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农家老太后 第28节
  吏部虽然不帮忙安排女学部的毕业生,陈凤琪却有竭尽所能的帮助一些有想法的女孩,将她们留在自己身边, 或是安排到书院中的某些岗位上。
  随着何柳与夏莲分别嫁给袁文义和张冬生,接着又生儿育女,李家庄却发展的越来越红火,陈凤琪身边也需要更多人手。
  当然,不愿听家里的安排嫁人,坚持要留下签长契的女生,基本都有着各自的家庭问题。
  陈凤琪虽然有心想要为更多女子改善一下生存环境,可她个人的能力终究有限,只能尽力而为,包括对她的孙女,也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纵容她,让她享受一下自由的滋味。
  临到分别前,一直兴奋不已的李常欣才生出离家的不舍,拉着陈凤琪撒娇。
  “奶奶,您也和我们一起上京吧,听说京城里面可热闹了,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您去了肯定也开心。”
  陈凤琪看着做男儿身打扮的少女,抬手点了下她的额头道。
  “京城里不仅好吃的多、好玩的多,有钱有势的也多,你们务必要谨慎,时刻记着要三思而后行,不要由着自己的性子惹是生非,要听你们袁大哥的话,知道吗?”
  听得出陈凤琪的认真,李常欣赶紧点头。
  “奶奶放心好了,我可不想以后都被您给禁足在家里,我们一定会听话的。”
  陈凤琪点点头,又对李常煦嘱咐道。
  “记住我的话,咱们出门在外,不惹事,但也不用怕事,真要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你看着决定该向哪位长辈寻求帮助,有我在,他们多少都会给几分面子。”
  这是陈凤琪比较谦虚的说法,除身份地位比较敏感的邵云博外,其他选择离开南江书院,重返仕途的先生,一直有和李家保持联系,逢年过节都不忘派人送年礼。
  对于这位在他们陷于低谷时,不仅愿意接收他们,给他们提供一片安宁祥和的存身之地,还十分照顾他们的东家太太,那些人纵然离开,也一直感念在心。
  不说早期毕业的那些学生,就是后来毕业的学生,对李家这个书院东家,也都存着几分香火情,若有需用到他们的地方,肯定不会推辞。
  对于陈凤琪私下里交给他的那份名单,李常煦早已熟记于心。
  “奶奶放心,孙儿都已经记下了,一定能带着姐姐好好回来,奶奶在家也要多保重,您就等着孙儿给您考个惊喜回来吧!”
  听到他的话,陈凤琪不以为意的笑道。
  “只要你能通过这趟上京之行,认识到这天下人才济济,收敛收敛你这不将天下人放在眼里的傲气,奶奶就很惊喜。”
  说笑过后,看着大孙子、大孙女登船离开,陈凤琪还是有些伤感,两个孩子一直跟在她身边长大。
  除了大孙子上次回豫州赶考,曾离开过一段时间,此前从未长时间分别过,他们这次上京,一走就是数月,她这心里肯定不免惦记。
  要不是担心自己也跟着上京,会给一些故人添麻烦,她其实很想跟着去看看,除了可以亲自照顾两个孩子,还能亲眼见识一下上京的繁华,肯定比她在历史记载中‘看’到的更为壮观,更具时代特色。
  随着大孙子和大孙女将要年满十五周岁,她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五年,身体也即将年满五十周岁,哪怕内心里不愿服老,也确实成了一个小老太。
  哪怕她平时很注意锻炼身体,这个时代也不存在垃圾食品,可是谁都无法阻止人体到了年龄,就会衰老的自然规律。
  以这个时代的路况与交通工具,此前没去,以后可能也不会有机会去,想到这些,陈凤琪难免感到有些遗憾,可是这世上的事,本就不可能事事如意,能将十五年前的惨淡开局,过成现在的样子,已经没什么可抱怨的。
  湖州底作为江南鱼米之乡的重要组成部分,有直通京都的水路,李常煦他们此番上京乘船,大概需要走半个多月的时间。
  虽然两人都擅长骑马,也都拥有属于自己的马,家里也不缺马车,两人想要乘船,沿途去客船停靠的城镇游玩一圈,陈凤琪也不反对,反正他们都已练出一身相当过硬的泅水本事,不用担心水路方面的安全问题。
  自打当今利用南江书院的毕业生,织出一道非常实用的情报网后,各地不仅变得吏治较为清明,早年不时闹出一些大动静的山匪、水匪,现已大多都被缫灭,没被缫的,也已消声匿迹,不敢再像从前,仗着山高皇帝远,就敢占山为王,有的甚至还敢干出官匪相互勾结的恶□□件。
  所以陈凤琪对李常煦他们进京一事,虽然难免会牵挂掂记,但也算不上有多担心。
  离开亲人的不舍情绪淡去后,李常煦与李常欣迅速恢复活力,仗着他们是提前出发,时间充裕,身上携带的银钱也富足,在接下来的旅途中,可着劲的到处吃喝玩乐,硬生生的拖到会试报名即将截止的前一天,才抵达京都,报名成功。
  当本届报名参加会试的名录,被递交到内阁时,看到祖籍为豫州新台县阳山乡,名为李常煦的十五岁少年举人的信息,邵云博稍作犹豫,还是决定去见康平帝。
  “你说你要避嫌,不能主持本届科举?”
  身形枯瘦的康平帝,虽然看似有所恢复,实则是在强撑,他不明白,在这么紧要的关头,面对会试这么重要的事,邵云博竟然突然来找他,说是为了避嫌,他要辞去主考之位。
  可是据康平帝所知,邵云博没有收过什么学生,他的儿子在邵家被免去三代不得科举入仕的处罚后,迅速参加科举,因为才华出色,积累也很深厚,已于三年前考取进士。
  邵云博的孙子去年虽已考取举人功名,但他说过,孙子基础还有些浮,反正还年少,打算让他孙子再多读几年书,好好沉淀一下后,再参加大考,如此一来,康平帝实在想不通,对方这是在避什么嫌。
  邵云博恭敬的回道。
  “祖籍在豫州府新台县,将参加本届大考的举人中,年龄最小的那个李常煦,正是高台县李家的小少爷,老臣本就承他祖母大恩,又是在其出生后,看着他长大,虽无亲属与师生之类的关系,但是从感情上讲,老臣难免会有失偏颇。”
  在自己体力难支,令对方代理朝政的情况下,遇上这种事,邵云博依旧能向他主动坦白并避嫌,让康平帝深感欣慰。
  “爱卿的意思,朕明白了,虽然朕相信你的品性,若那孩子此番考出的成绩不佳也就罢了,若是考出个好成绩,将来再曝出你们本是旧识的关系,的确容易遭到外人质疑,损及你们二人名誉。”
  今岁大考的报考名录出来后,邵云博为避嫌而主动请辞主考之位的消息传出,顿时引来朝堂上的一片哗然,毕竟谁都不知道,这次参与的仕子中,谁是邵丞相的子侄或是学生。
  与此同时,听说消息的仕子对这位名震天下,权倾朝野的邵首辅,也对其生出一些好感。
  这几年来,邵云博纵然一心辅佐康平帝治国,颁布了许多惠民政策,同时也制定了许多奖惩官/吏的政策与法规。
  在惠及大部分人的同是,也损及相当一部分人的利益,而受损的那部份,大多还都是有权有势有钱的势力。
  再加上邵云博并走的并不是正统的科举入仕之路,而是靠着拥立之功一步登天,成为在康平一朝最受皇帝信重的权臣,为他招致许多非议与质疑。
  与玄隐先生在士林文坛备受推崇的至高地位不同,邵云博是许多读书人口中的‘奸相’,堪称是两个极端。
  与此同时,李常欣正拉着李常煦的袖子,正在京都大街上东张西望的看稀奇,嘴里却在抱怨。
  “李常煦,你对这次的大考真是太不上心了,竟然差点错过报名时间,现在好不容易赶上了,考试的时候,你可得给我认真点。”
  “这外面也太好玩,太有趣了,姐能不能实现周游全国的愿望,都指望你这次能考个好成绩,你可不能让我失望。”
  李常煦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贪玩,在沿途耽误得太久,怎会出现差点错过报名截止时间的事,一边指望我能考个好成绩,一边总是拉着我出来逛街,不让我看书复习,你非要跟着上京,是特意来添乱拖后腿的吧?”
  李常欣毫不心虚的回道。
  “我们俩可是双生,娘说我的脑子都长到你身上去了,才会让你生得这么聪明,你都这么聪明了,哪里还需要跟别人一样看书复习。”
  李常煦毫不怀疑,对方的脑子若是长到他身上,不仅没办法让他生得更聪明,只会让他变笨。
  “娘是在哄笨蛋,也就只有你这个笨蛋会当真,是我自己会生,生得像奶奶,才能这么聪明。”
  想到家里的弟妹,都不怎么聪明的样子,李常煦和他的老师一样,也认为他们生的都像爹娘,当然,身为儿子,他肯定不能将这种想法诉之于口。
  两人正在幼稚的斗嘴,耳边却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呼喊声。
  “景钰,李景钰!”
  两人循声望去,正好看到在路对面喊人,匆匆往他们这个方向跑的张文谦,异乡遇故人的笑容刚绽开,就有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眼看张文谦将要被撞个正着,李常煦和李常欣迅速出手,一个拉开将要被撞个正着的张文谦,一个先是一脚踢到马腿上,让马吃痛后,停了一瞬,接着掌中骤然出现一柄匕首,又狠又准的扎在马的致命处。
  随着那匹被养得毛光体健的骏马倒地丧命,随后从马车中走下的青年,在俊美小厮的搀扶下抚着胸口,驾车的马夫则在怒声呵斥道。
  “大胆!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当街杀我们公主府的宝马!”
  李常煦正扶着仍有些惊魂未定的张文谦,听到这话,立刻满脸冷色。
  “罔顾国法,胆敢在闹市策马疾驰的是你们,这畜生不知遵守国法,被杀了可不冤。”
  听到李常煦这指桑骂槐的话,没等那马夫再次开口,那青年目带异色的盯着李常煦与李常欣。
  “想跟本世子论国法,你们还不够资格,你们胆敢杀了我们公主府的宝马,就拿你们两人来抵偿吧。”
  剧烈的心跳这才平复的张文谦闻言,随即出声道。
  “林世子好大的威风,当待策马疾驰,差点伤到人不说,还想将见义勇为,救了在下一命的今科士子带回府上,给畜生抵命,谁给你的权力?”
  林世子此前被李常煦一眼吸引住注意力,没有注意到在一旁低着头的张文谦,听到他出声,又看到他那毫不掩饰的怒气,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说起来,张文谦只是六年前才通过科举入仕的小官,虽然他当年曾是名动一时少年探花,可是论品阶,对方如今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小官,在他们这些权贵面前算不了什么。
  关键在于,对方的官位是御史,出身于南江书院,深受皇上的宠爱,经常在御前行走不说,他参谁,向来是一参一个准,一旦他在朝上被人针对,就会引来一群大臣的维护。
  让人怀疑他的身份是不是另有隐情,要不是那些可能知道实情的大臣,虽然维护他,却明显只是亲近照顾,而不存在什么恭敬,甚至还有人揣测他是不皇上的私生子。
  可是管怎样,这样一位明明不是出身于权贵之家,看上去与前朝后宫都无联系新晋小官,在这京都中的影响可不小,比他位高的人,都不敢轻视他,如林世子这等权贵子弟,更是恨不能避而远之。
  因为从以往的经验看,只要惹了这小子,任你家中多么有权有势,皇上都会无条件站在对方背后,重惩那些被其参奏,或是惹了他的人。
  林世子这个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也曾被家里的长辈们再叮嘱过,让他不要招惹这位身份实在有些神秘的御史。
  尤其是在当前这形势不明,大理寺跟疯了似的,整天没事找事的到处抓人的关键时期,一定不能惹事,落人口实。
  却没料到,今天无意间的一次放纵,竟然就撞到这个张文谦的手上。
  “原来是在下府上的车马惊扰到了张御史,实在是对不住,在下绝对不敢罔顾国法当街纵马,是这马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发疯,才会当街疾驰。”
  “幸好这两位小兄弟身手利索,及进将马杀了,帮了在下,也救了张御史,本世子很感激他们,才想邀他们去府上做客,没别的意思。”
  不得不说,这位也算是能屈能伸,看到张文谦,立刻换了一套说辞,李常欣却不吃他这套。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看你这眼神不正的样子,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犯了国法就得受罚,管你是个什么世子,都不能逃避国法的审判,对不对,文谦哥?”
  张文谦点点头道。
  “嗯,林世子纵为世子,也该严格遵守国法,今天是张某侥幸被救回一条命,若是换了旁人,说不定要就要丧命在你的马蹄车轮下了。”
  眼看自己已经放低身段,想要息事宁人,对方却纠着没完,从小被宠着长大的林世子立刻来了脾气。
  “张御史,你该知道,我母亲……”
  “你母亲温仪公主与林附马教子不严,纵子当街策马疾驰,差点伤到无辜路人,实在有负圣望,还请林世子与你父母一起,去大理寺过个堂!”
  听到这番毫不客气的话,林世子脸色大变,赫然抬首看向来者,脸色苍白的质问道。
  “郭少卿刚来,不了解情况,就直接给本世子定罪,还无辜牵连我父母,是何居心?”
  郭少卿脸色平静的回道。
  “郭某只有维护朝纲法纪的公心,天地可鉴,世子若是不服,尽管向陛下申诉,但是现在,来人,先将林世子带回大理寺。”
  本就跟在他身后官差闻言,不顾林世子的抗议声,毫不客气的将其拘走,他们大理寺近来工作十分繁忙。
  因为不宜大张旗鼓的四处拿人,目前也不便公开他们所牵涉的案件,每次都需要他们绞尽脑汁的想理由做幌子,这位挺好的,主动送了个现成的名头,还可以逮一搭二,顺便将他那对爹娘也光明正大的带回去。
  让人将林世子带下去后,郭寺卿露出温和的笑容,看向李常欣和李常煦,他们姐弟已从当初的孩童长成少男少女,他也能一眼认出他们的身份。
  “几年不见,你们姐弟两个已经长这么大了,太太身体可还健旺?家里可好?”
  李常欣已经不认得对方,李常煦却还记得,而且对方也在他奶奶在临行前交给他的名单上,赶紧拉着李常欣一起向对方施礼道。
  “见过郭伯伯,有劳郭伯伯惦念,祖母身体一直康健,家里也好。”
  看到李常煦在这种时候,出现在京城里,郭寺卿立刻明白邵首辅会辞去本届会试主考之位的原因。
  他在南江书院当先生的期间,不止一次的看到眼前这对姐弟,不是被当时的高院长抱在怀里,就是被扛在肩上闹着玩,跟嫡亲的爷孙没两样。
  或者说,高院长,也就是现在的邵首辅的亲孙子亲孙女,都不曾有过那种待遇,纵然双方后来不曾再联系,郭寺卿也很清楚,对有些人而言,某些感情并不会因为没有联系就消褪。
  不管是对曾经的高院长有大恩的东家太太,还是在邵首辅需要帮助时,不惜用自己的一世清名帮他站台的玄隐先生,在邵首辅心中的地位,都足够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