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阿呆眼神一凝,耳朵一竖,探头就在闻卿瑶的身上仔细闻了起来,一寸一寸,哪里都不放过。似乎是确定了什么,阿呆直起身子,冲着她兴奋地“汪”了起来,不停地摇着尾巴。
  突如其来的叫声,让闻父闻母和闻枫都把注意力和视线转移了过来。
  明显的示好,又更像是在闻卿瑶的身上探寻什么。
  闻枫斜睨过来,静静凝视了两秒,然后摘下眼镜捏了捏眉骨,若有所思地问道:“瑶瑶,你身上有什么味?阿呆好像很熟悉呢……”
  第50章 压枪不大行。
  “瑶瑶, 你身上有什么味?阿呆好像很熟悉呢……”
  闻枫轻轻将视线投过来,他背着光,眼底暗淡不清。
  一旁的闻父一听, 眉毛一挑,只淡定拿起茶杯嘬了一口, 什么都没说。
  闻卿瑶不由愣神, 待察觉到阿呆的目光热情到简直就像是和旧主人久别重逢的时候, 她忽然心底一慌,在与闻枫的视线稍稍擦火之后, 立刻收了回来。
  这两天和傅丞砚没少亲近, 沾染了他身上的味道太正常不过,阿呆这种长期服役的军犬,本身对气味的敏感度就极高, 现在闻出来了,如果自己不做出个合理的解释, 恐怕会直接让家人有所怀疑。
  她睁圆了眼睛,偷偷瞥了一眼闻枫,见他好像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 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根火腿肠, 淡然自若道:“哦, 可能是我口袋里有吃的吧。”
  她说完,把火腿肠剥开,丢给了阿呆。
  阿呆也没再在她身上赖着, 一口吃了火腿肠就安静地趴在了一边。
  但是那股熟悉的味道实在是太过于勾惹, 阿呆吃完火腿肠之后,又磨磨蹭蹭将脑袋枕在了她的腿上,还顺带舔了一下她的手。
  闻母摸了摸阿呆的背。
  这只狗平时非常乖, 也很安静,但是今天格外的兴奋,倒是让她也好奇了起来,“阿呆是我们收养的退役军犬,它该不会是闻到你身上有什么□□味了吧?”
  闻母只知道阿呆是部队退役下来的,并不知道它曾经跟过傅丞砚,这一步步下意识的紧逼,顿时让闻卿瑶哑口无言,不知道怎么去回。
  这时,一直久久不说话的闻父忽然开口:“好了,瑶瑶你先去洗澡吧。”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侧过头来,仔细打量了一眼女儿。
  透过厚厚的镜片,他给了闻卿瑶一个安心的眼神,便又继续看着电视。
  有闻父的解围,闻卿瑶随便糊弄了几句,便赶紧回了房间。
  保姆已经将浴缸放满了水,点了熏香蜡烛和摆放好了红酒。
  闻卿瑶泡着澡,若有所思地揉了揉太阳穴,按理说,按照闻枫的性格,如果知道傅丞砚在那,早就该坐不住了,而现在看来,好像和以前也没什么区别,甚至看她的眼神,更加关爱了一些。
  也许闻枫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只是自己想多了吧。
  想到这,闻卿瑶又不免心慌了起来。
  傅丞砚还有两个月就回国了,她要怎么在这两个月内让家里人接受他呢。
  毕竟,三年前逼走他的,是自己最亲的人。
  -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过了半个月。
  家人也没再问过利布斯坎的事情,生怕让闻卿瑶又回想起中枪的事情。
  言慈说到做到,上过坟之后便来了南城陪她。
  这女人个性乖张,不肯住闻卿瑶安排的酒店,非要住在郊区的民宿,窝在里面画画,一画就是一整天。
  这日,闻卿瑶捣鼓着新买的相机,将原来的存储卡插了进去。幸好当初把存储卡拔了出来,要不然,所有的数据都随着那场爆炸烟消云散。
  回想起自己在病床上躺了那么久,动了两次手术不说,还留下个狰狞的疤痕,连命都是捡回来的,如果让她再回到那个地方,不知道又是一种什么感觉。
  见闻卿瑶不停地翻看那些照片,言慈洗了洗画笔,斜睨她一眼道:“欸,你拍了那么多照片,你家傅队长没让你删了?”
  闻卿瑶哂笑道:“我没怎么拍过营区,这里面照片都是以前我拍的风景照。”
  言慈瘪嘴点了点头,“别说,你挺有天赋的,我查过,你好几个作品都获过奖呢。”她抬手画画,又问道:“这三年,你到底跑了多少地方?”
  闻卿瑶稍稍一怔,漫不经心地说道:“没数过,不过我基本上只在国内跑。”
  “为什么啊?国外风景美的地方也不少,美国亚利桑那州的羚羊峡谷,俄罗斯的贝加尔湖,印度洋上的塞舌尔群岛,你的技术,加上你这设备,拍出的照片我就不信比那些大师级的差。”
  闻卿瑶淡淡道:“因为我没想到他会出国。”
  “……”
  言慈手中一顿,错愕地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禁搓了搓酸麻的胳膊肘,“嘶……你还真是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在一棵树上吊死!”
  闻卿瑶耸耸肩,“呐,我这不是把人钓回来了吗?”
  言慈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没再理她。闻卿瑶坐在一侧,一边看着她画画,一边摆弄着相机,纤细的手指在镜头和机身之间反复磨合,努力找出原先的感觉。
  正画到一半,言慈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问道:“你上次说阿呆差点暴露了,怎么回事?”
  闻卿瑶放下相机,抬眼看着她一身花花绿绿,解释道:“它应该是闻到傅丞砚的味道了。”
  闻言,言慈挑眉,往后扬了扬脖子,然后不急不缓地“啧啧”了两声,一声长一声短,颇有些阴阳怪气的味道。
  “怎么了?”闻卿瑶:“你不信?狗鼻子多灵啊,缉毒、海关边防,都靠它们。”
  言慈摆摆手,“我当然知道狗鼻子灵。”
  她懒洋洋转了转手腕,然后靠着椅背上上下下打量着闻卿瑶,直看着她后脖颈发毛,才慢悠悠问道:“你俩睡了?”
  知道她直接,但没想到这么直接,连一个铺垫都没有,突然就问这种问题,让人毫无准备可言。
  闻卿瑶一瞬不瞬地盯着言慈探究的眼眸,脸颊愈加泛红,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见她一脸心虚的样子,言慈眉头一挑,“睡了就睡了呗,男欢女爱常规操作,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联合国每年几百万美金花在维和部队的安全|套上,你该不会以为给你吹气球玩的吧?”
  言慈越说越露骨,闻卿瑶凝滞了片刻,赶紧缩回目光,手里翻动照片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
  看她涨红了脸的样子,言慈怏怏摆了摆手,重新将马尾辫梳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啊,就是被你哥保护得太好了,随便一堵,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闻卿瑶缓了缓,叹气道:“我还不知道怎么跟我哥说呢,说实话,从小我就挺怕他的,功课作业什么的都是他管。”
  “怕什么?”言慈不咸不淡地说道:“直接把傅队长带到他面前告诉他,如果不是他那夜把你从海上捞回来,你流血都要流死了!”
  闻卿瑶摩挲着相机上的按钮,久久不语。
  停顿了半晌,她涩涩回道:“三年前也是傅丞砚救的我,我哥也知道,结果还不是把他逼走了?”
  -
  从言慈那回来,闻卿瑶径直去了闻枫自己的住宅看顾碧彤。
  刚出月子的顾碧彤已经开始美美地保养自己的脸,并且开始为恢复身材做准备。
  逗了一会儿小侄子,顾碧彤便让育儿嫂将孩子抱走,拉着闻卿瑶仔细打量了一圈,心疼地捏了捏她的脸,“瘦了一圈,还黑了。”
  她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几盒面膜,“我之前接的代言,品牌商送的,拿回去用用,效果真的不错。”
  闻卿瑶也没跟她客气,接过面膜,道了句谢谢。
  隔壁传来小婴儿的哭声,顾碧彤放心不下又把孩子抱了回来,解开睡袍,喂着奶。
  闻卿瑶看着小侄子喝奶,伸手戳了戳他的小脸,“小闻总,叫姑姑。”
  顾碧彤一听,憋着笑,仔细看了她一眼,“瑶瑶,真不想再谈个男朋友?”
  闻卿瑶愣了愣,眼珠不自然地提溜一转,“说这个干什么,我又不急。”
  “你不急,有人急啊。”顾碧彤压低了声音,“你在利布斯坎这么久,就没看中一个?”
  “……”闻卿瑶抿了抿嘴唇,转身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闷闷道:“人家几百号人是去维和的,每天任务一大堆,风餐露宿,而且一多半都是已婚的,我能看中谁啊。”
  小侄子嘬着奶,发出满意地哼哼声,眼睛一闭一合,顾碧彤轻轻拍着孩子,把声线放得更低,“你不是没看中……”
  “……?”
  “你是根本就没看其他人吧?”
  “……”
  话一入耳,闻卿瑶心口突然紧紧绷起,屏气敛息地从眼底看着顾碧彤彤。
  虽然她脸上云淡风轻,但刚才那句话着实让自己悸了一下,越来越觉得话中有话,就像是大家都知道一件事情,却闭口不言。
  可是思来想去,连闻枫都不知道傅丞砚在利布斯坎,顾碧彤就更不可能知道了啊。
  小侄子已经在怀里睡着,顾碧彤把他放进婴儿摇篮里,轻声哄了一下,回过头来道:“我跟了你哥十一年,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吧。你跟嫂子说实话,那个人,你一直没忘吧?”
  那个人,
  还能是谁。
  三年来,大家都闭口不谈,但谁都知道,虽然那个夏天很短,却足以刻骨铭心。
  顾碧彤静心沉气了片刻,似是深思熟虑已经,缓缓开口道:“瑶瑶,当年我不是故意告诉你哥的,那件事,真的怪我。”
  闻卿瑶怔住,看着小侄子酣睡的侧颜,光线透过窗帘,柔和如纱般地笼罩在小婴儿的脸上,仿佛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她曾经也想去怪别人,去恨别人,到头来却发现,不过是每个人的顾忌都在相同的时间碰撞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把他们一个个都吞噬了。
  闻卿瑶拿上包慢慢站起身,“嫂子,我先走了,有些事你们别管了,我有自己的安排。”
  -
  回到家,闻母和老闺蜜晚上去听音乐会,就只有闻父和保姆在家。
  闻父花在事业和培育闻枫的时间多过关注这个女儿,但毕竟是老来得女,衣食无缺也足够宠爱,可是有些话,却从来没有敞亮说过。
  父女俩不尴不尬地吃过饭,闻卿瑶便抱着手机回到了房间。
  阿呆年纪大了,已经在里面睡得不省狗事,见到闻卿瑶进来,也只是睁了一下眼睛,便又瘫在了地上。
  闻卿瑶抱着手机等了一会儿,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毫无动静。
  她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日历,周日,没错啊,今天是休假日。
  又等了一会儿,月色都浓郁了,终于打进来一个电话。
  号码经过了处理。
  她接起,试探性问道:“傅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