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4 那些线索与阴谋
  「你怎么会约在这里?」方歆嫚拎着包包疲惫的走到吧檯前,一屁股坐上高脚椅,顺便点了杯啤酒,「尽欢夜店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瞧瞧这里的环境,烟雾迷漫、五光十色,一群男女在舞池中左摇右摆,一些女孩子已经醉倒在沙发上头,任身旁或认识或不认识的男人上下其手。
  「找你来当然是有原因啊!」早坐在旁边等她的潘姐轻笑,「辛苦了,你刚从台东回来吧?」
  「嗯,两天没睡,一到台北就过来了。」店员送上啤酒,方歆嫚豪迈的一口饮下,她真的累得半死,偏偏这些事情实在拖不得,只能靠酒精稍微放松一下,「你那边查的怎么样?」
  「两天没睡?你也太夸张了。」潘姐倒是不急着聊案子,不满的皱紧眉头,「小姐,你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不睡觉,还有,你在电话里说你一个人跑去找郝健全,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我是让你去找线索不是让你去犯险的!」
  「唉,我现在不是平安回来了吗?」方歆嫚泰然自若地又喝了口啤酒,她一向不在乎这些,「而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也是跟郝健全聊过之后才决定认真追这条线的。」
  「你哦,真的不适合当社会部记者。」潘姐无奈地说着,社会记者最重要的就是自保,偏偏方歆嫚个性衝动,虽是有勇有谋的聪明女人,但还是难免有危险性在,「查的怎么样了?」
  「郝健全还真是思虑周全。」方歆嫚说着直摇头,从包里拿出黄色牛皮纸袋,里头全是相关文件,「我确认过了,在他现任妻子之前,至少有两任妻子死于非命。」
  「之所以说是至少,是因为郝健全在这之前有三任妻子,其中两个死了,一个因为意外瘫痪后离婚,传闻他还有个女友,当时已经论及婚嫁,女方甚至把保险受益人填上他的名字,却在某一天忽然失踪。过了几年由法院判定身亡,所以那笔保险金也跟着匯到他名下。」
  「你说两个死了、一个失踪、一个离婚,但你说你之前追的那次新闻,他的老婆不是好好的跟他站在铁轨旁边吗?」潘姐感到疑惑,「她是哪一个?失踪?瘫痪?」
  「都不是。」方歆嫚叹口气,「我这几天追下来才知道,当年那位太太在我採访她后二十四小时身亡,解剖后发现是脑出血,找不出出血原因,最终研判是在火车事故中撞到头,所以出血死亡。」
  她说着翻开其中一份文件影本,那是认识的同业做的理赔金额统计,郝健全妻子的名字被用萤光笔圈起,她早做过功课:「当年那场事故,郝健全一个人就拿了三百多万的理赔金,噢!应该说,在这过去的每一次案件里,郝健全都拿到了鉅额的赔偿金。」
  潘姐跟着喝了口啤酒:「但是如果是这样,保险公司不会起疑吗?他的妻子一再出事,正常人都没有这么笨吧?」
  「如果是同一家保险公司当然会起疑。」方歆嫚挑起神秘的笑容,从牛皮纸袋里抽出另一份文件,「但是如果郝健全在十年内换了四家保险公司呢?」
  什么?潘姐错愕地望向她,还有这种操作吗?
  「我查过了,郝健全在四年里换了数家保险公司,每次案件发生都是在保险即将过期的时候,而郝健全每次更换保险公司的理由都是不满赔偿金额……我个人持保留态度,我会觉得那只是藉口。」这也能说明为什么每次案件发生几乎都在二十五号前后,郝健全得赶着在保险合约到期前拿到赔偿金啊!
  「郝健全是做什么行业的?是保险业者吗?」潘姐沉思着,一边比对歷年的案件调查新闻,这一连串事件也太縝密了,郝健全一个人策划了这些吗?
  「不,他是铁路局人员,而且刚好就是台东海端站的铁路人员。」这也能说明为什么每次事件发生都是在海端站前后两站的范围,因为那附近就是郝健全工作的地方啊!有什么地方比熟悉的场域更适合设计谋杀案呢?何况这一次次的案件几乎都是因为铁道上有异物而发生,身为铁路人员,要放置物品导致意外也比一般人简单太多了,「不过你说的没错,这些事件里总得有个里应外合的人,大家又不是傻子,不可能没发现一连串的保险漏洞。」
  「我请人问了这几年郝健全换的这几家保险公司,有趣的是,每次承办郝健全案子的人,都是一位姓叶的先生。」方歆嫚说着又喝了口啤酒,眼见啤酒见底了,她忙举手再点一杯,「我这两天跑了这五家保险公司……你绝对不会想知道我为了这些情报保了多少保险。」
  她说着忍不住抱怨,但很快又拉回正题:「反正我是问到了,这五次承办郝健全案件的叶姓保险员的确是同一个人,叫叶忠。每每叶忠换一家保险公司,郝健全都会帮他介绍客户——毕竟郝健全的案子都是由叶忠负责,他自然最有资格宣扬叶忠的服务周到,附近的邻里都被郝健全推荐去买叶忠的保险。而每当处理完郝健全的案子,叶忠就会向保险公司提出辞职,换到下一家保险公司去,也由于他在前几家公司绩效不错,大多数的保险公司都会录取。」
  「你就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会有人怀疑这些铁道案,有叶忠帮忙里应外合,要拿到保险金不是难事,我相信叶忠在这之间也分了不少,否则没有人愿意鋌而走险帮忙这些事。」她说着顿了顿,「再更更精采的——叶忠是郝健全的高中同学。」
  潘姐顿时瞭然,这下动机、共犯以及两人的认识源头都接起来了,整整五起以外事故、五家保险公司啊!任谁也没办法说这是巧合。不过说着说着,方歆嫚脸上竟露出迟疑:「但是我不懂,郝健全就这么确定自己一定能拿到理赔金吗?铁道案件可是大案子,也有可能受伤的不是他的妻子,他怎么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去做这样不见得能拿到好处的事?」
  潘姐居然笑了,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同样的牛皮纸袋,她也是有备而来:「看看这个,也许你会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