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反派 第93节
  果然,薛岑也对薛嵩起疑了。
  但他不知道红珠已经落到虞灵犀手中,故而没有避讳,以为虞灵犀听不出这其中奥秘。
  虞灵犀一脸复杂,寻了个理由告退,快马加鞭地赶回了府。
  她没有迟疑,笃定之后便将红珠的话原封不动地告知了兄长。
  虞焕臣大惊,又亲自去审问了红珠一番。
  得到答案,他英气的剑眉拧成疙瘩:“我说怎么虞家暗查七皇子下落的事,这么快就捅到了皇上面前。我怀疑过很多人,唯独没有怀疑过两家几十年的世交,这份情义,终究成了被利用的把柄……”
  如此看来,两家结亲赐婚之事,也是个蚕食虞家的陷阱。
  他越说脸色越沉,抹了把脸对虞灵犀道:“岁岁别怕,我这去禀告父亲,商议对策。”
  有了虞焕臣的话,虞灵犀心中压着的巨石总算落下了一半。
  她并未停下脚步,和虞家一样身陷漩涡的,还有宁殷。
  虞灵犀猜测过,红珠藏在揽春阁,或许是宁殷的手笔。
  但宁殷没有前世的记忆。
  他不知道,赵玉茗和虞家都只是挡在薛嵩面前的石子,而威胁薛家主子地位的宁殷,才是薛嵩真正忌惮、想要铲除的目标。
  前世的结局决不能重演,得想办法告诉宁殷。
  虞灵犀思忖片刻,去街上买了一盏祈愿灯。
  她在灯纸上仔细画了一幅《小儿躲藏图》,写上两句应景的话:抱首蕉北闻南语,僻处无人花下藏。
  两句按照方位拆解,便能合成二字:警、薛。
  警惕薛家。
  为了安全起见晦涩了些,不过以宁殷的聪慧,能猜出来吧?
  做好这一切,虞灵犀才让车夫调转马车,顺道去了一趟唐公府。
  唐公府外乌泱泱围了一圈人,虞灵犀从正门进去,才听唐不离哼道:“也没什么,我被人退亲了而已。”
  “退亲?”虞灵犀皱眉。
  唐不离解释:因为她昨夜撞见陈鉴狎妓,一时气不过,当众鞭笞陈鉴十几鞭。
  陈家面上挂不住,又欺她家没有男人撑腰,便以她“娇蛮无理,有失妇德”唯由,退了亲事。
  这种事明明错在男方,但只要被退亲,毁的便是女孩儿的名誉。
  虞灵犀沉默,既替唐不离不值,又懊恼在这种时候还要麻烦她帮忙。
  “不就是替你送一张拜帖给七皇子么?”
  唐不离听了她的来意,大度地摆摆手,“举手之劳。”
  虞灵犀知道,清平乡君这个人最是要强,心里再苦也不会摆在明面上。
  她将给唐老太君的血参和延年丸奉上,低声道:“我不能和七皇子见面,也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与他有牵扯,所以这拜帖,只能借唐公府的名义送出。”
  唐公府没有实权,即便和宁殷联系,也不会有人起疑。
  “没问题啊。”
  唐不离道,“可是那七皇子孤僻得很,深居简出的,不一定会看我家帖子呢。”
  虞灵犀想起了七夕那夜的高楼明灯,垂眸笑了笑:“赌一把吧。”
  除了厚着脸皮以往事相提,她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虞灵犀将拜帖并祈愿灯递出,郑重地交给唐不离。
  现在并非七夕和上元节,唐不离对她赠灯的举措十分不解,不过到底没有多问,立刻叫管事下去安排了。
  “多谢。”虞灵犀给她行了一礼。
  唐不离反被她逗笑了,捏了捏她的脸颊道:“傻岁岁!你我姐妹之间,还讲什么客气。”
  虞灵犀也浅浅一笑。
  许久,认真道:“阿离,你值得更好的人。”
  回府的路上,虞灵犀撩开车帘对青霄道:“你帮我查一个人,叫周蕴卿。蕴藏的蕴,客卿的卿,应是准备来年科考的清贫儒生。”
  她补充道:“找到他,以清平乡君的名义资助,务必诚心善待。”
  按照前世的记忆,周蕴卿身为大理寺少卿,是朝堂新贵中的翘楚,亦是宁殷的左臂右膀。
  这样的人大有前途,且不曾听闻他有过什么品行不良的嗜好,比陈鉴那厮可靠得多。
  但愿他能念着唐不离的好,以后扶摇直上,能帮衬她些。
  ……
  入夜,深秋朔风凛冽,星月无光。
  宁殷一袭紫袍立于廊下,欣赏笼中宛转啼鸣的漂亮鸟儿。
  鸟足上拴着细细的金链子,墨发披肩的俊美皇子捻着一根草,逗着鸟儿扑腾飞起,又被链子无情拽回原处,乐此不疲。
  内侍禀告道:“殿下,下午唐公府差人送来拜帖,还有一盏祈愿灯。”
  宁殷懒得和人打交道,平日不看拜帖。
  不过侍从既然禀告到眼前来了,就必定有特殊之处。
  “谒言如何?”
  宁殷没有回头,声音也是慵懒无害的。
  内侍道:“只有一句:事事皆如愿,岁岁常安宁。”
  宁殷不动声色,捻着手中的草杆道:“拿过来瞧瞧。”
  内侍便将那帖子和祈愿灯一并送来。
  帖子上的字迹清秀漂亮,眼熟得很,且笔锋枯白,显然所用之笔韧劲大不吸墨,并非用羊毫或狼毫写成。
  宁殷倒是辨得这笔,毕竟每一丝一毫,都是他从剪下的头发中一根根挑出来的。
  他垂眸嗤笑,合拢帖子丢到一旁。
  啪地一声,吓得那内侍缩缩脖子,退下了。
  那盏没被展开的祈愿灯躺在案几上,看上去有几分讽刺,提醒着往事种种。
  宁殷站了会儿,终是没心情逗鸟了,走过去将祈愿灯也拿了起来。
  灯纸上画了插图,是一个总角孩童抱着头藏在花树下,神情小心,似是在与玩伴捉迷藏。
  旁边写着两句:抱首蕉北闻南语,僻处无人花下藏。
  琢磨着这两句,宁殷眯了眯眼。
  就这?
  七皇子殿下颇为不满,大费周折就为了提醒他这事?
  少说也得写上洋洋洒洒千字的罪己书,他才可勉强考虑一下,将来要不要温柔些待她。
  毕竟他这人一向睚眦必报,记仇得很。
  他取来烛盏,将祈愿灯点燃,火光映得他的黑眸明灭不定。
  灯笼脱手,缓缓自檐下升起。一阵疾风吹来,那盏灯挣扎了片刻,终是被风吹得烧破了窟窿,顷刻间化作黑灰坠落,连竹骨都不曾剩下。
  “好风。”
  宁殷赞叹,眼底蕴着优雅的疯狂。
  等不及了。
  他要借这场风,送太子一份大礼。
  ……
  红珠的出现,让虞家父子看清了许多事,不得不重新审视与薛家的关系。
  连着好几天,虞渊与长子长女在书房一谈就是大半夜。
  “若薛家真的两面三刀,岁岁嫁过去便成了人质,不行!”说话的是虞辛夷。
  虞焕臣面色凝重:“皇上赐婚,没你想的那般简单。”
  虞辛夷急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如何?”
  还未商议出对策,却见青霄快步而来,叩门道:“少将军,宫中急报!”
  宫中急报,东宫出事了。
  寅时走水烧了库房,并因西北风的缘故,大有往皇宫蔓延的趋势。
  皇帝命虞焕臣与崔暗领禁军合力救火,却不料这一救,便救出了了不得的东西——
  太子库房里藏着良弓和铠甲,还有一套明晃晃的龙袍冕服。
  第65章 宫变
  东宫,库房半塌,浓烟滚滚。
  正殿,一阵玉瓷碎裂的声音刺耳传来,太子宁檀颤抖着伏在地上,额角立刻涌出一片粘稠的鲜红。
  皇后刚闻讯赶来,皇帝便怒道:“瞧瞧你养的好儿子!”
  皇后道了声:“陛下息怒,龙体为重。”
  粘稠的血糊住了他的眼睛,他不敢用袖子去擦,只能膝行着以头抢地道:“儿臣冤枉!定是有人在构陷儿臣!万望父皇明察啊!”
  “竖子还敢狡辩!”
  皇帝喉咙里发出浑浊的呛咳,指着他道,“你母后寿宴上,你当着百官与命妇的面大放僭越之词。平日在东宫亦不思进取,反而和内侍宫婢夜宴行欢,封了好几个‘皇妃’‘总管’……就这一条,朕便可治你犯上死罪!”
  宁檀吓得脖子一缩,辩驳的哭嚎顿时堵在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