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
  哭过之后, 两人的妆都花了不少, 心里的抑郁却少了很多。
  似乎坐在对面的人, 也变成了当年那个真正的朋友, 女人之间的感情太过复杂, 有时候甚至比爱情还要复杂得多, 程昔放下筷子, 对路漫兮笑道:“我做了蠢事,说吧,会得到怎样的惩罚?”
  大家都不是傻子, 程昔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怎么可能不受到惩罚呢。
  路漫兮似乎才想起这一茬来,她从包里拿出手机, 打开微博, “我还是取关你吧。”
  刚才说的话都是真情实意,但不代表她们还能回到过去, 感情坏了就是坏了, 如果妄想放进冰箱里继续保鲜, 那才是愚蠢的选择。
  程昔笑着点头, “好。”
  路漫兮点了取消关注, 她跟程昔都很清楚,只是这个小动作, 以后程昔的路都会艰难很多,娱乐圈从来都不缺见风使舵的人, 她们从此以后再也不是朋友, 只是陌生人,少了路漫兮的庇护,程昔的日子会比上辈子过得还难,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无论是她还是程昔,在这段早就扭曲了的友情中,终于得到了解脱。
  “说吧。”路漫兮放下手机,看向她,“我知道你不是会想出那种招数的人,你当年也知道我跟齐寻之间的事,如果不是有人引导,我相信你不会这样做。”
  哪怕是关系恶化的现在,路漫兮也不相信程昔自己一个人就能做出这种事来。
  程昔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至少路漫兮现在还愿意相信她,这一切并非她真心,她深吸一口气,“我那段时间糊涂了,生怕纪承淮会报复我,前几天晚上有个人联系我,说有办法帮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魔怔了,居然就过去了,就在别墅区附近的一家酒吧,那人戴着帽子,灯光又很暗,我看不清他的长相,他不让我跟他坐在一起,大概也是怕我记住他的样子。”
  “男人?”路漫兮皱眉。
  这一切真的不是那么简单。
  程昔点了点头,犹豫着说道:“我怀疑这个男人对你有点意思,因为他在提到你的时候,语气……怎么说呢,很温柔,我能感觉到,他非常希望你跟纪承淮的关系会恶化,漫兮,不是我要把自己摘出去,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过敏的,他只让我把医院的地址跟病房号发给齐寻,中间怎么做,我问他,他完全都不告诉我。”
  路漫兮打了个冷颤,喜欢她?喜欢她还故意在饭菜动手脚让她过敏住院?
  坦白说,这种喜欢比纪承淮的感情更让她难以接受。
  那是不是如果有必要的话,甚至可以让她断手断脚?
  程昔大概也知道路漫兮在想什么,也懒得光明正大的开始幸灾乐祸起来,“怎么喜欢你的男人……都这么不正常啊。”
  这大概是她比路漫兮有优势的一点了!
  至少喜欢她的男人,不会这么的丧心病狂。
  路漫兮翻了个白眼,“那男人有什么特征吗?”
  程昔摇了摇头,后来想起他的声音,迟疑着道:“我总觉得我应该是见过这个人的,因为他的声音实在是有些熟悉,说不出来的那种。”
  “圈内人?”
  “我不知道……这两天我想破了脑袋也没想起,连那声音是什么样儿我都忘记了,只知道我应该是见过这个人的,至少说听过他说话的。”
  这算不算是有线索,但程昔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见过的人太多,难不成跟大海捞针一个个去找?这不现实。
  这件事说到这里就该停止了。
  路漫兮喝了一口可乐,今晚是放肆的时候,“你的眼光不太好,找的那个新人资质太差,没能吸引纪承淮。”
  说起这件事程昔就脸热不已,人就是这样,一个时间段做了一件事,过了这段时间之后再回顾,简直不敢相信当时那个傻逼是自己。
  “但是我也得感谢你。”路漫兮突然认真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表面上看这件事的确很糟心,但因为这件事,我也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一些权力,所以这件事我不打算追究了。”
  “权力?”程昔不解。
  “算了,说了你可能也不会明白,齐寻的这件事我很生气。”路漫兮放下筷子,“如果你不知道齐寻这个人曾经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我可以劝着自己善良一点,可是你明明知道,你从头到尾都知道齐寻有多无辜,也知道他当年受到了怎样的伤害,现在你联合另一个陌生人,要去伤害他,伤害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做的这件事。”
  程昔其实已经后悔了,听到这话,她低下头,“无论什么惩罚,我都接受。”
  路漫兮恩了一声,“我们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面了,哪怕碰到也要装作是陌生人一样,我不愿意将我们这段变质的友谊像是卖惨一样说给外人听,所以也请你以后在任何场合都不要再提到我的名字,小昔,你在这段友谊中做得很失败,我也一样,可是,我不愿意对你下狠手,不是因为我不忍心,而是我觉得,就算是为了过去那曾经存在过的真感情,也不该落得最后变成仇人的地步。”
  重来一次,不想变成软弱的咸鱼,但也不想变成坚硬的石头。
  程昔现在千不好万不好,但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她曾真心对待过她。
  不是想息事宁人,而是,要学会尊重过去。
  程昔麻木地流着眼泪,也许到今天她才明白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这场友情从真挚到虚伪,她跟路漫兮都是输家。
  然而,如果再重来一次,那些嫉妒心她还能克制住吗?她想,是不能的。
  她是人,是个普通人,思想境界没那么高,就算她不想理会,但旁人眼里的同情还有时不时的感慨,也足够让她失去理智。
  这几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故意问她,你跟路漫兮是同时出道的吧?诶,她可真幸运,现在都是超一线了呢。
  说的人不会知道听的人有多难受……
  这辈子做了这样的决定,再来一次还是一样,这就是她,只不过真的有幸再重来一次的话,她希望回到那个夏天,她再也不要跟路漫兮变成好朋友了。
  朋友之间会有嫉妒,也会吃醋,也会患得患失,那么,就不要当朋友好了,只当陌生人。
  “谢谢。”程昔极为艰难地说道。
  “当年你带我来吃的那一顿自助餐,一直到现在我都觉得是最美味的。”路漫兮说着说着眼眶也开始红了,“我当时在想,等有一天我红了我有很多很多的钱了,我一定要像微博上说的那样,买一栋大大的房子,养狗,然后让你也住进来,现在我们都有钱了,却早已经不是当年的自己。”
  “我当时其实也有想过,不想怎么大红大紫,只要能让我赚一套房子的钱,然后再有一笔存款就够了。”程昔笑道,“可是等我赚了好几套房子的钱之后,我突然觉得不够了,现在想停也停不下来了。”
  她知道,没了路漫兮,以后的路会走得更难,明明赚的钱已经足够花了,但已经身陷在这个泥潭中,不想挣扎不想离开。
  “吃完这顿饭,我们就别过吧。”
  “好。”
  两个人吃了很多很多,也聊了很多,这几年来,第一次没了嫉妒没了负面情绪,就好像这几年她们只是暂时分别,如今又重逢在一起。
  一直吃到很晚很晚,两人终于分别,站在门口,程昔真心实意的对她鞠了一躬,“漫兮,谢谢你。”
  “恩。”路漫兮点头。
  程昔先离开,走的时候,她的背挺得直直的,就像当年的她。
  纪承淮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嫌弃的看了一眼这自助餐厅,“价格这么便宜,东西一定不卫生,你本来还没全好,怎么能吃这些东西。”
  “什么叫这些东西?”路漫兮不满了,“在没认识你之前,这在我心里就是大餐级别的!”
  纪承淮想了想还是好奇问道:“你怎么准备对付她?”
  路漫兮也很认真严肃地回道:“你说了这件事我自己去处理的,我给她的惩罚就是微博取关她,联系方式通通删掉,从今以后老死不相往来,见面也要跟陌生人一样。”
  纪承淮听了这番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就这?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平生第一次纪承淮的三观被路漫兮大大刷新了。
  “你太心软了,不应该这么轻易地放过她的。”纪承淮还是没忍住说道。
  路漫兮跳下台阶,转过头仰视着他,粲然一笑,“你们男人怎么知道,对女人来说,一起洗过澡的交情是什么。”
  要知道,能一起洗澡,那是非常好非常好的关系,这些直男们怎么能体会?
  说完这话,路漫兮就戴好口罩往停车方向走去,纪承淮好半天才回味过来,他突然喊了一声:“喂,你刚才是什么意思?一起洗过澡??”
  他怎么不知道这一茬,他后悔了!
  他必须要亲自去整治整治程昔了!
  路漫兮却没搭理他,唇角边还有着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