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蝴蝶(2)
  酒过三巡,亢奋的陈子萱已经显出醉态,拉着徐品羽要猜拳。
  先前热滚滚的火锅,现在平静的浮着一层辣油,桌下立着空酒瓶。
  等最后几粒花生也被陈子萱抛没影了,终于该散场,回去洗洗睡了。
  魏奕旬将车开到饭店门前,她扶着摇摇晃晃的陈子萱倒向后座。
  收好她乱蹬的脚,关上车门,徐品羽走到驾驶座的车窗外。
  她弯腰对里面的人说,“好久没回来了,我想自己去逛逛,你们先回去吧。”
  魏奕旬抬手看了看时间,犹豫了下,“那你小心点,虽然不是很晚也要注意安全,有事打电话啊。”
  徐品羽笑着点头,对他挥挥手,“拜拜,再联络。”
  目送车尾灯融进夜色中,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夜风冷冷地刮过,像把锋利的刀,割开心口,呼呼的灌进去。
  这座城市的确很繁华,好像灯火璀璨,年复一年的从未停歇。
  冷得她钻进地铁口,买了地铁票以为自己随便找了一站下来。
  结果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他家附近,那栋房子依然没有亮灯。
  酒喝多了头疼,想着权当散步,而她站在远处望,却不敢靠近。
  路灯下,风吹树影在晃动。
  走太久高跟鞋也磨脚,徐品羽发现24小时便利店。
  走进去,她看见卖关东煮的地方,站着一对看起来像情侣的男女。
  他们穿着附近学校的制服,女生不想吃这个,就拍了下男生的手。
  她们说,女人到了一定年龄,会变成唯物主义者。
  开始为每个限量版的包心动,为权势和地位心动。
  会变的圆滑世故,笑话路边分享着一碗关东煮的小情侣,太过幼稚。
  往往却在梦醒后,想起自己也曾经拥有过这些美好的时光,而痛哭。
  徐品羽拿着一瓶水,到收银台取了袋创可贴。
  无意间,视线扫到旁边挂卖的报纸,花边周刊。
  配着几张模糊的抓拍照,标题显眼——
  沉氏集团继承人沉佑白,或与名模江宜珍,正在热恋中。
  因为报纸是倒挂着,徐品羽歪头看完,愣住了。
  巧的是,挂在前面的电视机里,播放一档娱乐节目。
  穿得花里胡哨的男主持人说,“其实大家可能不知道,江宜珍不仅是有名的模特,更是宏广企业的千金呢。”
  女主持人捧着脸睁大眼睛,“哇,那他们不仅是颜值配,背景也……”
  她说到一半,举手喊着,“这简直是虐单身狗啊,我要抗议!”
  男主持人接着,“不过我们说的都不算数,就是八卦一下啦。”
  “对啦对啦,要是将来两位公开恋情,我们算是提前祝贺,祝你们百年好合。”
  “哈哈哈,这词也用的太早了吧。”
  嘀嘀两声,收银员面无表情的扫完码,对她说出一个数字。
  徐品羽失神的掏出钱包,也没有听见具体多少钱。
  递上一张钞票,拿起水和创可贴转身就走。
  她走得很快,像逃一样,找回的零钱也没有拿。
  突然太阳穴有点疼,想出去透口气,安慰自己是酒劲上头了。
  路旁车影流动,夜晚的城市也不寂静,格外喧嚣。
  徐品羽想着拦下计程车回宾馆,却一路走到地铁口。
  下台阶的时候,发现后脚踝都磨出血了,几乎感觉不到疼。
  她想了想,干脆扶着墙坐在台阶上,脱下鞋用创可贴遮住伤口。
  然而脱了高跟鞋之后,双脚好像得到释放,再也不愿意穿上了。
  坐了很久,她才捂着嘴,泣不成声。
  沉佑白离开的了无音讯,她都没有哭过,因为存着不切实际的妄想。
  用大好年华去等待,以为能换来一颗钻石,结果却是咽下残羹冷炙。
  其实那些妄想早已消磨殆尽,徐品羽试过放弃,想好好找个人修成正果。
  只是,就像每个人抽烟,都有不同的味道。
  任凭她怎样去努力,也没能找到一个,和他有相同气味的人。
  偶尔走下地铁的行人,会回头看她。
  大城市终归冷漠,事业受挫,感情不顺的人比比皆是,安慰不过来,就选择路过。
  突然,有一片暖意搭在她的肩,挡住了背后袭来的冷风。
  徐品羽愣了下,从自己身上的外套,顺延向旁边站着的男人。
  他似乎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说话,“抱歉,我是想你可能需要,没有别的意思。”
  又递给徐品羽一包纸巾,“不介意的话,请用。”
  男人眉目清俊,不至于当流氓,至少不像缺女人。
  徐品羽松了些警惕,接过纸巾说着,“谢谢。”
  握着纸巾,她有点尴尬的穿上鞋。
  她站起来时,男人手出了一下,应该是想扶,可惜没掌握好时机。
  他对徐品羽说,“我知道这样很冒昧,但是能否给我,你的联系方式?”
  耿非然刚下地铁口时,看见她坐在那,长发快要垂落在台阶上。
  走过她身边,留意到她正在哭。不可否认,如果是相貌普通的女人,他犹豫后也会默默离开。
  耿非然紧张的说,“我真的不是骗子,你别担心!”
  他摸了摸脖子,低头笑,“我还是第一次和人搭讪……”
  徐品羽打断了他,“不好意思,我不太方便留号码。”
  接着脱去肩上的大衣,还给他,“谢谢你。”
  他有些黯然的接过衣服,遗憾的笑着,“没关系。”
  徐品羽朝他点点头,快步走下站台。
  幸好赶上列车进站,她踏进去,身后的门便徐徐关上。
  时间很晚了,列车厢内空无一人。
  随意找个位置坐下,驶进隧道,陷入漆黑之中。
  而窗玻璃上的影子,只有她一个人。
  她看见自己的肩很单薄,没有多余的地方,去接受任何人的外套了。
  领悟到如此悲哀的事,再也难忍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