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首辅大人的打脸日常 第69节
  虽然此时他们的马车正在穿过热闹的夜市, 但宁星玥却觉得今晚自己仿佛沉浸于一片静谧之中。
  先前那个聒噪的声音,不知为何突然销声匿迹?
  “公主,公主,公主……”
  直到齐彦唤了第三声,才猛然将宁星玥从她之前的思绪中拉回到现实。
  现在马车正正停靠在瑜州中最豪华的客栈的门前。
  宁星玥一抬眼,正好对上齐彦眼中若有似无的笑意,许是心中那种莫名的情绪使她有些心虚,两人目光相接之时,她原本白皙的面庞倏地烧得绯红。
  宁星玥若无其事的避开了齐彦带着些探究的目光,此时正垂着头,紧紧握着翠竹扶住她的手。
  齐彦默默跟在宁星玥的身后,将她送回了房间。
  正当两人准备告别之际,只见齐彦朝旁边漆黑的角落招了招手,一息之间一个身着夜行服的暗卫俯身跪在两人的面前。
  “说吧。”
  齐彦话音干脆利落。
  暗卫赶紧应承道:“是的,陛下。之前派出去的暗卫刚刚回报,有消息称前几日在裕华楼的附近发现了一个疑似之前名册上失踪的探子的身影,当他准备跟过去的时候,那个身影在裕华楼的门前陡然消失,明日正好是裕华楼一月一度的诗会,我们准备佯装参加诗会之人,混入其中,一探究竟。”
  听到裕华楼三个字的时候,宁星玥和齐彦都目光一顿,抬头凝重的望向对方。
  自古读书人都有个通病,便是瞧不起满身铜臭味的商人。而裕华楼,原本只是瑜州第一大富商刘玉华为了想读书人彰显自己不仅有在从商方面的天赋,并且也行文作词方面也也非常出色的造诣,从而修建了裕华楼。
  起初,裕华楼只是刘玉华张表自己书画作品的一个展示用的小楼,后来慢慢的越来越多的文人聚集于此,他们论证斗诗,日积月累渐渐便形成了现在大家所知晓的一月一度的诗会。
  可当裕华楼与失踪的探子联系在一起时,不禁令宁星玥和齐彦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其实在此之前,裕华楼在歹人的怂恿下曾经与大兴政权产生过一次不小的摩擦。
  文人们都崇尚自由平等,但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国家,想要做到人人平等又是何等的难得?
  早年,宁星玥也曾下派过无数的文官与裕华楼的文人墨客的进行过交涉,但无一不以失败告终。无可奈何之际,宁星玥不得不出兵以武力将当时文人们发起的变革进行了镇压。
  当时的镇压无疑是获得成功,在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朝廷都未再收到过瑜州府尹上报的关于裕华楼再在动乱的奏折,但此时一直在宁星玥心中形成了一个不小的疙瘩,她心中非常清楚,裕华楼这颗种子只要在大兴的一日,但凡再次受到居心叵测之人的鼓吹,很快便能会重新卷土重来。
  且势头相较之前,有过之而不及。
  如今,裕华楼之事明显开始有些不对劲的苗头,既然老天爷冥冥之中已经将她引领到了此处,那么宁星玥当然不能坐以待毙。
  正当宁星玥准备开口之际,齐彦抢先对她点了点头,让刚刚的暗卫退下,并且屏退了身边所有的侍卫,随后二人一同进入房中。
  齐彦从桌案上取出一支毛笔,郑重地写道:我知你担心何事,明日我陪同你一道去往裕华楼参加诗会,勿要推辞。
  宁星玥犹豫了片刻,自知自己无法干预齐彦的选择,便也随了她,心中再次对他报以感激,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第二日,宁星玥早早便起身,命翠竹将自己先前准备好的男装取出。
  装扮妥帖之后,宁星玥刚要开门去寻齐彦,发现此时门前一个高大的身影透过窗棂印了进来。
  她赶紧开门迎了上去。
  齐彦看到她的装扮之时,碧绿的眸子微动,随即从自己的身后拿出一个帷帽盖在了她的头上。
  “生得这般好看的小公子,定要遮掩严实些,断不能让别家的娘子抢了去。”
  说着齐彦俏皮地拍了拍宁星玥脑袋上的帷帽,还未等宁星玥回过神来,齐彦早已从她眼前心虚地溜走了。
  宁星玥望着齐彦消失的方向,苦笑着摇了摇头,从客栈盘旋的台阶下来,之后便慢慢上了马车。
  不多时,马车就停到了裕华楼的门口。
  此处虽然命名为裕华楼,却不止是一栋单独的小楼而已。
  它实则是由一个主楼,和两个裙楼一同构成,主楼主要是用于平时文人们交流论文的地方,其中的一个稍微高大一点的裙楼,是用于远到而来的文人休息的场所,另外一个稍微偏小一点的裙楼,是刘玉华用于收藏天下各种珍奇的书画墨宝。
  而传说中听闻,裕华楼主楼的顶楼守卫向来非常的森严,那是因为那里一直居住着一位不曾在外人面前露面的裕华楼的楼主。
  听闻此次诗会,楼主也将会亲临会场,与今日到场的文人墨客们进行一次深刻的交流。
  以至于,现下裕华楼门前,人头攒动,被挤得水泄不通。
  宁星玥下了马车之后,紧紧跟在齐彦的身后,两人缓慢地挤开拥堵在门前的人流,齐彦将手中的两份邀请函递到到看门小厮的手中。
  小厮仔细查看,确认无误之后,弯腰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齐彦微微颔首后,便带着宁星玥跨入了大门。
  裕华楼的院中,种植着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
  宁星玥对花草略懂一二,从进门开始随意路过一株不起眼的小草都令她啧啧称其。
  终于行至主楼的台阶之下,宁星玥侧过头伏在齐彦耳边轻声说:“你是不知,就这院中的一众花草,能抵得过整个瑜州府一整年的税收了。”
  齐彦一脸不以为意的努了努嘴,悠悠地补充了两个字,“奢靡。”
  正当二人窃窃私语之时,主楼的大门缓缓从里面打开。
  一个身着管家服饰的中年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站在台阶的顶部。
  他努力等着绿豆般的眼睛,捋了捋山羊胡子,随后轻蔑的说道:“各位好,我叫福伯,是裕华楼的管事,各位都是受到楼主的邀请来参加一月一度诗会的贵客,但接下来我有几个要求想要提醒一下大家——”
  福伯看似身材瘦弱矮小,说话的声音着实铿锵有力,一点都不输在场的年轻人。
  “第一,裕华楼不接受在朝为官之人参加诗会;”
  “第二,裕华楼不接受皇族亲贵之人参加诗会;”
  “第三,裕华楼不接受临阵脱逃之人参加诗会。”
  听到这些提示之后,在场众人纷纷点头,都知这些本就是裕华楼长久以来的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自然也无人反对。
  见到无一提出异议之后,福伯眯着眼睛扫视了一遍众人,补充道:
  “如果迈入了这道门,大家便不再有反悔的机会,进门之后必须要遵守裕华楼的规矩,否则他将永远失去踏入裕华楼的资格!”
  众人纷纷应和着。
  福伯向着两排拦在台阶旁的黑衣人点了点头,黑衣人纷纷转身整齐划一地让出了一条过道,先前被堵在花园中的书生们陆陆续续上了台阶,跨入主楼的大门。
  宁星玥和齐彦走在队伍的最末端。
  齐彦作为最后一个进入主楼的人,当他前脚刚刚迈入大门,只听见身后“嘭”的一声巨响,原本敞开的大门已然被重重阖上。
  一群身材高大的黑衣人从高台的两侧涌了出来,将整个大厅严严实实地紧紧包围,把书生们集中在一个小圈之中。
  见形势不对,齐彦正想将宁星玥护在身后,突然从旁边也伸出一只强有力的手臂,一把将宁星玥揽入怀中。
  齐彦刚想奋起与之殊死一搏,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眼睛,齐彦表情悻悻,收回了悬在空中的手,转身与那人背靠背一致对外。
  后背熟悉的触感,让齐彦想起三年前那个两人并肩作战的夜晚,齐彦低头一笑,漫不经心地冲身后说道:
  “你终于来了!”
  第74章
  由于大门被人关上了, 大厅内本就微弱的光线现在更加的阴沉,如今仅余下紧贴墙壁的灯笼,散发出忽明忽暗的烛光。
  突然间, 环绕在大厅四周的黑衣人逐渐缩小了包围圈,将大厅中乌泱泱的人群慢慢往高台的方向赶。
  此时,宁星玥依旧被苏瑾紧紧锁在怀中。
  趁着室内视线不清晰, 苏瑾揽着宁星玥的手臂毫不费劲的向上一抬,登时宁星玥整个人腾空而起,无依无靠的双脚,直接悬在了半空之中。
  慌乱间, 宁星玥只得双手牢牢抱住苏瑾的腰, 整个人紧贴于他的身侧。
  就在宁星玥双手猛然扣上之际, 她明显察觉到手臂中坚实的躯体, 被她猛然的动作惊着了,原本正在稳健迈步向前的双腿,也为之一震, 不过片刻间就恢复如常。
  须臾间,一道微热的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发顶,男生嘶哑的声音徐徐划过她的耳畔。
  “公主,小人建议您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上,否则……”
  话戛然而止。
  苏瑾喉间以几不可察的幅度上下滑动, 胸腔中的呼吸也停滞了一息。
  被苏瑾刚刚的一番戏弄,宁星玥羞得耳根发烫。好在现在堂中光线黯淡, 如若不然,她这副模样要是被苏瑾看见了, 岂不得被笑话好长一段时日。
  思来想去, 宁星玥还是有些气不过, 正巧扣在苏瑾的手摸到他腰间的一处软肉,她没有丝毫犹豫,冲那处死死拧了一下。
  霎时,苏瑾垂下头,冲牙缝间非常克制地挤出了一声闷哼。
  “公主,你双脚踩在我的脚上吧。”
  拧完苏瑾之后,宁星玥本来已经做好了被苏瑾高高抛到地上的心理准备。
  可出乎宁星玥预料的是,此时苏瑾并没有因为刚刚她的恶作剧而恼羞成怒。
  与此相反的是,说完那句话之后,苏瑾将自己揽着宁星玥的手微微向下移动,最后确保宁星玥的双脚已经稳稳踏在自己的一只脚上之后,才重新收紧。
  宁星玥有些羞怯地转头四下寻齐彦。
  刚一抬头便看见,齐彦宽阔的后背正正挡在自己的前方。
  就在此时,刚刚领头的黑衣人顿时停下了脚步。
  他接过从旁递过来的一个火把,一步一步行至高台之上。
  人们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昏黄的火光,看着他逐一点亮了放置在方台四个角落上的铜质连枝灯。
  昏暗不堪的大堂,霎时间,恍如白昼。
  宁星玥揉了揉被光亮刺痛的眼睛,适应光线之后,她慢慢睁开了双眼,开始环顾四周。
  在这个横竖不过二十步的大堂之中,站着包括宁星玥他们三个在内的五十多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而此刻,他们正被百余位黑衣人用尖刀抵在包围之中,半分动弹不得。
  忽而,台上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各位好,我是裕华楼的楼主。”
  台上传来一道阴柔却又富有力量的声音。
  先前还有些不知所措的书生,现在纷纷寻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聚焦而去。
  声音便是来自现在长在台上之人。
  那人将自己隐藏在一副青铜面具之后,使得在场之人看不见他的样貌。而他并不高挑,身材有些单薄,宽大的长袍穿在身上也有些许晃动,似是上了点年纪,现在即便是他努力想要挺直脊背,但多年养成的习惯却使得他的肩胛微微向内扣着,形成一种有些佝偻的体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