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节
  “盔甲?”
  “不要嗷。”
  “床垫或者枕头?美酒?美食?”
  “不要嗷。”
  “……”
  费舍尔挑了挑眉毛转头看她,这才发现她微微扬起了脑袋,有些吃味地同样和费舍尔对视,随后问道,
  “拜蒙那个杀千刀的,叫你亲爱的嗷?”
  “啊?”
  “啊什么?叫的不是你是小狗?”
  费舍尔只是没料到,刚刚赫莱尔称呼自己的称谓也会被她揪住,他还以为她并不在意,却不知道只是刚刚她不表露,要在这里等着自己而已。
  面对着旁边追问的艾利欧格,费舍尔还是无奈地回道,
  “……那应当叫的还是我吧。”
  “那你叫她呢?”
  “赫莱尔?”
  “……哼。”
  艾利欧格抱着手,身后的火焰也不爽地变得尖锐了一些,她的虎牙在嘴唇里面磨蹭,眼睛也不自觉地向上抬,似乎是在思考。
  然后还没思考几十秒,她便有些无精打采地打起了哈欠,似乎刚刚的行为对大脑和精力的损伤很大。
  于是便要作罢,直接转而向费舍尔提问索要答案,
  “你们人类的语言里,天使的语言也行,比‘亲爱的’还要更厉害的称谓是什么?”
  “?”
  费舍尔竟然一时没法回答艾利欧格,一下子顿在了原地,她便以为是没有比这还要更厉害的词汇了,表情上变得苦恼起来,陷入了第二次伤脑筋的沉思中。
  直到一两秒后,她才瞥了一眼费舍尔,有些烦躁地嘟囔道,
  “那就这样嗷,‘亲爱的’是她叫你,作为我帮你的回报,你叫我‘亲爱的’……嗯,对,就这样。”
  似乎在某种奇形怪状的地方获得了胜利,连带着提振她的精神,让她连哈欠也不打了,反而愉悦地笑了起来,但刚想疑惑身边的费舍尔为何还不叫自己,便突然被他低下了头擒住了可爱的唇,索取起了其中燃烧的灼热,
  “啵……”
  她眨了眨眼,却也没有反抗,反倒是从喉咙深处又传来了舒舒服服的“咕噜”声来。
  直到好几秒之后,她才被费舍尔放开,看着他忍俊不禁起来,
  “谢谢,亲爱的。”
  “……”
  艾利欧格没说话,只是抱起了手顺带用舌头下意识地舔舐起了自己的虎牙,就像是那里突然发痒起来一样。
  只是下一刻,她的眼神突然躲闪了一些,在身后摇摇晃晃地挺立起来的尾巴的衬托下,那小麦色的肌肤也逐渐染上了一层难以察觉的红色,就连其温度也开始不受控制地上升了一些。
  很快,她便接着先前走去,顺带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
  “嗯嗯……好嗷,接着出发吧!”
  “……”
  看来距离艾利欧格魔神战胜自己的好胜本性还有一段距离。
  ……
  ……
  “费舍尔!!太好了,你没事啊!!我还以为你一定是被那杀千刀的拜蒙给暴打一顿然后抓起来关在自己的城堡里当……嗷呜!”
  很快,在求知门之外的区域之中,费舍尔便看到了坐在那里歇息的霍兰和埃姆哈特。
  霍兰换了一身衣物,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看起来十分简陋,颇有一种野人的意味。而在他旁边哀声叹气的书爵士远远地就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朝着这边快速飞来,一边说起了十分“感人”的话语。
  只是这话语尚且没有说完,便被满脸黑线的费舍尔抓住他给打断了。
  而不远处的霍兰也转过了头来看向费舍尔,和他对视的瞬间,费舍尔便突然觉得好像眼前这个人的身上有什么发生了改变,但这种感觉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就像是一片废墟之中突然长出了一棵生机勃勃的嫩芽那样,在它破土而出的瞬间那抹翠色便会陡然占据视野的全部。
  “你没事就好,那个祭祀临走之前还担心你的情况不好,如果不是艾利欧格魔神……”
  “抱歉,让你帮了我这么多。”
  费舍尔把埃姆哈特给放在了肩膀上,身后的艾利欧格看他们开始交谈,便似乎觉得无趣地东张西望起来,随后很快找到了一块还算平整的巨石,便灵巧地一跃而上,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让下面的人看不清身影了。
  而费舍尔也来到了霍兰的身边,他肩膀上的埃姆哈特则极其激动地和他说当时他离开之后发生的各种变故。
  例如当他们发现基座中并没有将那两位魔神给放出来的作用,还有霍兰前去阻止所罗门开启十门的事情……
  当听到了第二次这事的时候,费舍尔还是觉得疑惑,毕竟像他这样求死的人在那时竟然会阻止所罗门。费舍尔可不相信霍兰是不知道所罗门的目的的,两位不死者在看见对方时应该就能读懂彼此相同的命运才对。
  听完的费舍尔有些疑惑地抬眸去看霍兰,却正好看到了他同样有些疑惑和正在沉思的表情,感受到费舍尔的注视,他没看费舍尔,只是看着岩浆、打量着那流动的炙热反问了一句,
  “是不是觉得诧异,我为何要这样做?”
  “……啊,毕竟按我的理解,当时赫鸦即将苏醒,死亡权柄也愈发活跃,就算是你的死亡被夺取了,也应该能在那时候和所罗门一同赴死才对的。”
  “嗯,的确如此……”
  霍兰思考着思考着便伸手进入自己的怀中,结果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香烟和酒壶都已经丢在岩浆里面去了。
  他有些遗憾却并没有收回手,而是一直将手摁在自己的体内,解释道,
  “因为我答应了书爵士要帮你,但实话实说,你我的关系还未亲密到如此,或者说,对我而言‘关系’也只是虚妄。所以,当时在所罗门邀请我赴死的时候我其实是动摇了的。虽然我拒绝了他,但我也逐渐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我觉得当时就算他打开了十门直面死亡的权柄也不会死。”
  “不会死?”
  “啊,可能赫鸦彻底苏醒才有可能做得到吧,但就算十门打开,赫鸦本身却依旧是拒绝苏醒的,在我们直面祂的时候我感受到了这一点。而我们的不死正是由没有意志的死亡权柄所赋予的,所以就算直面它也无济于事。”
  霍兰笑着摇了摇头,为费舍尔如此解释道。
  费舍尔则有些目瞪口呆。
  如果这个世界上只能赫鸦苏醒才能解除他们的死亡,那么从根本上他们就是不可能死去的,除非整个世界都被灭世预言毁灭,而后沉睡的赫鸦苏醒那还有一点可能。
  可估计那个时候赫鸦也不会管这一个小小的“意外”了吧?
  这难道是一个无解的命题?
  费舍尔不禁如此想,可眼前的霍兰却似乎和费舍尔的思路不一致,他反而笑了起来接着疑问道,
  “费舍尔,你有没有想过,阿加雷斯到底是如何将死亡从我们的身上夺走的?”
  “……”
  “听起来是不是很神异?即使她是一位十八阶位的魔神,但这样的东西,能杀死任何活物的大杀器诞生在她的手中依旧显得不可思议。就算她是猎奇门的魔神,有这样的本事,正常来说,形成死亡符文的条件一定会很苛刻,而且一定要符合死亡的逻辑。”
  霍兰低下了一点脑袋,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感受着其中微弱的脉动,他的语速也一点点加快,
  “从死亡的逻辑上应该很简单,在我还没有被剥夺死亡的时候,阿加雷斯便从远程施法,将我触发了某些事情之后得到的死亡给窃走了,导致我的死亡逻辑出了问题。而你也应该发现了,我被窃走的不仅仅是死亡,而是死亡之后的全部。我的内心再不能产生任何新的感受,身体也停留在了被剥夺死亡前的瞬间……
  “但是,费舍尔,死亡权柄赋予死亡并非是有限的,也就是说,按照理论而言,真神级别的权柄是不存在赋予的死亡被窃走之后便让属于那个人的死亡消失的……所以,我有一个猜测。阿加雷斯窃走的其实不是我的死亡,而是窃走了我们触发死亡的因素,从而让我们永远停留在死亡之前的片刻……”
  费舍尔皱起了眉头,感受到了其中的神异,不由得回头瞥了一眼在后面睡觉的艾利欧格,对着霍兰说道,
  “这是你的猜测还是……如果不确定的话,我们可以唤醒阿加雷斯询问她具体窃走你们死亡的方法。”
  “别想了嗷,她被你的混乱污染了,现在还在本体之中养伤呢,估计这几百年你们都见不到她了。”
  身后的巨石上,艾利欧格的身影没出现,倒是声音传了过来,打消了费舍尔的念头。
  倒是霍兰笑了起来,摇了摇头,对着费舍尔说道,
  “不用了,费舍尔,我只是想说,因为阿加雷斯窃取了我触发死亡的因素,所以本应我什么都记不起来的。但就在先前阻止所罗门打开十门的时候,我却好像突然找到了我触发死亡的那个因素……”
  霍兰苍白的脸微笑了一下,他也顺带转过头来看向费舍尔,低声道,
  “当时的我,被所罗门逼迫着看到了赫鸦的真身,也突然想起了一些以前的我珍视的事情……而在那一瞬间,我竟然是想活下去的……”
  “……等等,你的意思是?”
  “啊,我觉得……触发我死亡的因素可能就是……‘我想活下去’这个想法吧?”
  第96章 矛盾
  “啊,我觉得……触发我死亡的因素可能就是……‘我想活下去’这个想法吧?”
  “……”
  费舍尔和肩膀上的埃姆哈特同时一愣,而此刻霍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显得格外平静,他只是转头看着远处的岩浆,任由那岩浆产生的灼灼炎热与光亮打在他的脸庞上,将他原本形同活尸的苍白脸颊打出了一些暖色。
  “这可真是……”
  埃姆哈特不由得开口吐槽,而霍兰也接下了他的话语,
  “造化弄人?”
  “是这么一点意思啦,但这怎么可能呢?”
  “谁知道呢?”
  霍兰掰了掰自己的手指,但脑海里却已经想通了某些事情,他也逐渐对费舍尔敞开了心扉,
  “在我生活的地方,那里每天都是战争与饥荒,我是为了有一口饭吃才选择背井离乡最后加入信奉赫鸦的教团的。我只是不得不将我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与那些疯子作伴,其实本质上也是为了能活下去……那些教团的成员会随机给用以准备仪式的成员排号,以确定先后顺序。我比较幸运也比较不幸,我抽到了最后的号数……
  “所以在那之后,我便一边看着排在前面的人惨死于实验之中,一边掰着手指倒数轮到我做仪式前的日子。到现在,我已经忘记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只是觉得倒数的那些时间对我而言应该意味着什么……应该是求生欲吧。所以随着时间的来临,我终于克服不了对死亡的恐惧提前从教团之中逃跑,却在逃跑过程中被他们抓住了……”
  费舍尔也终于意识到霍兰被窃走的死亡是从何而来的了,当他因为求生的欲望选择从教团逃跑而被抓住的时候,属于他的死亡便已经来到,而阿加雷斯也是在那时将他的死亡夺走的,
  “所以,你现在,内心中其实是想活下去的,对吧,霍兰?”
  “……嗯。”
  霍兰思考了好久,才好像松了一口气那样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但费舍尔却不知道该不该恭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