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还巢_分卷阅读_107
  贺成章想了一想:“也是,你从来也没经过这样的事儿,当然生疏别扭啦。不过啊,你想熟,也没得熟呐……我又不能将全京城的青年才俊都弄过来给挑。”
  瑶芳道:“呸!还当哥哥的呢,说话又不正经了。有正事跟你说呢。”说了要开书坊的事儿,末了,跟贺成章说叫他给姜长焕几本书看,然后讨论一下里面的人物与情节,看他是个什么章程。
  贺成章抚掌道:“好主意!”
  瑶芳将单子递给了贺成章:“这是两份儿单子,一份是做事情要的预算,另一份是书单子。你给看看。”
  贺成章道:“京城开铺子,总是需要些关照的。林千户那里,打声招呼就是了。至于书单,你也不用很担心,京城的话本子,可没有南方的多。虽然落第的文人也不少,却没有人写这个。”
  “那场面会不会打不开呢?”
  贺成章笑道:“那倒不至于。普天下两块地方,一是天子脚下,二是江南文风昌盛之地,识字的人最多。有人识字,书才能卖得掉。”
  “那林千户那里,你拿什么跟人做交换呢?”
  贺成章一挑眉:“你不明白的,我与他交友,他就算是占了大便宜了。世人眼里,文人高洁,锦衣卫么……”
  “他得个好名声,做旁的事情的时候就会顺畅。日后有什么是哥哥能帮他的,自然也好办。”
  “然。”
  两人正说着话儿,丽芳挎着丈夫也过来看弟弟。贺成章笑道:“逍遥生来了,书坊开得起来了。”
  年轻人见面,更说得开了,彼此一通气儿,瑶芳问他们要不要入股。丽芳道:“你的嫁妆,我们入的什么股?有要帮忙的,你招呼一声就是了。倒是俊哥,可得跟七娘说一声儿,别有了误会。”贺成章笑道:“她已经知道啦,娘都跟她说了。”
  赵琪搓一搓手:“哎呀,又要重操旧业,不免手痒,妹妹的铺子,什么时候开张?”
  瑶芳道:“已经叫宋平去打听了,租好了铺面就行。”
  丽芳道:“别租了,买吧,以后就不想开书铺了,至少手里有铺面可以取租。”
  赵琪道:“正是,哪里凑不出两间铺子钱呢?”
  瑶芳道:“我想把这铺子开到同乡会馆那里,那里往来的人多,又都是孤身在此的,闲着没事儿,买些闲书打发时间。那里怕房子贵。”
  “贵也不打紧,”贺成章拍板,“买时贵,出手的时候只有更贵。”
  才将书坊的事儿议定,捧砚便来报告:“辅国将军来访。”
  丽芳对瑶芳一挤眼儿:“他愈发的殷勤了。”
  贺成章板着脸道:“不要胡乱取笑,我去见见他。”又问赵琪去是不去。赵琪道:“我与俊哥一道,仔细看看这个少年,你们姐妹一处说话。竟或去弟妹那里聊一聊,别把人闪着了。”
  丽芳拉着妹妹去看容七娘,贺成章与赵琪郎舅两个接待姜长焕。
  姜 长焕最近很闲,叶冀办事周到,平昌侯家那位做了锦衣卫的儿子也很给力,很快就寻到了他需要的宅子,稍用些手段就给他以并不高的价格买下了宅子。一大片捶丸 用的场地,一处小巧的园林别业,还附着百亩良田几户佃户。书契办下来,把姜长焕的所有私房都掏空了,姜长焕还挺乐意。
  算着日子,贺成章该回家了,他又换了好几身的衣服,终于挑了一件觉得精神的宝蓝袍子,过来跟贺成章表忠心。顺便跟他约一约,下回放假了,招待他去郊游。
  赵琪与姜长焕见面的次数不多,只管喝茶,听贺成章与姜长焕聊天儿,十分可乐。听姜长焕说要请大家去玩耍,便说:“他不得闲,我有空儿啊,何不请我?”被贺成章嘲笑了:“你就不要去翰林院了,编修大人?我旬日一假,你也十天得一次闲,谁比谁清闲啊?”
  赵琪被嘲笑了,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翰林院里多有书呆子,也没把你带傻了!”
  贺成章对姜长焕道:“别听他胡说八道,朝上的老狐狸,都是翰林院里呆过三年的。你要当他们真呆,那就是自己傻了。翰林院里能人多呢,就说容七……”
  姜长焕的耳朵刷地竖了起来,容七?郎?好耳熟啊,这不是你大舅子吗?
  那边赵琪跟着起哄:“容七郎家学渊源,聪颖好学,做不得例子的。”
  “他再好,也是翰林,也不呆。他的学问,很不错的,并不比你差呢。”又将容七一套夸奖。
  赵琪摸摸下巴:“嗯,比我高几名而已。可我有媳妇儿了,他没有。你说怪不怪,他怎么就没说亲呢?”
  贺成章也颇觉惋惜:“是啊,那样的人物,什么样的女子也配得上了。不知道多少老大人想将女儿、孙女儿嫁给他。与我们同年的迟心远,闺女只有五岁,收不得他做女婿,想叫他做妹婿呢。”
  姜长焕在心里银记了容七郎一笔,生怕贺成章也想要容七郎做妹婿。越想越觉得容七郎真是个大大的敌人,一张俊脸慢地黑了起来。
  贺成章说到一半儿,也照顾到了姜长焕的情绪:“容七对京城各种事务很是熟悉的,下个旬日,我与他约好了,你们也见一见,好不好?咱们都是新到京里来的,两眼一抹黑,多听些事情,总不是坏事。”
  姜长焕咬着牙答应了下来。
  后 面韩燕娘已经命人治好了酒席,要留他们一起用饭,还说派人到姜家去了,让姜长焕安心留下来。姜长焕心里转忧为喜,这么一看……嗯,贺家没拿自己当外人儿, 刚好是……一儿两婿嘛。加把劲儿,趁大舅哥不在,约了瑶芳出去捶丸,趁机拉近一点关系,挑明了问问她的意思。快刀斩乱麻,可不能叫人截了和!
  笑着起身,姜长焕道:“正好,天热了,我也不想顶着大太阳奔回家了。可要赖到太阳下山,外头不热了才好。”
  话音才落,他就被人叫走了——皇帝召见。
  ☆、第87章 忙碌的二胖
  ????才刚要跟大舅子联络感情,或许还能在岳父大人那里刷刷好感度,就被皇帝给叫走了==!
  姜长焕很是怨念。
  皇帝相召,是不能不去的。姜长焕既不是张真人那样的活神仙,也不是什么高山隐士,需要明主三顾茅庐。于公,元和帝是君他是臣,于私,元和帝是叔他是侄,哪条道理都告诉他:乖乖过去就对了。
  男子汉大丈夫,要有自己的事业。他虽无实职,却有爵位,也是在朝廷里混的。想要谋个实职,多一点娶媳妇儿的本钱,元和帝这里,还是不能怠慢的。姜长焕揉了一把脸,果断向贺成章告辞,跟着内官往宫里去了。
  内官对他相当客气,贺成章却知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何况他要见的这位阎王也不太好应付,小鬼就更要收服得好了。袖子里滑出一个红包,往内官胸口一抛,浑不在意地道:“今儿是你遇着了。”
  内官手一滑一抹,钱就进了茄袋里。送的随意,接的顺手,内官笑道:“可不是便宜了老奴赚二郎的赏钱?”
  姜长焕撇撇嘴,又是一个被娇惯着长大的少年了:“今天不是休沐的日子么?”
  内官脸上堆笑:“可不是,休沐的日子,大臣们都休息了,圣上也就休息了。”
  【然后就要没事找点事了。】姜长焕腹诽一句,对内官道:“找我玩儿?”
  内 官乐了,对他道:“可不是。今天一早上,圣上心情还是不错的,后来宫里闹腾了,又看了几份闹腾的折子,心情就不好了。叫您去说说话。”姜长焕在宫里住了二 年,人缘倒是还不错。这也是利益于叶皇后本身的人缘就很好,在骄横的吴贵妃、喜怒无常的元和帝、不知所谓的韩太后的衬托下,叶皇后就是个圣人。姜长焕手头 也散漫,在帝后面前也有两分面子,偶尔也为人求个情,落了个好人。内官也就不吝啬告诉他些内情。
  【原来是找我解闷的呐?】姜长焕又撇撇嘴,催促道:“那赶紧走,去得晚了,更生气了,怎么办?”心里是十分地不情愿的。给一位照顾自己的长辈解闷儿,是每一个小辈应尽的义务,但是,给一个没事找事儿的长辈解闷,就让人郁闷了。
  在 认识元和帝之前,姜长焕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忠君爱国的好少年。认识元和帝之后,元和帝给他吃给他穿,给他全家升了爵位,还将他收到宫里交皇后抚育,对他不 可谓不好。可不知道为什么,姜长焕听到元和帝的名字就有点手痒,觉得自己被元和帝发掘出了白眼狼和逆臣贼子的潜力。大约,是因为人都是有尊严的……吧?
  姜长焕头皮一紧,跟着内官在大热的天儿里奔进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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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和帝并没有在殿中处理政务,他正在清凉观里生气呢。清凉观是宫中的道观,位于御花园的最里面。清凉观里也有几个念经的……宦官,也作道家妆束,专为满足元和帝的宗教爱好。
  本 来今天是休沐日,不用见着大臣们慷慨赴义的脸,听他们催促着该给皇长子读书了的谏言。元和帝起床时候的心情还是不错的,他留宿在吴贵妃那里,看着自己心爱 的儿子吨位越发的可观,欢喜得不得了。吴贵妃一直是个爽快人,有什么说什么,想要什么就跟他讨什么。吴贵妃现在想要的,就是儿子做太子,在这一点上,那是 跟元和帝心意相通的。
  一家三口一同起身,先去见见韩太后。元和帝已经有五天没往慈宁宫去了,无他,去了就要被念叨,什么“听说外头吵闹,你可得做个纳谏的明君啊”,什么“吴氏对我太无礼了,她要得势还有我的活路吗?你不能坑死亲娘啊”,又或者“我看老大就很乖巧”。
  过来你就说这些我不爱听的,我有病啊天天过来?元和帝琢磨着,只要保持一个差不多的频率就可以了,不必天天过来听亲妈唠叨。今年是休沐日,大家都闲着,再不过去,好像不大好,元和帝亲自带着吴贵妃母子往慈宁宫去。
  吴 贵妃还不大乐意,又是嘟嘴又是跺脚,撒娇使泼地跟元和帝说:“娘娘就是不乐意见我们母子,你要再跟我们一块儿去,她更得生我的气了。我就不明白了,一样的 孙子,怎么就能偏心成那样呢?前阵儿还说王才人不懂事儿,到现在又成了我孩儿骄横了。骄横怎么了?圣天子宠我一辈子,我就骄横一辈子,皆是君恩!自家人, 怎么都不跟你一条心啊?”
  元和帝也是这么想的,他这个娘,他比别人更明白,无非是怕哪个人太得势了,弄得她太后的实际威风被夺了。韩太后特别喜欢摆弄人,总要人人都仪仗着她,随她拨弄了才叫对。这要不是亲娘,元和帝都不稀罕搭理这样的人。
  可谁叫那是亲妈呢?
  元和帝只好安抚吴贵妃:“你懂事一点,好好侍奉太后。大臣们很不懂事,慈宫再不待见你们母子,我就更难了!”
  好吧,为了儿子做太子,吴贵妃忍了。她不忍也不行,那是元和帝的亲娘,做皇帝的,为了个妃子怠慢亲娘,真是少之又少,倒是民间,不孝子还要多那么一点。
  一 家三口到了慈宁宫,韩太后正跟王才人两个逗着皇长子玩儿呢,这孩子生得眉清目秀的,王才人将他养得挺不错。叶皇后就坐在旁边,微笑着看着。王才人如今好歹 是明白了一些事理,做事不那么蠢了,牢牢抱着太后、皇后的大腿,天天请安。至于皇帝那里,她既然靠不上,那就不靠了。直到此时,她才明白了礼法的威力、大 臣的坚持。终于相信,还是有那么一些人,是真的坚持着伦理秩序,不能由着旁人卖弄小聪明糊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