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明月(双重生) 第70节
  “世子,我是郭家女,我父是太子的先生!”郭氏万万没想到自己静心策划的计谋会败露地这么快!前一刻的得意在目睹儿子被抱走时立刻转变成了害怕与恐惧,她失声大喊,扭曲的脸色下哪里还见昔日柔顺的容颜。
  然而,没有人理会她,产房的大门被重重地合上。
  显然,审讯结果未出之前,她永远不可能从这扇门走出去了。
  见此,端敏长公主也不敢说什么,听到禁军脱口说自己奉了陛下的旨意时,她就慌了。
  安国公府不经查!万一有人查到了当年的事情……
  “曜儿,母亲这就叫郭家人上门,休了郭氏!”端敏长公主也顾不得所谓的长孙了,她此时恨毒了郭氏。蛇蝎心肠的毒妇,竟然敢暗害她的女儿,还要给安国公府招来大祸!
  她要是不动这些手脚,昭儿的身体治好后岂能亏待了她和她的孩子?
  “母亲,勿要再说了,早就来不及了。是我的错,我小瞧了郭氏。”姜曜面无表情地开口,随后牢牢抱着怀中见不得风的婴儿去了书房。
  他知道,此事陛下若知晓,必定不会放过郭氏,以及早就越了多次雷池的安国公府。
  除非,朱砂的毒没有影响到那物的药效,妹妹她顺顺利利治好了身体。可……想到治好妹妹的希望间接毁在他的手中,姜曜痛苦地抽气。
  ***
  一行人回到公主府,没有惊动到还在沉睡的姜昭,只几个婢女若有所觉。
  禁军卫千总带着从安国公府抓的人离开,陆照一丝反应都无,他死死盯着手中的匣子,跟着张太医去到了他暂住的院子。
  张太医匆匆忙忙地配制药方,调制药水,快速地将那物浸泡到药水中才松了口气。
  “朱砂之毒可去?”陆照许久之后才问出这句话,嗓音暗哑。
  张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叹了一口气,什么话也不说。
  什么话不说便是什么话都说了。
  陆照的眼神漆黑,注视着自己手指上沾上的暗红色鲜血,缓缓开口,“朱砂去不了毒,那便无用了。无用的东西,就不该留。”
  一瞬间,他心中生出了滔天的怒火与杀意。
  眼前的希望一个不慎就被毁了,等来下一个起码还要十个月。十个月,还好只是十个月,小郡主还剩下一年的时间,勉强够了。
  “既然如此,那就换一个。”沉默了一会儿,压制住心中翻腾的黑雾,他薄唇一开一合,倏尔出声。
  张太医听到了,为难地看了他一眼,终于开口,“未问过陆侍郎,这物可必须要求得和郡主血脉相近?”
  如此的话,小郡主只剩下三个月的寿命,哪里还等得到下一个。
  闻言,陆照定定地看着张太医,眼睛微眯,“太医想说什么?”
  “陆侍郎不知,郡主她只有三个月可活了。所以,这东西即便有毒,也要留着。”张太医幽幽叹了一口气,将在景安帝面前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
  陆照整个人僵住,面色一刹那间变了。
  ***
  公主府的内室,姜昭睡的很沉。
  她的眼皮沉重,仿若挂了两串巨石,怎么也睁不开。
  姜昭觉得她的身体仿佛置身在一个黑暗的泥潭中,而她的意识就在泥潭的上方飘来飘去,哪里都是无尽的黑暗。
  一点一丝光都没有,都找不到,她很累很累。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要挣扎了,就安眠在此处吧,她将获得永久的安宁。
  就在姜昭快要相信那个声音的时候,她似乎听到了耳边有人在呢喃,缱绻温柔地唤着她的名字……熟悉的清雅气息涌进她的胸腔,带来快乐的悸动……
  她眼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看到近在咫尺的身躯,姜昭无声地喟叹,弯了弯眼睛,她迷迷糊糊地哼声,“陆表兄,你竟然敢在白日到公主府呀?对了,你今日不上值吗?”
  “今日不上值。”陆照含笑看着她,语气寻常没有变化。
  姜昭点点头,慢吞吞地坐起身,伸手打了个哈欠,“春困秋乏,天气冷了总想睡觉。”
  她睁着迷蒙蒙的水眸小声嘟囔,像是和陆照解释自己总是犯困不去找他的原因。
  “今天郡主睡了多久?”陆照面无异色地轻声问她,只一双黑眸深沉得可怕。
  “其实,也没有多久,也就,睡了一个时辰吧。”姜昭眼珠左右瞄了瞄,发现婢女们都不在房中,悄悄呼了一口气。
  她刚睡醒,应该脸色也没有很苍白吧。
  “一个时辰,”陆照缓缓咀嚼这几个字,忽而勾唇笑了,“那昨日和前日呢?郡主睡了多久?”
  “差不多啊。”姜昭乖乖地坐在床上,睁着大眼睛说谎。
  事实上,她沉睡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多,昨日白日足足睡了接近三个时辰。
  身体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喝下的大剂量药汤又放着那么多的安神药,她根本很少有清醒的时候。
  “陆表兄,你说的那个药方是什么?祝先生快回来京城了吧。”姜昭不想被他发现自己的异样,装作好奇的模样双手勾住了他的衣袖。
  看到他朱红色的官袍,姜昭的眼睛闪了闪,陆表兄不是说今日不上值吗?
  “入药的引子已经找到了,祝先生明后天就到京城。”陆照淡淡一笑,伸手将人捞到自己的怀里。
  “很快,郡主的身体就能治好。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能光明正大地将郡主娶回家中。”他嘴角噙着微笑,垂下的眼眸中泛着血色。
  姜昭打了个哈欠,含糊地嗯了一声。想要开口问什么药引子,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期待越大失望越大的道理她是明白的。
  “陆表兄放心,到时我一定会按时喝药,不浪费你和祝先生的心意。”
  听了这话,陆照圈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沉默了许久,叹了一声,“乖姑娘。”
  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瞬,姜昭的小脑袋垂到了他的手臂上。
  陆照意识到就在他沉默的片刻时间,小郡主听不到他的声音已然又睡着了。
  他的呼吸一窒,轻柔地将人放在床榻上。黑眸默默地看着沉睡的小姑娘,一刻钟后,陆照大步走出去。
  周身笼罩着沉郁危险的气息。
  他径直去了宫中求见景安帝,彼时户部左侍郎也呈上了一封奏折痛骂陆照玩忽职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根本不将户部当回事。
  陆照进殿的时候,左侍郎还在阴阳怪气,听闻他进来斜着眼睨他。
  左侍郎很想看看所谓行事进退有度的陆明德这次要如何解释反驳,众目睽睽之下他抛下户部的事务就跟着书童离开可是板上钉钉的。然而,陆照进了殿,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那么多人中,程立和严问也都看向陆照。而陆照,脸色冷峻,只看向高高在上的景安帝一人。
  “陛下,臣有要事相禀。”陆照掀了掀官袍,跪了下去。
  景安帝一直在议事堂,还不知安国公府发生的变故,见状眯了眯眼睛,笑了一声,“左侍郎所谏非是大事,卿不必如此。”
  他做了那么多年的皇帝,还不至于因为这么一点鸡毛蒜皮地小事处罚臣子。见陆照态度这般凝重,他甚至微微埋怨了一番左侍郎的小心眼。
  提拔陆照是他的用意,左侍郎这不是存心打他的脸面吗?
  “此事与韩大人无关,”陆照语气淡淡,“陛下,臣方才从安国公府回来。”
  众人还未明白他说话的意思,陆照再度开口,语调冰冷。
  “臣要弹劾安国公府的姻亲临川郭家。结党营私,散布操纵舆论,意图倾覆朝纲;抗旨不尊,伙同世家勾结,煽动撺掇东宫谋反。”
  “陛下,郭家妄图以己言代圣人言,乃滔天大罪,当诛!”
  此话一出,议事堂静得出奇。
  所有朝臣包括程立在内都狠狠吸了一口冷气,他们万万没想到陆照求见竟然是要弹劾临川郭家。
  在陛下的面前,明晃晃地指出郭家要怂恿太子谋反,陆明德他是疯了吗?
  作者有话说:
  二更迟到君。陆照要开始发疯了,请躲避。感谢在2022-07-01 21:19:02~2022-07-02 01:59: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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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章
  “临川郭家?”出乎朝臣的意料, 景安帝并未发怒,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陆照一眼,转而询问他下首的严问严首辅。
  “严卿, 朕记得,朕在数月前就下过一道圣旨,郭家三代子孙不得入朝为官。”
  严问拱手称是,“因郭二郎之故,陛下的确下过这样一道圣旨。”
  他隐隐约约察觉到陛下要在哪一方面做文章了。前些时日, 郭家一直在学子文林中替东宫造势, 太子堂而皇之地绶给郭家人东宫属官的位置。
  其实,东宫属官严格来说不算是朝臣, 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好。但若是认真追究起来, 郭家也算是违抗了圣旨,太子势必要吃挂落。
  陆明德突然在陛下面前提起这一点,又说到安国公府……严问不禁在心中猜测他在安国公府的这段时间出了事情。
  可陆照不是安国公府的远亲吗?他今日如此所为难不成是要和安国公府翻脸?毕竟, 郭家是安国公府正正经经的儿女亲家。
  他的猜测是大部分朝臣的猜测,甚至也是景安帝的猜测。
  “陆侍郎, 你所言可有依据?”严问叹了一口气, 开口问陆照。太子给郭家人绶官有文章可作, 但说到造反却是在夸大其词。他不想看着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自寻死路,更不想朝堂因此动荡。
  大惊过后,其他人也如同严问一般反应过来,方才还斜睨陆照的户部左侍郎甚至拉开了同他的距离。
  陆明德患了失心疯, 可别连累到他们户部去。
  陆照并不在乎其他人异样的目光,他冷着脸不慌不忙地从袖中掏出了两本书呈了上去, “陛下和大学士请看这个, 这便是下臣的依据。”
  “郭家家主编撰史书文册, 郭家女子修订女德女戒,如今将要在京城百姓中传开了。长此以往,天下男子尊郭家,天下女子也尊郭家。恐怕,将来有一日,各位大人在朝堂上也要将郭家与孔孟圣人并列了。”他语气掷地有声,微微带着嘲讽。
  这两本书就是陆照从褚伦那里得到的,偶有一日,褚伦冲着他抱怨怒骂郭家人的居心不良,他顺势就将此留了下来。
  其实,上辈子郭家人给洛王造势时用的也是同样的招数。当时,陆照记得,景安帝大怒,没有丝毫犹豫就冲着郭家开了刀。
  因为,郭家的所作所为切切实实触碰到了一个帝王的底线,没有任何一个帝王愿意有朝一日他人的言论凌驾在他的头上。
  而郭家之后就是安国公府。
  他垂下眼皮黑眸森冷,抿直的唇透着凌厉。
  景安帝一言不发地将两本书翻了一遍,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态度发生了彻底的转变。
  “好啊,朕倒是不知道京城百姓们都跪伏在一个家风不正的郭家跟前了。朕亲自下发圣旨斥责郭家教子不严,太子却唤一个郭家人先生。怎么,将来郭家人还想借着太子做帝师?”他不急不慢地开口,语气甚至还有一丝笑意。
  可底下凡是熟知景安帝性情的臣子都知道,陛下这是怒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