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 第119节
  “实话,也到时间了,再拖下去,真人走茶凉了。”
  池漾默了默,侧头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我啊。”梁放捏着易拉罐,垂眸笑了下,“我随时都能结。”
  随手将易拉罐丢进垃圾桶里,他穿上衣服起身,池漾喊住他,“你要走?”
  “嗯,头疼,出去吹吹风,可能不回来,帮我跟周云璟说一声。”
  “行。”
  池漾本来想逗一句“你不会去私会小情人吧”,后来想想,也没这个必要,别说小情人了,他身边都难见一个异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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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放喝了酒没办法开车,漫无目的走在街头。
  不知道是他喝酒还是什么原因,十一月的温度,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冷了,他只穿了件大衣,却浑身燥热的不行。
  走着走着,他停在路口,不远处三中校牌在一片漆黑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这么多年过去,三中还是那么抠门,连个灯都不舍得开。
  梁放笑了笑,抬腿走过去。
  临近放学点,大门提前敞开了,门卫大爷在保卫室里听着广播打鼾打得正香,没注意到门口的梁放。
  站在学校门口,梁放抬头望着上面的滚动电子屏,灯灭着,没有开。
  他勾了下唇,看了眼大爷,轻轻松松进入校园。
  梁放也没往里走,就站在公告栏前。
  毕业这几年,公告栏已经换去许多面孔,他视线落在最上面,是个女生,证件照上的笑容恬静。
  视线下移,物理竞赛第一名。
  梁放恍然间想起那天中午。
  他写了一上午的题,心情烦躁的不行,下楼想散散心,却见到站在这里的小姑娘。
  当时只觉得烦,想找人解解闷儿,逗了人几句,却没想到小姑娘会扯着他的袖子,眼神坚定告诉他,她要上这个位置。
  完了还骂他满脑子黄色废料。
  其实在她拍照前,他就已经在身后站了很久。
  女生双手攥着书包带,下巴微微抬起,看着最上方。看了很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奇怪的是,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因写题而生出的烦闷烟消云散,她身上仿佛有种安静却又强大的力量,吸引着他过去。
  梁放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许意宁,可确定的是,他很早就上了心。
  人世间过往匆匆,只有和她的相遇是命中注定,让他别无选择,顺从,臣服。
  梁放笑了笑,转身面对着校园。
  他跟许意宁在这里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再次回到这里,脑海里冒出的不是两年的校园生活,而是跟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晚自习铃声响起,学生零零散散从教室出来,三中校服还是没怎么变,厚厚重重的。
  梁放双手抄在大衣兜里,懒洋洋看着面前这栋楼。
  学生吵吵闹闹从他身边经过,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当时的他们。
  男生等在楼下,铃声响起,楼梯蹦蹦跳跳下来一个女生,她抱着书跑过去,抬头跟他讲话,不知说了什么,男生接过她的书,倚在她身上笑个不停,又低头在她耳边轻言。
  女生耳朵泛着红,大概是因为天气冷,也可能是身边人说了什么话,惹的她脸红。
  眼前画面倏地又一转。
  女生独自走出教室,楼下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影,怀里的书再没人帮她拿,脸上也不再见到笑意。每次从楼梯口经过时,视线总是会在那个地方停留一秒,又匆匆移开。
  回过神,梁放内心翻涌,捏着手机,强忍下联系许意宁的冲动,轻吐了一口气。
  正打算转身离开时,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喊住他——“梁放?”
  梁放脚步一顿,回头,“张老师?”
  张涛哎了声,“还认识我呢?”
  “您不是已经退休了吗?”
  “哦,平时也没事干,来这里转转,跟人聊聊天。”
  张涛跟之前比,没变很多,就是头发白了点,他视线在梁放身上打量了下,“几年都没见你,变帅了不少。”
  梁放漫不经心笑了下,“您也变帅了不少。”
  张涛一直想知道他高三那年去哪了,虽然班里学生争气,让他在三中好好风光了一把,但梁放对他来说,就跟那小说里的白月光似的,遗憾又放不下。
  他一小老头,平时不爱看手机,还是前段时间挺那几个老同事聊天才再次听到梁放的消息。
  在这里见到他,倒是挺惊喜,非要拉着人去操场陪他散步。
  “……那个成天跟在你身后的学弟吧,就学生会的,盛安。”
  “怎么了?”
  “高考失利了,去复读了一年,结果心态越来越崩,还不如第一年的成绩。”
  梁放还记得那次盛安在他面前说想要成为律师,被他打击眼中仍然盛满希望的模样。
  梁放没开口,张涛自顾自说着话,从天南扯到地北,张涛终于忍不住提起:“你还记得那年跟你一起来办公室请假的学妹吗?”
  梁放嗯了声,“记得。”
  “你知道她最后考了多少分吗?”
  不等梁放回答,他比了个六,“文科啊,她考了六百八十!还是那年的状元,厉害吧。”
  梁放刚才一直没什么反应,这会儿才笑起来,“厉害啊。”
  “是吧,我当时都挺意外的,她高三状态贼差,也不能说状态差吧,可能就是快高考了,谁都压力大,精神也不好。但她小姑娘,身体比别人弱了点,经常生病。”
  梁放脚步一顿。
  张涛像是在回忆,叹了口气,“我还经常劝她生病了就回家好好休息,她非不,就是要在学校学习,你说要是谁都有这种刻苦学习的精神,那还不是人人都考嘉大?”
  以为他不会开口,张涛打算继续跟他说,却听他淡道:“人人都能刻苦学习,但人人都不是她。”
  张涛怔了一下,“对,你这话说的也不错,我一直觉得她心态挺差,还经常开导她,结果人高考还超常发挥了。后来再遇到的那些学生,都挺刻苦的,心态也好,就是没人能考这么多分,也不知道她到底哪来这么强的意志。”
  “不过你认识她?”
  他又喃喃道:“也是,当年上了新闻,你应该见过吧?”
  “认识。”梁放垂眸看着地面上的影子,“不止认识,还挺熟的。”
  他语气里多少透着点自豪,张涛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心想再熟有什么用,又不是你拿状元,你骄傲什么劲儿。
  梁放勾唇,“这小状元,我女朋友。”
  张涛:“?”
  再回到校门口,张涛拍着他的肩膀,“你得好好对我们班人啊,改天什么时候回惜宁,你们一起来找我说说话。”
  “行。”梁放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张老师,年纪大了,别太辛苦了。”
  “行了行了,你这臭小子,又成天咒我呢。”
  张涛骂骂咧咧把人赶走,望着他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
  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两人会凑在一起。
  感觉挺奇妙的,果然还是年纪大了,接受能力比较差。
  张涛一阵唏嘘,摇头晃脑走去保安室。
  出了校门,梁放一时不知道该去哪,今天喝了酒,情绪有点沉重,他蹲在路边,拿起手机打电话。
  没过几秒就被接通了,“喂?梁放?”
  “嗯,宝贝儿,想你了。”
  梁放低着头,眼睛有点酸,听到她的声音,更是压不住心底疯狂叫嚣着见她的念头。
  想到她身边,想抱她,想亲她,想永远陪在她身边。
  许意宁笑了两声,“干嘛呀,你喝酒啦。”
  “喝了一点,你忙完了吗?”
  “忙完了。”
  “我今天不回嘉宜了,你到家了吗?”
  “没有。”
  这么晚,梁放皱了下眉,“那你在哪?还在公司?你开车——”
  “梁放。”
  嗓音轻柔打断他,梁放语气缓了下来,“嗯?”
  “抬头呀。”
  梁放愣了愣,僵硬地抬起头。
  马路对面,他心心念念的姑娘站在那,举着手机朝他笑。
  穿着跟他身上的同款大衣,发丝飞扬,鼻尖冻的很红,像是已经等了很久。
  她身后,是那家遇见奶茶店。
  奶茶店似乎重新装修了一番,门口霓虹灯闪烁,将遇见两个字映亮。
  其实遇见这个词本身已经很美好了,她的存在,好像又添了几分浪漫意义。
  这里不是一切的开始,也不是结束,是期待下一次相遇。
  听筒里又响起她的声音:“我也想你了,所以我来找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