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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过了就丢掉,对吗?”她突然问。
  她像是刺猬,变得尖锐。
  黑夜给了她力量,这一刻,她底气十足,不再是个看大人脸色的小女孩。
  “什么?”男人罕见的笑容凝住,笑意消失了。
  他的目光还有余热,带着探究深深地看她。
  可她的目光是冷的,像冰棱。
  这是一个陌生的沈净初。
  “回头看过吗?”她不折不挠,要讨伐些什么。
  他知道她意有所指。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下楼吃晚饭。”他沉声开口。
  他的眼睛太黑,住摸不透。
  他形象威严,是个爸爸的模样。
  “后悔过吗?”净初紧紧地盯着他紧绷的面部轮廓,语气咄咄碧人。
  他的目光已经彻底冷了。
  她知道这样已经足够了,要适可而止。
  她低头不再与他对视。
  她两手揪住被单,往床沿一个狠挪。
  臀在暗色的床单上拖出一份血痕。
  “我回房了。”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平淡地开口。
  她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个房间。离开他。
  她快速出门,甚至没来得及穿鞋。
  床头柜上放的粉色手机在此时震动起来。
  持续着声响不停。
  沈霖高大的身形在原地顿住老半晌,才看向手机。
  手机欢快地跳动着,来电显示:李绪。
  窗外是黑夜,他用力扯开陽台的门,走出去抽烟。
  他没什么表情,浑身融进无尽的暗中。
  净初快步回到自己房间,锁上门,第一件事便是冲进浴室,给大浴缸放水。
  陰处还在流血。血从沉甸甸的卫生裤里朝下滴。
  “吧嗒”、“吧嗒”地掉在咖啡色的地板上。
  地板被染出叠加的猩红血渍。
  像在泄露一个见不得人的秘密。
  她盯着愈来愈满的水,脸色愈来愈白。
  待到水满到溢出来,她也没有一头栽进去。
  她已回过神,她想起她现在的处境。
  她可不想喝自己那儿的血。
  于是她又俯身将浴缸中的塞子扯开,见盛满的水一股脑儿地打着旋儿又飞泄出去。
  她转身,匆匆地在浴室中进行淋浴。
  浴室中的防湿储物柜里,整齐叠放着她所需要的换洗衣物和包装好的卫生裤。
  净初觉得温暖。贴心的春姨,她总是这般细心。
  净初洗干净出来,换上睡衣裤,坐在书桌旁,打开壁灯。
  抽屉里放着一个曰记本,她拿出来,放在桌上。
  她拧开深蓝色的钢笔笔帽,翻开空白的一页。
  一笔一画,她很慢很慢地,写下第一个“忘”字。
  忘。
  慌乱是人间炼狱。
  忘。
  情是永不得欢愉。
  忘。
  今晚,以及那晚。
  忘……
  这是梦,通通是梦。
  一笔一画全是梦。
  假的。
  忘……
  她不知道自己在灯光下写了多少个“忘”字。
  写着写着,到最后,她盯着那密密麻麻的笔画,自己都有点儿不太认得了。
  不认得也好。
  她没有理由地相信,她已经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