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天下宴席终有散,兄弟一场将别离
  庹骉的领导走了以后,庹骉才在桃源酒楼的餐桌上把欠王四海款的事告诉了王超。
  王超说:“那你得把款先还给人家啊?”
  庹骉说:“可不是吗?我心里也急。再不还钱,以后我都不好意思去他那里了。和老婆一通话,就说我一年到头不在家,钱又看不到钱?这样我哪里还敢问她要钱?”
  “那你现在要还钱的话还差多少?”
  “还差个三四千。”
  王超想了想,就从自己钱包里拿出三千块钱给庹骉,说:“这钱是我妈给我买彩电的,先借给你,其它的钱你自己快想办法还了吧?还有,等下你到楼上看看谢君、彭国峰他俩在不在?在的话叫他俩下来,我们一起聊聊,好吗?”
  庹骉边写借条边说好。
  谢君一会就来了,但彭国峰没来。
  谢君说:“今天他一大早就接了个电话,然后说坏了坏了就跑了。”
  “什么坏了坏了?”王超问。
  “鬼知道,好像好紧张的样子。”谢君说。
  “不要又出什么事啊?”王超看着庹骉说。
  庹骉见王超看到他说,一愣:“喂喂喂,他出事看我干啥?”
  “你心虚什么?”王超笑道:“好了,虽然彭国峰没来,但我们三人在,聊也聊得起来。”
  谢君说:“你想聊什么啊?”
  王超说:“我们哥们五个,大家脾气相投,开开心心的搞了一个这样的餐馆。谁想到余春跑了,五个变成了四个。现在快到年底了,好多厂家都会做销售调整……”
  谢君插嘴道:“你是说明年我们这几个可能不会在海南了?”
  “肯定会,比如我就会调走!”
  王超忍了好久,终于把他要调走的事告诉他这些哥们了。
  谢君和庹骉面面相觑:王超都要走了,以后怎么玩?
  虽然王超并不是他们的领导,和他们一样都是让厂里封了一个手下无一兵一卒的办事处主任,但由于王超干工程机械推销员这一行他历史最长而且年龄最大,所以他们不由自主的把王超当哥来看待,因此有什么事都以他为马首是瞻了。
  现在王超明年要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外面下起了雨,雨洒在窗外的蕉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刘小芳过来了,看到他们三人好像在闲聊,就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水,然后把磁带机打开,放出了一首对王超他们来说既合时宜又不合时宜的歌:
  冬季到台北来看雨
  别在异乡哭泣
  冬季到台北来看雨
  梦是唯一行李
  轻轻回来
  不吵醒往事
  就当我从来不曾远离
  如果相逢
  把话藏心底
  没有人比我更懂你
  天还是天
  哦雨还是雨
  我的伞下不再有你
  我还是我
  哦你还是你
  只是多了一个
  冬季
  ……
  不去琢磨孟庭苇这首歌的歌词,但旋律的缠绵,如泣如诉的把一种无以言状的情愫给此时的王超他们作了一个伤感的氛围。
  王超挤出一点笑容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大家像当兵一样,同吃同住这么些年,都留下了很多的回忆,以后山水有相逢,见面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谢君说:“那你知道明年你会调哪里吗?”
  “不知道,那是领导的事?”王超说:“我今天想和你们聊聊,就是我明年走了,加上余春也走了,就剩下你们三个人了?这餐馆你们还想保留继续开吗?”
  “你都走了,还开有什么意思?”谢君说。
  庹骉忽然想到这回杨科长、郝科长来,心里也有了一点阴影,就说:“是啊,我、你谢君,还有彭国峰,谁又能保证我们明年三个都还会在海南呢?”
  “但是,这餐馆不开了,怎么处理呢?”谢君说。
  “我那天问了一下刘小芳餐馆的经营情况,她说这餐馆经营不怎么样,房租都还欠了两个月。”
  “还欠两个月房租?”庹骉惊得嘴巴成了o形。他心想:“完了,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那边还差王四海的钱,这边又出事了。怎么办?”
  “怎么还会亏房租?”谢君问。
  “那你问刘小芳吧?刘小芳,你等下抹桌子,你过来一下。”
  刘小芳听到王超的叫唤,就拿着抹布走了过来。
  “你和这两位老板说明一下,为什么会欠房租?”王超笑着问。
  “你……你……你们……”刘小芳欲言又止,脸胀得通红的双手搅着抹布一副不敢说的样子。
  “你说啊,都是大哥,怕什么?”王超鼓励道。
  刘小芳于是鼓起勇气说:“这餐馆嘛都是你们几个哥的,哥要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别拐弯抹角,直接说!”谢君插嘴道。
  “就好像君哥,嘴太好吃了,每次买来一些好菜,像虾子螃蟹的他就叫张师傅先做了给他吃,吃完了就记个账;峰哥也是喝了酒就记个账;但记账最多的就是你们爱请客——你们做啥子有这么多吃饭不交钱的客哦?我感觉你们巴不得他们天天来,心里冇得一点哈数,就像我们四川的瓜娃子?还有,你们只要在一起就喜欢摆龙门阵,一摆龙门阵又要喝酒!还有蛮怪的是?你们碰到不开心了,还是喝酒……搞到最后,真正的客人来点菜,啥子好菜都让你们恰光了,菜市场又远,搞得张师傅经常急得毛椒火辣的……”
  “停停停打住!我们知道了。”
  面对刘小芳那四川话里揉和着普通话的“声讨”,王超笑着打断了:“你先去忙吧?等下把我们记账的拿来给我们看一下。”
  庹骉看到刘小芳走后,冲着谢君叫道:“好你个好吃鬼谢君,你竟然喜欢偷吃啊?”
  “别说那么难听?什么叫偷吃啊?人家王主任都说了,这都是我们自家的,我吃自家的还叫偷吃?”谢君皮厚厚的辩解道。
  “你这叫偷换概念?”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了。我是说了这餐馆就是我们一起的,是自家的,自家的兄弟吃了就吃了,没事!本来开这个餐馆,就是大家不用掏钱到外面吃快餐了,现在只要不亏就是挣了,至于欠的房租,现在余春人都走了,还怎么平摊?”王超说着,接过刘小芳递过来来的记账小簿子,看了看,两手一撕,颇为大气地说:“所以这欠的房租就算我一个人的了。”
  庹骉和谢君见王超把记账簿都撕了,异口同声地说:“那你不亏大了?”
  王超笑笑说:“你们不是有时爱叫我大哥吗?做大哥的不会吃亏,能做大哥吗?”
  庹骉和谢君见王超话都这样说了,心里除了感动也就是佩服了。
  王超接过庹骉给他的烟又说道:“既然你们明年也有了不打算把这餐馆开下去的意思,我想就把这餐馆转让算了?”
  “哪转给谁呢?”谢君问。
  王超朝正站在门口拉路人吃饭的刘小芳那努努嘴:“转给她呀。行吗?”
  谢君和庹骉对看了一下,点头表示同意。
  王超见他俩没意见,就把刘小芳叫过来说:“邹卫军买菜回来了吗?”
  王超话音刚落,邹卫军就一声:“我回来了。”
  “那好,你和刘小芳一起过来,我们和你商量个事。”
  当邹卫军和刘小芳听完王超的话后,他们没有急着表示接受转让的意思,而是对王超的调走感到突然而不舍。尤其刘小芳,眼眶都红了。
  是啊,对刘小芳来说,王超是她的再生父母都不为过。没有王超,她可能还在皇冠歌舞厅过着心惊胆战的生活,说不定因为她继续从事那种工作和邹卫军走不到今天?
  由此,她除了感激王超外,还感激王超的这些哥们为她向邹卫军隐瞒了她在皇冠歌舞厅有过的那段经历。
  那天好紧张啊,她都跟叶梅说了她男朋友已经和她在一起并且已经搬出去和叶梅分开住了,这叶梅还带些姐妹跑来疯疯癫癫?要不是彭国峰大哥反应快给叶梅使眼色,说不定邹卫军就知道了?
  “你们转不转啊?”王超见他俩只会看着他而不说话就追问一下。
  “王哥,我在部队是搞地勤的,学的也是技术活,本想和你们在一起,以后可以入你们这个行,可刚认识不久,你就要走了,你们就要散了,想到都不舒服。”
  “这有什么舒服不舒服?以后还有可能抬头不见低头见啊?又不是生离死别。”庹骉笑道。
  “是啊,你就说接不接吧?磨磨唧唧那像个当过兵的?”谢君催道。
  “接,这又什么不可以接的?我不但要接,还要接好!这个餐馆是哥们几个开的,以后看到这餐馆我就会想到你们,只要这餐馆开下去,你王哥,还有你们可能要离开海南的,再回来,就有一个落脚的地方了。”
  见邹卫军答应了,王超拍着邹卫军的肩膀说:“是啊,只要你把餐馆开下去,兄弟们以后对海南也有个有念想的地方了。”
  这时,彭国峰回来了,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男子。一个年轻的,一个中年的。
  彭国峰向王超他们介绍道:“这是我们销售科的科长高海,是我的老领导,也是我的铁哥们;这是我们销售科新来的小丛,叫丛培伍,以后他接我的班,是海南办事处的丛主任了。”
  来的太突然了,大家一时没反应过来。
  原来,彭国峰早就听高科长说今年会把他调走,但没有最终确定,彭国峰就没有和王超他们说。昨天晚上高科长打电话给彭国峰,说他已在广州,要彭国峰今天早上到海口美兰机场去接他。但彭国峰睡过了头,所以接到已到美兰机场高科长的电话后,就坏了坏了的跑去接了。
  彭国峰见大家傻站着没反应,就说:“你们怎么了?开始喝酒啊?告诉你们,我们高科长的酒量可比庹骉的杨科长厉害多了,欢迎你们轮流来搞!”
  高科长双手握拳:“岂敢岂敢,一回生二回熟,大家以后都是朋友。我们山东方圆的企业文化讲的是‘胆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圆而行欲方’,所谓方圆是也……”
  王超一听,忍俊不禁:“要命,又来一个能神侃善说的,不过这个有文化!”
  刘小芳听了,边去厨房提水边嘀咕:“又是冲壳子巴不得吃饭不给钱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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