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医院都穿了 第4节
  实习护士时萱是家中独女,家境不错,在学校就是汉服爱好者,因为兴趣也为了穿汉服得体,查过很多服饰方面的资料,甚至还为此去了好几次博物馆。
  什么朝代穿什么款式的衣服,衣服的名称和穿法,当然远远比不上专业学者,但也比普通人知道得多。
  于是,时萱盯着病人们换下来的脏衣服看了不少时间,不知道大郢是什么样的国度,在这里生活又会遇上什么事情?
  护士长周洁走过来:“你看出什么来了?”
  时萱吓一跳:“这很像唐朝早期的平民衣服……系统里提的大郢会不会是唐朝风俗?”
  护士长微笑:“不管什么朝代,医馆都是治病救人的地方,做好我们能做的事情。”
  “嗯。”时萱点头,12床的有些服饰不是平民能穿的,好像也不重要,病人来了又去,了解这么多干啥?
  急诊大楼外,全院保安们在保安队长强哥的带领下,齐心协力,劲往一处使,已用蓝铁皮把医院四周的黑铁栏杆和活动栅栏都封了起来,还在各处留了观察窗口。
  强哥对着蓝铁皮猛踹一脚,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这下放心多了。
  正在这时,强哥突然看到山下隐约有亮光,但估摸了一下山峰的高度,放弃了下山察看的念头,算了,等天亮以后再说。
  为了省电,停车场、路灯、外墙景观灯和门诊大楼的灯全灭,住院部的三幢大楼只亮了必需使用的灯,急诊大楼的一二层显得格外明亮,整个医院远看有点像快被弃用的建筑。
  病人和陪床家属们在各科主任和护士长的动员之下,静静入睡,绝大多数人第一次体会倒时差。
  医院里静悄悄。
  保安队长王强裹着军大衣独自守在门卫,听到有人敲玻璃窗,心里一惊:“谁?”
  “你好,我是大熊猫饲养员,能进来吗?”
  王强赶紧开门,招呼:“哎哟,快进来,外面怪冷的。”
  两人互相介绍打招呼。
  饲养员姓张名竹,三十多岁,苦哈哈地问:“强哥,听说你们今天出去了,还找回来六个病人?”
  王强也是个爽快人:“是啊,张哥,有话就说,别客气,养国宝的可了不起。”
  张竹充满期待地望着:“强哥,医院外面有竹子吗?大熊猫现在是禁食状态,但过两天应该就能吃了……它挑食还讲究,要提前准备各种竹子。”
  王强想了又想:“好像有,但雪厚又要赶路,没太注意。”
  “强哥,外面危险吗?”张竹紧张地搓手手。
  王强安慰他:“张哥,你放心,等明儿太阳出来了,我们一起出去探路,哦,还可以带个小推车,万一有竹子可以砍了带回来。”
  “太好了!强哥!”张竹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偏偏,又有人敲玻璃窗:“有人在吗?”
  这次进来的是小熊猫饲养员王平平,人如其名特别平凡,原因一样,打听哪里有竹子,听王强和张竹一说,也激动起来:“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爽快的人遇到一起,格外开心。
  王平平从兜里掏出三分之一的苹果,用小刀切成三小块:“这是病房一个老奶奶给我喂小熊猫的,它喜欢吃苹果,但也不能多吃,就剩了这么点儿,这会儿已经氧化了。”
  于是,在狭窄的门卫小屋里,三个人各吃一小口苹果,不知怎么的,竟然吃出仙果的感觉。
  大熊猫也好,小熊猫也罢,到完全陌生的环境都会很紧张,有饲养员在旁边照顾,就能好很多。
  三个人约定好,天一亮就出去找竹子,然后张竹和王平平又跑回医院大楼里,照顾动物宝贝去了。
  王强望着他俩消失在黑暗中,从抽屉里摸出半包饼干,特别珍惜地吃了一片,又小心装好。自认为见识过大风大浪,没想到,天外有天,还能遇上穿越这种事情。
  夜空又飘下了雪花,没有之前的大,却密了许多,气温越来越低,整个医院都盖了积雪,冰冷刺骨。
  如果没有空调系统,根本不敢想象。
  山风猛烈地刮,吹得蓝铁皮哗哗地响,王强竖起耳朵听,没听到野兽的嚎叫,放心地闭目养神,这个点是睡不着的,睡不着就会乱想。
  骨子里喜欢冒险、追求刺激的因子,争先恐后地跑出来。
  王强期待天亮,不知道山下有没有城市,民风怎么样,会不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
  第4章 快看琼楼玉宇
  两个时间与空间对接的瞬间——
  大郢润和十一年国都城除夕亥时
  天空中下着雪,雪花很大,慢悠悠地落下,却挡不住除夕热闹,家家户户的门前都燃着火堆,映得国都城亮堂堂。
  大雪中,戴着各种面具的驱傩大队,由南向北浩浩荡荡地行走。
  戴老翁面具的傩翁和戴老婆婆面具的傩母带头,成百上千戴小孩面具的护僮侲子围在他们身旁左右,戴各种鬼怪面具的人跟在最后面。
  乐工们吹奏乐器伴行,领舞者高唱着《驱傩词》,路边挤挤挨挨全是人。
  难得不宵禁,百姓们尽情玩闹,手拉手地边唱歌边跳舞。
  快交子时,男女老幼往自家门前的火堆里扔竹竿,噼噼啪啪地响,烧着的竹节时不时迸出一阵阵金红色小火花,在夜色里分外艳丽喜庆。
  长乐宫安宁大殿
  润和帝面色红润,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君臣同乐,一起守岁。
  君臣同乐自然少不了歌舞,一道屏风后是大殿的乐师区,编钟、箜篌、琵琶、箫、笛、琴瑟等各种乐器齐聚,演奏出一首又一首乐曲。
  另一边铺设华丽地毯的圆形区域,衣着统一的舞伎们翩翩起舞,时而缓慢妖娆,时而快速旋转,妙曼整齐的舞姿引来阵阵喝彩。
  没多久,身姿挺拔的男舞伎们跳起了欢快胡旋舞和胡腾舞,有些大臣忍不住加入其中,随着舞曲的节奏跳起了胡张舞。
  侍女们端着美酒佳肴在人群中穿梭,添酒上菜,忙得像蜜蜂。
  热闹的人群里,在不起眼的角落,秦国公秦岫悄悄走到尚药局奉御白涿身旁使个眼色,两人借口更衣退到大殿外,穿过回廊,隐入无人注意的角落。
  秦国公虎背熊腰,满脸胡茬且蓄须,一双大牛眼格外吓人,猛兽盯猎物似的瞪着白涿,低声问:“你昨日说陛下大限将至,让众阁老大臣们提前准备,现在呢?”
  白涿一张老脸皱得像苦瓜,示意凑近说话。
  秦国公也怕隔墙有耳,耐着性子凑过去。
  白涿小声禀报:“国公大人,昨晚陛下十分难熬之时,张天师亲自送来一枚丹药,珍珠光泽鸽蛋大小,微臣和明镜内侍官拼命阻止,都被重罚。”
  秦国公一把揪住白涿衣襟:“陛下真吃了?”
  白涿顾不得体面,掀了衣襟露出胸腹青紫又遮住,继续压低嗓音:“陛下不顾阻挠,就着凉茶吃了下去,头疼又腹痛……万万想不到,今早起来仿佛枯树回春,精神焕发!”
  “国公大人,微臣虽然才疏学浅,但也自认兢兢业业,陛下的身体亏损太多,再加以丹药,就像这爬墙的枯藤脆弱不堪。”
  秦国公长叹一气,愤愤道:“天要亡大郢啊……”
  “国公慎言啊,”白涿跪在地上,“陛下的身体,微臣实在无法,就算您现在让我纵身跳下,也只能这般说。”
  “大约只有苍天有眼,神医降世,才能救回陛下。”
  秦国公不说话。
  白涿胆战心惊地禀报:“国公,接下来该怎么办?明日一早,陛下还要参加元日大朝会,靠丹药吊起的精神可撑不住啊,万一陛下在大典时……那就是新年大凶……”
  没有回答。
  白涿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抱住秦国公的双腿:“国公,大郢外忧内患,您要想想办法啊!您倒是说句话呀!”
  秦国公不悲反笑:“看,神仙来了!”
  白涿以为秦国公急糊涂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年底特选修建避暑宫的飞来峰顶,凭空出现了一座宏大的不明建筑,在浓重的夜色里隐隐有光。
  这就是琼楼玉宇?!
  白涿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连后退:“不!不能!也许是海市蜃楼!张天师请不来神仙!”
  秦国公毫不在意:“是不是幻影,明日一早自有分晓。”
  “等不到明日啊,国公大人,”白涿压低嗓音急得浑身发抖,“您必须想法子阻止陛下……不然……不然……”
  秦国公拽下一根胡子:“张天师说,避暑宫修成之时,就是神仙来临之日。可现在刚选址,连山路都没开始修呢,自然不是他请来的神仙。”
  白涿忽然得到认同,惊喜地猛点头:“没错,一定不是!”
  秦国公哈哈一笑,一甩衣袖,转身就走。
  白涿急忙跟上:“国公大人,您是有什么法子了吗?大人,您说句话呀……”亦步亦趋地比内侍都专业,没办法,他就是一个区区六品小官。
  秦国公迈进大殿前,低哼出一句话:“想挟陛下号令群臣,做梦!”
  坐得高高在上的润和帝,看似欣赏歌舞,众臣的举动一点没拉下,笑问:“秦国公啊,怎么就错过了《秦王破阵乐》呢?”
  秦国公无比恭敬而虔诚,突然就行起了大礼。
  润和帝不解:“秦国公啊,你这是为何?”
  秦国公满怀欣喜:“主上,万千之喜!飞来峰顶有一座琼楼玉宇,在浓重夜色中若隐若现。”
  满座惊皆,乐声舞蹈嘎然而止。
  润和帝两眼放光,脸颊处的肌肉小幅抽搐,嘴角上扬又平直再上扬,清了清嗓子:“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请主上派人一探究竟。”秦国公再次行礼。
  “来人!”润和帝的手指在龙椅扶手上抓放数次,忽然起身又再次坐下,“速去查看!”
  当值的内侍应声而去,片刻之后几乎连滚带爬地回来了:“主上,秦国公所言不虚!”
  润和帝清了清嗓子:“众位爱卿也去瞧来。”
  呼啦啦一群人冲出温暖的大殿,直奔面前飞来峰处的栏杆,纷纷瞪大眼睛、嘴巴都合不拢:“琼楼玉宇啊!”
  “天爷啊!得有多少楼?要花费多少银钱才能建成?”户部尚书惊叹。
  “这琼楼玉宇怎么与大郢建筑如此不同?”工部侍郎想弄明白。
  大臣们从震惊到欣赏再到心向往之,完全没感觉到寒风阵阵,甚至忘了主上还在等回信。
  终于,等不及的润和帝披着厚实的裘袍,顶着寒风亲自看向飞来峰,只见楼宇高耸入云、环伺而立……楼顶还有红、蓝色灯光闪烁,底层那么明亮……
  润和帝后退一步,捂着胸口,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仙人……仙人终于来了!
  “主上!”近身内侍惊呼。
  众目睽睽之下,润和帝一头栽倒在地,向来严肃的脸庞上笑容满面。
  “快,快,快……步辇!”侍女们抬着步辇小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