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被人声吸引，一时间也忘记了这小铁盒子刚才的可怕，几步爬到了床边，只露出个脑袋和手机屏幕对视。
  “大概是漂流瓶吧。”杨瑾操作着游戏，顺便给啾啾科普道，“你按住屏幕上的绿色图标，然后对着手机说话，这样就能把语音发给他了。”
  啾啾懵懂地点点头，片刻后又问：“可是睡不着应该怎么办？”
  “睡不着就数数啊。”杨瑾回道，“我每次数到三十就能睡着了。”
  “唔……”啾啾眉头一皱，“不行！数到十，我就会忘记我刚才是打算睡觉啦！”
  早有所闻鱼的健忘，没想到就连人鱼记性也不太好。
  杨瑾撇撇嘴，问他：“那你就没有失眠的时候？”
  “没有吧。”啾啾晃晃脑袋，回忆道，“不过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会给我们唱歌，哄我们睡觉。”
  “鱼还会唱歌？”杨瑾新奇地望了他一眼，“你唱首来听听啊！”
  于是，人界午夜。
  檀州正顶着两个黑眼圈画符，手机忽然响起提示铃，打开一看，自己几年前扔的漂流瓶意外有了回音。
  第二章
  说是唱歌，其实就是简单的哼曲儿。
  空灵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清冷，悄然带走了檀州心底的烦躁。
  他自小身体不好，八字又属阴，常在夜里看见不寻常的脏东西，以至于从记事起就没有一天睡过安稳觉。
  扔这个漂流瓶的时候，他刚做完阑尾手术，躺在病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深夜的住院部在常人眼里也许静得可怕，可对檀州而言，却是截然相反。
  青面獠牙的鬼差成队从走廊经过，后头还跟着喧喧嚷嚷的魂魄，吵闹得令人头疼。
  心烦意乱之下，他摸出手机，看到通讯软件里新上线的漂流瓶功能，鬼使神差地发出了一条语言。
  不过，当时的他是没有想过得到回信的。
  毕竟这会儿时间太晚，漂流瓶又是新功能，使用的人并不多。
  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快五年。
  再听一遍语音，檀州难得打了个哈欠，放下手里的符纸，几步走到床前。
  看来，今晚能做个美梦了。
  另一边的地府。
  杨瑾失神地望着啾啾，许久没有开口说话。
  啾啾不免有些忐忑地皱起眉，小声问他：“不好听吗？”
  “不……不是！”杨瑾猛地回神，霎时有些难为情地挠挠头，“你的声音很好听，和我们人类发出的声音不太相同。”
  “昂～”啾啾矜持地背起手摇晃两下，又似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苦恼，“既然好听，为什么他不继续和我说话了呢？”
  “可能……”杨瑾抿抿唇，找了个理由安慰道，“他睡着了吧。”
  啾啾想到自己小时候听妈妈唱歌以后也很快入眠，此刻自然相信了杨瑾的说辞，正要说话，却被门口的鬼差打断。
  “杨瑾，人间又有人给你烧东西过来了。”
  话落，两只大箱子就凭空出现在了鬼舍内。
  再看门口，早已没了鬼差的身影。
  杨瑾赶紧过去拆箱。
  他家里就剩个老父亲，逢年过节都会给他烧东西。
  不出意外，箱子里装满了衣服和鞋，还有许多新潮的电子产品。
  杨瑾默默拿起面上的一双运动鞋，看到上面隐隐约约的标志，不禁有些头疼。
  之前他老爹还只是烧些纸糊的玩意儿，这回该不是把真鞋给烧了吧，下次托梦的时候可得说说他老人家，不能这么浪费。
  想到这里，杨瑾又忽地反应过来，啾啾的亲人都是人鱼，该不会没人给他烧东西吧。
  “啾啾，你们人鱼过鬼节的么？”
  杨瑾翻着箱子里的东西，心想要是没人给啾啾烧东西，自己就给他送几件衣服。
  话落良久，杨瑾却迟迟没有得到啾啾的回答。
  呃……
  大概这条鱼又没听懂吧。
  杨瑾顿怔，索性换了个措辞问道：“啾啾，你们人鱼有烧东西给故人的传统吗？”
  “哈？”啾啾声音有些恍惚。
  “就是……”杨瑾拎着新衣服回头，抬眼却见鬼舍里充满了透明的气泡。
  再往下看，只见啾啾坐在床边，头顶不断地往外冒泡。
  “唔……”啾啾双手捧着手机，不知看到了什么，脸颊上还泛着一丝诡异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