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2)
  李沛有些担心地抓住于景的手,你确定要看吗?
  于景颔首,我是警察。
  他紧咬着牙关,看着夹在尸检报告里的照片。他的父亲曾经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他是警局最年轻的刑警队长,在职期间屡破奇案,谁也没想到他最后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了人间。
  于景的呼吸越发沉重,但他今天来的目的让他必须保持镇定。
  就是这张。于景指着其中一张照片,将五张人皮拼图的照片排在李沛的桌上。
  李沛不停对比,吃惊地看向于景,这你们的人皮案和于钦警官有关系!
  于景重重点头,最后认领我父亲尸体的时候,我记住了这个。
  尸检报告显示,他父亲腰腹有多处击打伤,其中几处有图腾印记,印记中间深两边浅,像是戒指造成的。
  于景放下尸检报告,见有一张揉皱的纸片被放在物证袋里保存。
  李沛解释道:这张纸,是在于钦警官胃里发现的,他应该是故意吞下去,想要给我们留线索。但是胃酸腐蚀了大半,看不清楚上面到底是什么。
  于景看着这片纸,这应该是铜版纸,一般做宣传海报会用到。
  上面的字和图案已经模糊不清,但纸的一角还能看出有一片绿植,上面种着大花马齿苋。而这种花,也叫太阳花。
  于景放下证据,拍了拍李沛的肩膀,谢谢李队。
  看着五张人皮拼出的太阳花纹样,陆砚沉默良久,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陆哥,你去哪儿?林向黎见他一声不吭跑走,大声问道。
  于景从抽屉里拿出他父亲的笔记本,上面记录了他当年经办的所有案子的手札,江龙市开始发生儿童拐卖案是从十六年前开始的,而十六年还发生过案子,也就是何沅跳楼案。
  岳向欣做了这么多案子,为的就是让他们注意到这个图腾。
  而当年打死他父亲的其中一人,就带着这个图腾样式的戒指。
  这些案子之间,一定有联系。
  于景!陆砚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办公室,递给了于景一张照片,中元节快到了,我妈给我寄了东西,让我去看看妹妹。这是我和我妹的合照,就在她失踪没多久前拍的,你看墙角。
  以为是私人物品,他放在了家里,从警局跑回家再回来,这一路他一步不敢停。
  他和于景的往事,先放在一边,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案子。
  于景看着陆砚,接过照片,所有的情绪被解开,心如明目。
  如果我没记错,祝琪的房间里,也放着一盆。于景想着,从抽屉里拿出现场照片。
  见窗户的小架子上,一盆太阳花和其他绿植摆在一起。
  在听到警察询问这盆花时,祝妈妈有些疑惑,回想了一下,说道:我是在琪琪失踪后去她房间整理,发现门口就摆着这一盆花,以为是她买的快递。我就当做遗物,一直养着了。
  还有其他地方出现过吗?陆砚看向于景。
  两人不断回想,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齐声道:灵延寺的后山!
  大花马齿苋不需要刻意养殖,在很多地方能够看见,所以但是他们去后山的时候,没有太当一回事。
  还有一个地方。于景拨通了江心区宋队的电话,宋队,帮我去剧院确认一件事。
  孟景宜听到消息,立即联系了其他受害者家属,是他们根据酒吧前台的相册整理出了曾冬兰等人拐带的妇女受害者。
  队长,有一部分受害者家属在亲人失踪前,好像有看到一盆太阳花,有几个人留着,说马上送到警局。
  辛苦了。于景颔首答应,见江心分局的黄队回拨了电话,宋队,有结果了吗?
  我现在就在江心剧院,舞台前摆满了大花马齿苋,剧院负责人说,这些是有人匿名捐赠的。宋舟看着舞台边上一列的太阳花,示意警员抱走,给市局送过去。
  谢谢了。于景毫不吝啬自己的感谢。
  宋舟一愣,他是个刚到任的警察,于队还是他的上级,他没想到于队会这么客气,这是我应该的。
  于景坐在电脑前,填写了一份旧案重启申请,迅速跑出办公室,敲响了局长办公室的门。
  重查十五年前陆家女儿失踪案和何沅跳楼案?孙鹏看着申请单,看来于景还是在执着于过去。
  于景知道孙局在担心什么,孙局放心,我不是因为个人私怨重查的。江龙市十五年前大规模的失踪案,都是从何沅跳楼之后出现的。幕后凶手对受害者进行长期的跟踪,在动手之前会放一盆太阳花做标记。
  孙鹏摇头,只凭一个太阳花就要重查两个案子,这不实际。
  孙局,我刚刚确认过了,父亲腰腹的击打痕迹中有个图腾印记,就是我现在正在经办人皮案最终出现的图腾。为什么在何沅跳楼后不久,江龙市就出现了连环失踪案。当年的案子您也参与其中,所有失踪案的发生地点都在恒远地产附近,聂盛远绝对不干净。何沅案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现在有理由怀疑,这个案子才是真正的起点。于景承认他是有私心,想要查清楚父亲的死因,但他很清楚,现在的岳向欣案,也推离不开这些旧案。
  如果想要知道岳向欣的目的,他们必须重启。
  孙鹏看着申请单,颔首签了字,将单子还给了于景,拍了拍他的手臂,好好查,孙叔相信你。
  于景带着卷宗回到办公室,一进门就见陆砚坐在他的位置上等待。
  他的脚步逐渐缓慢,走到了办公桌边。
  所以,案子重启了吗?陆砚抬头看向于景。
  于景重重颔首,但在查案之前,还有一件事。
  众人看着于队拽着陆法医的手走进了会议室,竟然还听到了锁门声,很是好奇。
  江渡作为唯一一个有会议室监控查看权限的人,默默打开了监控。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陆砚质问,他刚才把照片给于景的时候,于景一点也不意外。
  于景耸了耸肩,他也很无辜,你也是啊。
  陆砚嗤声,但知道这个结果,心里还是没忍住喜悦。
  他向于景伸出手,你好,我叫陆砚。
  于景打掉了陆砚的手,我不想和你这么客气。
  陆砚低笑,好,那就一起查案吧,为了于钦警官。
  谢谢你,还记得。于景感慨。他奔赴十五年,到现在发现,原来这一路,他并不孤单。
  陆砚宛如朝圣一般看着墙上的警训,你的父亲,是我努力十五年的信仰。
  如果他知道,一定会很高兴。于景一直看着陆砚,目光从未离开过。
  陆砚看向于景,是啊,如果他知道儿子继承了自己的衣钵,一定会更高兴。
  于景缓步靠近,轻声道:陆砚,谢谢你。
  陆砚挑眉,笑问道:怎么还说谢谢。
  于景笔直地站在陆砚面前,他的一字一句都在诉说自己的认真,上一句是替我父亲说的,这一句是我说的。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谢谢你,没有放弃过。陆砚看着于景微微一笑。
  于景的目光在陆砚脸上流连,他明明知道陆砚是真实存在的,但他还是想要验证他真的在身边。
  这个人啊,明明也是满身伤痕,却一往无前。
  他试探着上前,但想起陆砚之前的拒绝,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在于景炽热的目光下,陆砚略有些退意,但不断加快地心跳,让他读懂自己此刻心里的答案。
  他展开手臂抱住了面前的于景,但他还来不及说话,阴影迎面而来。
  陆砚。于景哑声轻唤着,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单手松开领结和第一颗扣子。一切落实的安心点燃了火焰,他曾以为燃烧的焰火早已熄灭,化为余烬,但有一个人硬生生闯入他的世界,驱散了他所有不安。而现在,他的光啊,回到了身边。
  他轻碰着陆砚的唇,怕他抵触,在见他闭上双眼,逐渐大胆。他想在这个人身上留下印记,以防他再消失不见。
  江渡看着电脑屏幕,深吸一口气,识趣地关掉了监控。
  空气逐渐稀薄,陆砚仿佛在泥沼里不断挣扎,攀靠着仅有的依仗,他不想放手,也不能放手。
  沉沦吧,在这短暂的时刻,忘却一切,抛开所有,他们只是他们。
  点燃了余烬的火焰,燃烧所有荆棘,与火舌共舞,烧穿这迷障。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江渡:我为什么看到这些!这是我这个单身狗配看到的吗?
  方知书:你咋了这是?
  江渡:我决定了,我要找对象!
  方知书:那你的妮蔻、安安、莫提娜它们同意吗?
  江渡:主机、显示器、键盘这些哪儿是真的对象啊。
  方知书: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江渡:我羡慕了还不行吗?
  正文和小剧场来了,感谢观阅!
  我知道我很勤奋,所以不要吝啬,夸我!
  第75章 51
  聂盛远脸色阴沉地站在窗边, 他的身后跪着三个人,全都低头不敢说话。
  我让你们看着那些客人,结果李永阳早就被警察带走了, 而我到现在才知道。你们说说自己, 有什么用啊?
  听到老板的话, 打手们瞬间胆寒, 其中一人哆哆嗦嗦地爬到老板脚边,老板李永阳不是被警察带走的, 好像还有势力在和我们作对,我光顾着防警察了,真的没想到李永阳会被别人带走。
  老板让他们经常和客人们多联络, 说好听些是售后服务做得到位,但其实就是让他们盯着这些人, 以防他们反水,或者在警察发现不对劲的时候, 可以第一时间处理掉这些人。
  之前都好好的,谁也没想到最近几个月就跟见了鬼似的, 好像有个人知道他们的底细,一抓一个准。
  他们的小队长东哥和勇哥, 还有兰姐,全都出事了,飞哥和亮哥都在警察的手里。他们的生意没有这些人的支撑,现在已经出现了很大波动。
  他们之前还在猜测是不是有人内鬼,但经理查了好几遍,都没有问题。
  聂盛远俯身掐住打手的脸,反问道:我让你盯着李永阳,你盯着警察干嘛?你就是条走狗, 做好分内的事,不该有自己的思想。
  他冷声说着,松开打手,抬脚将人踹到了一边,对跪着的两人说道:杨老板最近口味比较重,把他送去吧。
  听到杨老板,打手恐惧地瞪大双眼,他的口味重不是别的,而是他真的在吃人,那些被老板送去给杨老板的人,他就没听说再回来的。
  打手连滚带爬地回到聂盛远脚边,不停磕头,老板,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看在这些年我没有出过错的份上,就逃过我这一次!
  老板,只要不把我送去给杨老板,我可以像亮哥,像像何沅一样伺候你,我做什么都可以。
  聂盛远的眼中寒光乍现,直接掐住打手的脖子,谁允许你提他的?
  窒息感让打手的挣扎幅度越来越小,他涨红了脸,眼睛向上翻着,即将晕过去的时候,掐着自己的手突然一松。
  他原以为老板这是消气了,没想到听到了一个噩耗。
  送走吧,替我给杨老板带句话。前段时间,有人请我吃了一次烤鹅掌,我觉得很美味,杨老板不妨试试。聂盛远轻飘飘地说着,继续看着窗外的景色。
  另外两名打手一愣,脸色很是难看,他们知道老板说的烤鹅掌绝对不是那么简单,恐怕就是传说中的炮烙之刑了。
  对不住了。两名打手虽然不忍心,但如果他们不动手,那被送走的人就是他们了。
  凄厉的声音逐渐远去,但仍不解聂盛远心头仇恨。
  老板。叶轻缓步走进办公室,放了一杯热牛奶在桌上,查清楚了,警察前段时间去了一趟鹿平山,拿着照片到处问,还挖走了一具尸体。
  他说着,拿出两张照片,我查过了,这两个人是潘东和姜勇三年前送来的,一个待了大半年,犯了点错,被关黑屋,没多久就死了。另一个是半年前死的,不过山下诊所的大夫说,这个人其实还活着,井且警方前段时间还和他打听过。
  聂盛远取走叶轻手上的照片,还活着?
  难怪这段时间,他手底下的人接连出事,原来是这个女人搞的鬼。
  已经死掉的人,就别在乎什么发言权。聂盛远将照片还给叶轻,处理掉吧。
  叶轻重重点头,转身离开。他站在办公室门边,向后看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十六年,他被聂盛远收养了十六年,像聂盛远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却有一个这么大的养子,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可说起来,他和聂盛远之间,没有半点父子情分,他之所以存在,是聂盛远为了纪念某个人。
  也是因为那个人,他才有活下来的机会。
  叶轻拿起照片,记住了照片中的女人,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戴上帽子走进了狂风暴雨中。
  暴雨来得热烈,一股脑地浇在烈日晒到干涸的土地里,泥土的气味令人闻着鼻尖发涩。
  警员们已经很努力地想听会议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雨滴敲打着铁栏杆叮咚作响,他们根本听不清队长和陆法医在干什么?
  该不会是打起来了吧!
  不会吧,真打起来不会这么安静。
  那他们在干嘛?讨论案子?也用不着背着我们啊。
  听着他们越讨论越离谱,江渡继续监视各站点的监控画面,深藏功与名。
  要不是没时间于景松开陆砚,低声喘息,托着陆砚后背的手缓缓向下,一把搂着他的腰紧贴着自己。
  感受到于景身上的炽热,陆砚双手撑在他的肩膀,将人推开,暗骂一句:得寸进尺。
  于景双手插在裤兜里,斜靠在墙上,仿佛掩盖着什么,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既然暂时找不到岳向欣,又不能确定这张人皮的主人到底是不是她,不如直接和岳锴做亲子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