落，江明彤把话题扯开。
  “怎么也有大几块钱。到时候我要拿着这钱去买几斤棉花回来。”想到钱白花自然就高兴起来，对这个话题充满热情。她们家棉被薄的很，弟弟妹妹们的棉衣也不防冻。每到冬天就难熬，可是家里也存不下余钱去添置。
  “好多想买的呢，到时候可得纠结了。”燕子开口，脸上换了种欢喜的忧愁。
  可不是，闻言江明彤和白红也都笑了。她们真是，明明口袋干净的要死，却像最富有的人一样有数不清的东西想买。
  第45章 ……
  忙活了大半下午， 将近六点天已经黑了大半，天空中只剩下一些亮光。
  皮筋和布料全都用完了，四个人把东西先放在一起汇总， 数了数， 加起来将近一百四十个。把各自要带去学校的装好， 江明彤和燕子两人结伴回去， 白红不顺路胆大自己一个人回去。
  “哎，回来了。我下工回来没瞧见你就知道你是在军丽家了， 还想着再没回来去她家接你呢。”外婆曾月秀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厨房里本来是点着一盏暗黄色的油灯，等看到江明彤回来了就把油灯捻灭换上明黄色的电灯。
  “外公，下次不用换电灯了，浪费电， 点油灯也看得清。”江明彤进到厨房刚好看到外公开电灯的动作，不由得劝到。长辈总是无偿的对晚辈好，有时候他们的行为江明彤也很无奈， 不是不明白他们为她好的心， 但是看多了这种自己无所谓对孩子却全心全意的时候也会为他们感到心疼。嬉笑着对王正桥说，“别忘了我的眼睛可是咱家最好用的。”
  “那怎么能行， 小彤你的眼睛也是要看书的， 看坏了眼睛就不好啦。”外公完全不为所动。
  “那您下次就只开电灯好了嘛。”顺着外公的话，江明彤接下去，“您是医生为病人看病也是要用上眼睛的，外婆种地偶尔做针线活也都是要用好眼睛的， 我和你们有什么区别吗？都是需要保护好眼睛。”
  “好了，用就用，小彤也是为咱们好。反正又不是养不活自己，何必这么紧巴过日子。”曾月秀看不下去这爷孙俩为了这件事推来推去的。她的心一向看得开， 人都老了，没多少好日子过了，对自己这么严苛有什么用。家里该省的地方要省，不应该省或者省着没用的地方省它干嘛。
  “摸了一下午的布，手上不定有多少灰。去洗个手咱们就吃饭。”接过江明彤手上的包放在边上干净的地方，从锅里舀半勺热水递过去外孙女洗手用，指挥王正桥收拾碗筷。自己锅里铲两下就把一盘胡萝卜炒咸鱼装盘好。
  江明彤在一室温馨中陪着两老吃饭完就洗干净睡下。本来冬天了曾月秀怕她一个睡会冷，叫过江明彤去和她一起睡，但是拒绝了。不想外公自己一个人睡，她还是自己睡吧。
  第二天起了外面放着的水看着都像快要结冰了。
  如她们所料，做的大肠圈和蝴蝶结夹子胸针确实很受大家欢迎，也确实有人开始自己做了。但没几天手里的这些还是全都出手了。等到周五下午放完学到了桥湾大队大家忍不住等到第二天就先聚在一起合算总数目。江明彤拿了专门的一本本子记账，上面记着布头和皮筋夹子别针的成本。因为夹子和别针都是直接用的军丽的，就打算等下把这个成本算了还给她。
  “猜猜有多少？”减去成本算好了准确数目，江明彤还开玩笑地先卖了个关子。
  “我们每个人拿的货都差不多没差多少，我那里就有四块六毛多的毛利，合起来大概二十块左右的吧。”白红涉及钱方面的一向反应的快。大概的数这也是大家心里早就有数的。
  “有二十三快八，我们每个人可以分到五块九毛五。开不开心。”
  “真的啊，这利润可真够大，难怪县里百货商店和国营饭店的人过得最滋润。”军丽等真正听到这个数字也有点咂舌，她觉得她们就算是玩玩，都抵得过她妈五分之一的月工资了。她们还只用了几天时间而已。果然卖东西的利润是最大的。
  “得了吧，百货商店和国营饭店的钱又不是里面上班的人的钱，那是国家的好不好。”燕子纠正军丽的话。
  “我就是这么个意思，你们听的懂就好。”
  “那以后我们每个星期都这样做吗？”白红看向大家，迫切地想得到答案。
  “只怕以后会自己动手做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吧？”军丽想到这个令人苦恼的问题，“那我们还能做这么多吗？这次做这么多能卖出去还是因为是新鲜事物大家第一次看到。那下次再去的话可能就不会有太多人会花钱买了。”
  “是这样，不过我们可以不时地改进一些花样。”江明彤点点头沉思，一个星期五块多，就算之后少一点有两三块也好，一个月下来比在大队里上工轻松多了，收入也更多。轻易让她们放弃是不可能的，不就是迎难而上吗，何况还没难到哪里。
  要问几十年后什么最多最普遍，当然是各种好看的小饰品，层出不穷，花样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