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节
  阳光渐黑,一人一鱼就这样保持着僵持的状态在海水中疯狂下沉。
  一片漆黑之中,周遭深水的压力越来越夸张,最先感受到疼痛的不是费舍尔的肌肉,而是他的耳膜,紧接着就是双眼,这两处产生的疼痛让费舍尔倒吸了一口海水。
  再往下面走恐怕要出事,自己还不能承受深水的压力,必须要速战速决。
  想到此处,他死死地捏住手中的流体剑,挣扎着从它的巨口之中退了出来,紧接着在它下嘴唇用力一蹬,在它的身前旋转了半圈落在了它的头上。
  “啊!!”
  来到了塞壬的头顶,它背上那一只只人形的触手又纷纷张开了嘴巴对他呼喊了起来,但这次费舍尔却丝毫不慌,只是猛地一把拉住手中的巨剑向后拉扯。
  那卡在塞壬牙齿骨头中央的巨剑被费舍尔换了一个方向拉扯,在无数触手即将袭来之前已经一路沿着它的嘴唇切割而上。
  “噗!!”
  那圆形的巨口上端,巨大的伤口随着费舍尔向前拉扯巨剑爆裂出大量纯绿色的血液,但费舍尔忍着那剧烈的腥味,瞬间抽剑举至头顶,对准了它的头顶猛地刺入了其中。
  “吼吼吼吼!!”
  在刺入的一瞬间,塞壬便疯狂挣扎了起来,无数的触手发了疯一样地朝着费舍尔袭来,想要将他的头拧下来。
  但随着剑刃一寸寸地没入塞壬的头颅,越来越黑暗的海洋里,费舍尔的表情变得狰狞了起来,
  “该死了,牲畜!”
  “咔嚓!”
  下一刻,随着他咬牙再度用力,流体剑下方塞壬的头骨上猛地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流体剑剑刃之下的阻力也瞬间消失,让致命的兵器往下接着刺入了它的大脑。
  而同时,那流体巨剑的顶端也随着费舍尔的意志而动,生长出了无数根蔓延开来的水银细刺,从内而外地将整个塞壬的脑袋给刺穿,让它的脑袋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刺球。
  “吼!”
  “砰!”
  巨量的血雾再度爆开,朝着费舍尔袭来的无数触手瞬间失去了力道,从人形变回了柔软的触须形状,塞壬巨大的身体也一动不动地软在了水中,长着一只大嘴无力地接着往海底垂落。
  被爆了头的海妖塞壬,就此死亡。
  费舍尔伏在塞壬的头上喘息了一下,在水中呼吸的效率远远不如陆地上,这战斗了几下就觉得喘不过气来,而且随着深度的加深,他甚至开始感觉到耳朵开始产生耳鸣了……
  下一刻,他轻轻放开了塞壬的尸体,准备向上浮去。
  但低头看去,他忽然发现下方的一片漆黑中,竟隐隐约约地在旁边的石壁上出现了好几个散发着荧光的物体。
  定睛看去,那竟是一朵朵巨大的水生蘑菇,那巨大的蘑菇如同一颗颗参天巨树一样生长在这一片海底的悬崖峭壁之上。
  那巨大的荧光蘑菇似乎是某种深海的物种,反正费舍尔从来没见过这样奇怪的大蘑菇,所以目光也就多停留了少许时刻。
  但下一刻,那蘑菇的上下位置,似乎是听到了塞壬和费舍尔战斗的巨大声响,竟然有活物从那巨大蘑菇的菌伞下游了出来。
  “呜啊!踏吐露……踏吐露!”
  定睛看去,费舍尔的心脏又加快了少许。
  原来,那竟然是一位位他从来没见到过的、散发着微弱白色荧光的半透明人形亚人种!
  那亚人种的面容与五官都十分柔美,但头上却没有毛发,而是一团逸散开来的、如同水母头部一样柔顺的半透明肉质器官。
  同时,其整体身材柔软而秀美,有一双修长的双手,穿着一身由某种水底丝织品制作成的精美衣物,在那衣物之下的,是如腿一样的修长触须。
  她们半透明的美丽脸庞惊慌失措地看着那散发着腥气的巨大塞壬往她们的家园坠落而去,还有少数居住在那蘑菇最顶端的几位“水母人”似乎发现了正在向上游的“罪魁祸首”,于是她们连忙伸出了手指向费舍尔,还同时发出一种小声细语的声响来通知下方的同伴。
  “唧唧……娅寄木苏里卡死!”
  自知好像做了什么坏事的费舍尔看到这一幕突然觉得有点心虚,尤其是看着许多水母人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大一具的塞壬狰狞尸体落在自己家门口感到惊慌失措的时候……
  他停顿了一下想要折返,但耳朵的疼痛却愈发明显到难以忍受,他没办法只好默默地在精神上对这些无辜的水母种说了一声抱歉,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向着水面之上游去。
  下方无数的水母人看到这一幕之后便愈发气愤,纷纷叉着自己的细腰看着上面越来越远的费舍尔叽叽歪歪地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大抵是在感谢费舍尔帮她们清除了这片区域危险的猎食者吧……
  嗯,肯定是这样。
  第11章 冰王子
  费舍尔一路顺着那幽深的黑色水域之中向上,想要回到刚才发现遗迹的地方去确认一下那好不容易发现的万物警戒石板的损坏程度。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下方深海的方向,那里散发着荧光的巨大蘑菇到现在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当然也看不见那群叉着腰对自己呼喊的水母人了。
  之前费舍尔听玲奈提到过,说海洋之中有一类非常善于织造衣物的亚人种,名叫水母种,住在大海涡的上方,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刚才遇到的那一种,不过他们和水母的模样也的确很接近,就是造型对于陆地上的费舍尔而言有些奇怪。
  深邃的海洋中十分幽静,刚才费舍尔被塞壬带着下去时觉得也就不到一分钟的事情,现在从那里往上竟然游了许久才看到那悬崖的边缘。
  悬崖之上,原本就显得十分散乱的遗迹现在更是遭受了灭顶之灾,许许多多的石柱碎片散落在地上,费舍尔连忙跑到了那个放置万物警戒石板的广场处,但此时,那漆黑的石板因为塞壬的破坏只留下了一小节底座。
  费舍尔皱起了眉头,扫了一圈,却没发现其他散落的碎片,似乎是被那该死的塞壬吞到肚子里去了……
  他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但却没多气馁,因为艾利欧格说过当时几乎每一个人类聚落中都会放一件这玩意,就算这里看不到它的全貌,之后也还有机会,而且费舍尔也能去问问埃姆哈特对于万物警戒石板了解多少。
  费舍尔最后看了一眼那石板底座处那位虔诚匍匐在地上向上伸手的人类,顺着他跪拜的方向向前,那如同维也纳一样的碎裂了一半的母神像依旧慈爱地看着自己的身下。
  人类信仰母神的历史已然久到不可考,毕竟按照人类神话传说看来,就连人类本身都是她创造的。
  但根据万物警戒石板上的描述,人类在当时明显是处于生命阶位的最底端的,他们刻画的生命的阶位是以自己为基准向上排列的,而且以“警戒”为名,似乎证明当时人类生存的环境并不安全,需要他们每时每刻注意和防范那些危险的高阶物种。
  如果远古时的环境并不安全,排列在生灵阶位底端的人类到底是怎么克服巨大的阶位差距存活下来并发展到今天的呢?
  想到此处,费舍尔甚至自己都能回答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他正精于此道,
  “魔法……”
  或许是在远古的某个时间段内,人类发现了魔法使用的奥秘,学会了如何使用自身的魔力沟通世界,并以此作为与其他种族对抗的方法?
  传统历史的魔法起源说认为人类是通过收集与观察野外的魔法生物材料自己摸索出的魔法;而卡度的宗教观点认为一切都是母神赐予的;以重力魔法大师为首的现代魔法师则认为是魔法的产生是受到了天象与亚人种的启发……
  但灵魂补完手册中,乌兹却提到过,龙廷中龙人种使用的魔法都是来源于人类社会的舶来品,这也就证明了人类是自己思考出的魔法,但如何自己思考出魔法的还仍然是一个问题。
  正在思考的费舍尔皱起了眉头,他抬头看向自己信仰的母神,但那没有五官的母神像却只是慈爱地低头看他,没为他提供一点线索。
  ……
  ……
  “噗!”
  在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之中,费舍尔猛然冲出了水面,他大张着自己的嘴巴,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实话实说,虽然费舍尔现在能在水里呼吸,但那种感受是真的很难以描述,就像每一口空气都只能吸六分之一口一样,让他胸闷得很。
  再加上战斗的时候塞壬的血液也散在海水里,让那本就拮据的气体就像是沾上了排泄物一样让费舍尔难以抉择到底是吸还是不吸……
  反正费舍尔是受够了在水里呼吸了,直到这时,他才开始庆幸还好自己当时没被茉莉双手敲昏带回海里,不然真的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痛快地喘息了好几口气体,而后又擦了擦脸才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只见视野中只有不断起伏的海面,哪里有载他到这里的冰山女王号。
  这下可好,塞壬一下子不知道把自己带到了哪里去了,万一冰山女王号找不到自己,难道自己要靠自己游到岸上去吗?
  就在他抬着头打量周围的时候,天空之上忽然略过了一道如同闪电一样张开翅膀的身影,仅凭那一双巨大的双翅,费舍尔便一眼认出了那是冰山女王号的二副奥茜。
  “奥茜!”
  抓到救命稻草的费舍尔连忙喊了她一声,她在半空中的身影微微一顿,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海中的费舍尔,那甜美的外表上明显地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神态。
  下一刻,她没回答便调转了方向朝着费舍尔飞来,一双有力的鸟足轻轻抓住了费舍尔向她伸出的手,将他从海中抓了出来。
  一被她的鸟爪接触到肌肤,费舍尔立刻就感觉到了她的爪子上竟然有羽毛的触感,他神色怪异地抬头看了奥茜一眼,从这个角度将她掩藏在斗篷下的具体模样一览无余,然后,费舍尔便看见她的斗篷下面其实穿得很少,只有一件单薄的船员衫。
  由此,费舍尔才发现这位苍鸟种的体型和高大纤细的女国人相差很远,奥茜的身材有一点……嗯,微胖,看起来肉肉的,和她可爱甜美的外表很搭,是纳黎绅士喜欢的类型。
  费舍尔都还没看她超过两秒钟,但下一刻,她的飞行便忽然产生了剧烈的颠簸,晃得费舍尔差点没又一次飞入海中。
  原来是奥茜被费舍尔看得羞涩,下意识地想要伸翅膀将自己那耻辱的身材遮住,但却忘记了自己还处在飞行之中,这一下少了一个翅膀便开始不受控制地往海面坠落去了。
  她连忙再度展开翅膀,没法管自己斗篷下的身体,专注于飞行,但那白皙的脸庞上也开始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樱色,
  “抱歉……”
  “抱歉。”
  奥茜和收回视线的费舍尔同时说了一声抱歉,而后又讶异地和他互相对视一眼,吓得她慌乱地收回目光,之后她便不再说话了。
  接着飞行了约莫七八分钟,费舍尔的视野中才再度出现了那停在海面上的冰山女王号,原来不知不觉之中他竟然被塞壬带出去了这么远。
  此时,冰山女王号的甲板上一片狼藉,不少船员都十分苦恼地看着被冰渣覆盖的船面,阿拉吉娜则坐在甲板旁边的阶梯上包扎自己的右手,而帕赫兹站在她的身边咬牙切齿地盯着海面,
  “那卑鄙恶劣的混账,竟敢在海底偷袭我们,竟然还让它得手了,真是把脸都丢到她爷爷家里去了,我真是……”
  “回来……回来……”
  帕赫兹刚要出口的话语在听到了旁边钢刀的声响之后戛然而止,她扭头打量了一眼远处,而后表情立刻一变,大笑了起来,
  “船长,费舍尔和奥茜飞回来了!”
  在旁边包扎伤口的阿拉吉娜听到这句之后连忙抬头看向天空,终于看见了那完好无损的费舍尔,她那因为伤痛而发冷的表情也因此消融了不少,健步如飞地走到了甲板的边缘。
  奥茜飞到了甲板上方,将费舍尔放好之后又迅速地飞到了甲板的桅杆上方,坐好之后再用那厚重的斗篷盖住了自己的身体,一言不发地扭头自闭去了。
  “你受伤了?”
  费舍尔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将头发上滴落的水珠给甩下来,回圣纳黎的这段时间都没理过发导致有些长了,他看向阿拉吉娜那包扎了一半露出青紫肌肤的右手,如此问道。
  没曾想,这一句之后却没得到回应,他疑惑地抬头,却看见阿拉吉娜看着自己湿润的头发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等到费舍尔看向她时,她才不好意思地抬起左手擦了擦自己的鼻子,眼神飘忽地说道,
  “没……不严重。”
  阿拉吉娜不想让费舍尔觉得自己是一个色中饿鬼,竟然会趁着他白色衬衫被打湿的时候偷看他,所以才这样解释。
  帕赫兹和费舍尔都看了一眼她那被冻得发肿的青紫手指,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评论她的嘴硬,只好转移了一下话题,
  “这是你刚才使用冰王子本体的后果?”
  之前费舍尔听埃姆哈特说过,那柄冰王子是为了凤凰种而设计的武器,身为人类的阿拉吉娜拿不起来很正常,但只是用一下整只手都快冻得报废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嗯,而且……刚才冰王子好像有一点不太正常,似乎周围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引它……”
  “吸引?”
  费舍尔疑惑地看了一眼船长室的方向,而后就发现那本破书埃姆哈特正在船长室的楼顶躺着装死,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一点什么,站在船头的一位船员却忽然发现了什么大喊起来,
  “船长……船长!前方有一座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