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被拐之后[西幻] 第2节
  男孩看起来才七八岁,营养不良的头发胡乱趴在脑门上,却已经能市侩地推销:“最近很紧俏的,没有通行证你连魔域都进不去,我手里的只要三个金币。”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好像这确实是一笔诱人的大生意。
  虽然不知道要通行证做什么,但掂量了一下口袋里仅剩下的两枚金币,已经被体温捂到发热,安珀果断摇头。
  “别不说话嘛,老天。”男孩撇嘴不满,“这生意还做不做了?最后一张再等可就没了,没了通行证你连魔域的地界都进不去,看到外面那些打架的人了吗?他们可是能为了通行证头破血流的坏家伙。要不是看你不像是个坏人,不然我才懒得理你呢。”
  “有人正在追杀我,你最好离我远一些。”
  安珀开口好心劝诫,但男孩儿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肩,他已经见过太多被追杀的了。
  在恶龙抢走公主前,除了黑暗信徒之外,会需要进入魔域的大多都是在外面惹了些麻烦的,比如摊上了人命或者得罪了当地的权贵,最后走投无路只能躲进魔域,这让安珀反而显得正常了一些。
  “只要你进了魔域,他们就追查不了你,除非你的仇人也能有通行证。”男孩儿语气里信心满满,“但你也看到了这玩意儿有多抢手,短时间他们绝对弄不到这东西。”
  像是终于有了一丝丝心动,安珀停下了脚步,但又没那么爽快。
  “除非你便宜点。”
  猝不及防的男孩一个不留神就撞了上去,但对方纹丝未动。
  “不能再便宜了。”男孩非常坚决,他捂着撞红的鼻子,不满道:“我花了不少功夫才弄到的这玩意儿。”
  “可我只有一枚金币了。”安珀叹了口气,她没有忽视男孩掏出刀片的动作,“就算你划开我的口袋,我也只有一枚金币可以给你。”
  还有一枚她得留着不时之需。
  小动作被发现,男孩毫无尴尬之色,只是若无其事地把刀片藏了起来,好像刚刚只是做了再寻常不过的礼貌招待而已。
  反倒是另一件事,让他皱了皱鼻子。
  “你是个女人?”
  不止是因为过于轻柔的嗓音,男孩儿能闻到一股极其好闻的香味,但完全不同于香料店里的浓郁熏人,有限的阅历让他难以准确形容这种芬芳的来历,只能可以简单把它归类所谓上好的女人味。
  在这种地方,一个女人。
  安珀没有否认。
  男孩儿低头敛眸,犹豫之色生动逼真,好像他真的在做一个万分为难的抉择。
  但安珀看得出来,他的犹豫之下丝毫藏不住雀跃。
  所以她看起来很好骗吗?
  涉世未深的男孩儿不知道自己已经漏了陷,他话语轻快,言辞闪烁:“一枚金币也可以,当然可以现在就跟我去我家拿好吗?就现在。”
  安珀没有再迈开一步,她伸手去够身后的法杖——
  “抓住那个骗子!”
  气急败坏的吼叫声来自她的身后,刚刚还镇定的男孩儿像是见了鬼一样,一把抢过安珀指尖夹着的金币,大骂一声的时候转身拔腿就跑。
  而令他大惊失色的方向而来的,是一个裹着棕褐色长袍的男人,肉眼可见的邋里邋遢,却死死抓着叮叮当当的宽檐巫师帽,略显艰难地向这儿而来。
  他的长袍像是太久不打理的样子,在地上拖出了滑稽的弧度,以至于他不算短的两条腿只能同样滑稽地向前卖力,也许是在驯服双腿上花了太多力气,男人没两步就气喘吁吁,停在了安珀的面前。
  像是一条蜕皮还未完成的虫。
  “你还好吗?”
  即使自己无法提供任何的帮助,安珀还是贴心地询问了他。
  眼睁睁看着小偷再一次从自己眼前跑掉,愤怒的男人把耳边本就糟糕的头发揪得杂乱,颓废又萎靡的神色慢慢都在那张耷拉下来的脸上。
  男人有些委屈地问:“你为什么不抓住他?”
  “我为什么要抓住他?”
  安珀莫名其妙地反问了他。
  男人替她愤愤不平,“那个孩子抢走了你的金币。”
  “不,他没有。”
  像是一个魔术,安珀再次摊开手,一枚金币还躺在她的手心里。
  不太好笑的冷幽默让男人卡住了嗓子,似乎这一次还是只能自认倒霉,绝望地拍了拍脑袋,叮叮当当的大帽子有些闹得人耳朵疼。
  安珀离他远了一步,有些新奇地指着路的尽头,那个小孩扑已经不省人事地倒在了地上。
  “那是你的同伴吗?”
  突如其来的人影正在积极搜他的身,只是一无所获。
  同样迷茫的长袍男人摇了摇头,他这次出来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贴身照看的仆人都只知道他去找点炼金材料。
  也许只是一个见义勇为的热心路人。
  热心路人失望地搜完了男孩儿,抬头就看到了靠近的两人,但丝毫未察觉到来者不善,抬着张热情的笑脸结结巴巴地自我介绍是一个法师学徒,要去魔域寻找自己的老师,但这个小孩偷走了他的通行证,现在让他只能被拦在了魔域之外。
  说着说着,学徒都快落泪了。
  他哭丧着脸问:“你们有见到我的通行证吗?”
  也许是同病相怜,邋里邋遢的男人安慰他,说自己这次去魔域找失联的恋人。
  他和未曾谋面的恋人灵魂相知,谈了整整六个月的异地恋,作为炼金术师的自己刚刚打造好了两人的婚戒,他们约定会在某一天见面然后永远在一起,可突然的某一天,对方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为了进入魔域去找到自己的恋人,所以他一定会需要一张通行证。
  如果是以前,只需要花一点微不足道的人情费,就能从黑市的小贩子手里搞到一张,但自从恶龙抢走公主,大批屠龙勇士涌进魔域,这个边境小镇的物价简直每天都在翻一番。
  老实巴交的学徒差一点就要被他说动了,结结巴巴地强调了一遍自己要去找老师,摇摇头不太坚定地拒绝了。
  病友简单交流之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给了看热闹的安珀,似乎觉得她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安珀耸肩,“我失忆了,”
  所以她没那么多故事可说。
  “但有人在追杀我。”
  再一次把帽子拍得叮当响,炼金术士恍然大悟:“难怪你看起来傻傻的。”
  “我一定是个牧师。”安珀万分笃定。
  这件她从黑巫师手里偷走的衣服来自一个倒霉的牧师,以至于随身的口袋里只装了一本牧师手册,这也是安珀少有学会的玩意儿。
  既然学得会牧师手册,她以前一定也是名牧师吧,而且她长得也不像是个会残暴法术的坏人,安珀想。
  一个牧师一个法师一个炼金术士,虽然都不是什么能徒手搏斗的家伙,其中还有一个不良于行,但搞定一个小孩儿还是绰绰有余。
  安珀弯腰揪起了装死的小孩,一个醒脑咒冲进他的脑壳。
  “你手里真的有通行证吗?”
  战战兢兢的男孩儿连连点头,看着都快哭出来了。
  “在我家里,我家里有。”
  “好吧。”安珀有些遗憾,她把男孩儿向前推了点,“带我去你家。”
  但炼金术士警觉地拦在了她的面前,敌意十足:“你去做什么?”
  “我刚刚买走了他的通行证。”安珀说。
  “你还没付钱呢!”
  “我付过了。”
  安珀让男孩儿松开攥紧的手,手心里还躺着自己的金币,至于刚刚给炼金术士看到的一枚,也被从口袋里重新掏了出来。
  一枚是山羊币,一枚是占星币。
  她仅有的家当全在这儿了。
  炼金术师被她噎得有些续不上气,喘了许久才没好气地回了话:“他借着卖通行证偷走了我的钱袋,按道理是我先付的钱。”
  学徒同样有所不满,小声抗议,“他的通行证是从我手上偷的,那是我老师送给我的东西。”
  扫过去一个凉薄的眼神,学徒有些受惊地后退了半步,但并没有放弃的打算。
  好吧。
  安珀无意识地转了转拇指上的圆环,她用余光瞥了一眼男孩儿,像是在抱怨他为什么要这么惹麻烦,光是这个动作就让后者不敢动弹。
  “那我们只能希望他还有多一些的通行证了。”
  “万一他手里没有了呢?”炼金术士抱着胳膊拧死了眉,“他看起来不是个老实的样子。”
  被怀疑的男孩儿顿时转向了安珀寻求帮助,他的目光满含希冀,似乎在祈求她的善心,但可惜并非所有的女人都有着母亲般的温柔,包容也不是给他的。
  兜帽下,烟灰色的眸中透出了温凉的笑。
  “那就杀了吧。”
  第3章
  带着一个两步三喘的炼金术士,一行人的脚步慢慢悠悠,在这座火药味十足的小镇里有些格格不入。
  但也许是这个组合太过于奇怪,以至于没有谁会不长眼睛地上来找他们的麻烦。
  出奇的和谐中,安珀也终于得知了另外两位的名字,炼金术士金和魔法师学徒舍尔,都是第一次孤身出远门,就倒霉地碰上了这种事。
  金还特地带了一本魔域通行指南,但早就是十几年前的老版本了,那时候的魔域可不要通行证这种东西。
  到了男孩儿的家门口,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新的受害者已经出现,而且他没有三位灵法修炼者这样的好脾气,已经把场面搅了个稀烂。
  那是个怒容满面的骑士,覆盖全身的银白锁子甲,手持反光到亮眼重剑,散乱着漆黑的头发,狼狈且英勇地站在破烂的房子面前。
  房门已经被劈成了木柴,放眼望去一片狼藉,从地上的碎酒瓶和乱丢的衣物,不难看出不久前还有谁在里面花天酒地,但现在只有一个和男孩儿一样干瘦的男人瑟瑟发抖地抱住了门框。
  他的腿正汩汩地向外流血,懊悔与凶恶交杂在那张脸上,想活命又想上来咬下血淋淋的一口。
  “不——”
  男孩儿尚未成熟的嗓音叫得尖细,看到门前血迹的时候,他顿时慌得忘了身后的威胁,拔腿就冲向门口的男人,却被暴怒中的骑士一把揪起。
  骑士对着他劈头盖脸:“把偷的东西还给我!别逼我剁了你们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