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节
  她又恨起阮玉,让她遭这些罪。
  最终,她回了信。
  ·
  这年除夕宴,竟在了清涧寺。
  阮嘉是欢喜的,他看得出贺元的愁绪,将欢喜小心隐藏。
  贺元倒没哭,只是发呆。
  她想起去年,阮三还在呢。
  今年,只有阮嘉。
  在此时,宫中来人,带来圣旨,请贺元回宫。
  贺元眼泪立时掉了,对着传旨的太监絮叨不停。
  “他可好些,几时回的,怎么才告诉我。”
  她一点儿也不掩饰,哭哭笑笑。
  太监将她请入马车内,叹口气道:“娘娘,圣上才回了殿,半晕半醒,不太好。”
  阮嘉看着远去的马车,他垂下眼。
  一桌的菜肴已然冷却。
  贺元慌张起来,半掀起帘子又要开口,被太监阻挡,说回了宫定全权禀告。
  贺元的眼,鼻头红了一块儿。
  她怕极了。
  总算进了宫,一下马车,往承金殿去,那太监当真絮叨起来。
  说得贺元心惊肉跳。
  离殿门几步,贺元哽咽道:“到底是何病。”
  虽然正主不在宫殿,承金殿也是细细打扮,没一丁点冷清。
  檐角高悬着的灯笼上画着的是夫妻和美恩爱模样。
  太监抬起头,满脸难过,“您知道许城,是时疫。”
  是了,来得这般迅猛的病情,又是灾情连连的许城。
  贺元的步子几乎立时停了下来。
  她惊疑看着太监,方才落的泪还未抹尽。
  素容依旧艳媚,无半丝狼狈。
  四周伫立着的宫仆,邻近的太监几乎都看见了。
  贺元那张尤物容颜上,闪过了迟疑。
  她站在那,竟不敢进去。
  贺元啊,她是怕死的。
  是啊,谁甘心死。
  此时,殿里急匆匆蹿出太监,焦急道:“娘娘您可算来了,圣上等着您呢!”正催促她。
  贺元满心惶恐,最终,往里走进。
  殿里弥漫着药味。
  一进内殿,殿门被拉拢。
  仿佛再回那几日的软禁,贺元心绪再难平静。
  走进殿后,一眼见着床榻上半坐起的阮玉,正看着她。
  阮玉肤色已成惨白,眼下一片青黑。
  似乎瘦了。
  看着凄惨。
  贺元难过起来,脚步却缓慢。
  阮玉开口,他嗓音沙哑,“表姐。”
  贺元一听,眼圈立时红了,脚步快了些。
  阮玉往旁边一看,“表姐,把药拿来。”
  榻边摆着药碗,黑漆漆的。
  贺元看得喉间苦涩。
  她端好药碗,临至榻边,舀着勺子,要喂他。
  阮玉轻道:“表姐,这是你的。”
  贺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阮玉一手拿过药碗,一手抓住她双手。
  他收起那张可怜模样,轻佻道:“表姐,我活不成,你可也不能活。”
  就要将药碗往她嘴里喂!
  贺元惊恐不已,拼命挣扎,依旧被抓得死紧,哪里像似快死掉的人。
  她只得紧紧抿着唇,可依旧被往里灌了不少。
  苦的要命。
  贺元眼泪一个劲儿往外滚落。
  阮玉将药碗往外一丢,揽着贺元进榻,贺元哭着骂他打他,“疯子”她挣扎着拼命往外呕。
  一点也不顾仪态。
  阮玉笑出声,在她耳边嘲笑,“还想做太后啊。”
  “表姐,你记着,我要死了,你可得比我先死。”
  贺元回过头,一巴掌打去,她哭啼道:“你怎么不死在许城。”
  完全忘了前些时日担心阮玉如命的模样。
  阮玉头抵在贺元肩上,“我死了,好让你如愿?让阮嘉登基?好表姐,你想得美。”
  贺元面如死灰,眼神绝望。
  她恨死阮玉。
  她发狠蹭他一身的脏污,打他抓他。
  阮玉看戏般,终于开口:“骗你的,不是毒|药。”
  贺元才停下来。
  阮玉摸她散乱的乌发,看着她疯疯癫癫模样,他呢喃:“我舍不得。”
  贺元这才看见。
  阮玉的胸口,正往外溢出血。
  她心间,似被炸开,她慌里慌张指着那,“阮玉,阮玉。”
  阮玉搂她进怀,用手一点点擦拭还残留的药迹,“我吓唬你,你真是个傻子。”
  他不管伤口。
  贺元却不行,她哀戚道:“你会死吗。”
  阮玉还在笑,“如你愿啊。”
  贺元伸手摸着他胸口,她抖个不停,“不要,我不要你死。”
  搂着她的人到底性情百变,此刻他又讥讽开来。
  “你当然不想我死,没了我,表姐你哪活到今日。”
  贺元不管他说什么,她摸着他伤口,哭得发颤。
  她当然明白,他的伤哪里是什么时疫。
  他被行刺了,他真的会死。
  阮玉却来了劲,丝毫不停,“以往我只知你没脑子,现今我才晓得你不是蠢,你是蠢不自知。”
  他都不敢信,她还能有这样的野心。
  做太后?
  还不如是被权臣玩弄。
  真是蠢得不堪。
  贺元“哇”一声哭得极大。
  “我是蠢,我是蠢,你死了我也活不成。”
  阮玉抹着她眼泪,逗她,“我死了,阮嘉做皇帝,你做太后,多好。”
  贺元她一句也听不进,只得哭闹。
  “我不要你死,你死了我也去死。”
  她突然反应过来,死死看着他,“阮玉,你不会死的,对不对。”
  搂着她的人往伤口一瞥,点了点头。
  贺元却没闹,她挨着他,“可你也伤的重,对不对。”
  她看得出,阮玉的强撑。
  他抓着她时,手还在发抖。
  贺元还是心疼,又忍不住嘲他,“你要真死,怎么甘心让阮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