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欸?”这手里的零食怎么突然就不香了呢:“我……为什么要我去……”
  虽然他身上散发着从室外带回来的热气,但看起来就是冷冰冰的没有人情味:“学习委员今天生病请假,你是副班长当然要代替她去。”
  “你不是要罢免我吗?”
  “嗯?”他低头望着她睁的溜圆的眼睛,叼着薯片的手指在半空凝滞着,从头发丝到脚趾甲盖都散发着难以置信的:“这事情的发展方式不对”的信息,被讨好到似的心情微妙的愉悦起来:“谁说的?”
  三日月昼只好把薯片往花崎诗织怀里一塞,脑袋埋进交叠的双臂里,来回蹬着又白又光洁的小腿,鸵鸟一般发出浅浅的呜咽。
  花崎诗织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同情,聊表安慰。
  一学期以来,大石秀一郎第一次在会议室见到三日月昼。
  她推门进来,能明显感觉到压在肩膀上的空气都沉重了许多,窃窃私语像水一样灌满了整间教室,由一个人蚊子似的嗡声转变为许多人之间的交头接耳,然后在她踩着室内鞋插着腰,用书脊敲着脖子踏进来的刹那,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一双又一双好奇的,质疑的,看热闹的眼神统一投射到她身上。
  早已落座的手冢国光喊了她一声:“三日月同学,这边。”
  “好哦——”毕竟是在摄像机下,在剧场里身经百战的话剧社的狄俄尼索斯,她在如同聚光灯般闪耀的视线中面不改色的关上门,走到手冢国光身旁的空位上坐下。
  左手旁的大石秀一郎正犹豫着要不要和她打招呼,对方先一步跨过中间隔着的手冢国光朝他招了招手:“哟,大石君。”
  “你好,三日月同学……好久不见。”
  和传闻中凶神恶煞的不良截然相反,少女骨骼纤细,皮肤白净,五官周正,是英气而优雅的相貌,最出众的是远山眉下眼眶深邃的眼睛和侧面看去挺拔的鼻梁,弧度饱满的杏仁眼和纤长的睫毛让流光溢彩的瞳仁看起来像淋了糖浆和蜂蜜的山楂,坐在位置上很少说话,大部分时间都在玩手机,偶尔听听老师的讲话,找出有用的信息,转着笔在本子上勾画两笔只自己才能看得懂的要点,真正做到了一心二用。
  所有人都静候着暑期之际,只有三日月昼一个人像打多了鸡血似的,在散会后无比认真的对手冢国光说:“手冢君,这次我一定会超过你的!”
  手冢国光一时之间还没明白过来她具体是在指些什么,四目相对许久才反应过来:“啊,加油。”
  加个毛线球的油。
  感觉到对方丝毫没将自己放在眼里的三日月昼一巴掌拍上笔记,以给她一把机关枪就可以上前线杀敌的姿态冲回教室,扛着一摞习题册直奔图书馆,立誓要一血前耻,摆脱“万年老二”的尊号。
  期末考试前一周的青春学园是一整年以来最祥和,最静谧的一段日子,因为在这段时间,青学名产三日月昼会全身心的投入复习之中,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二十六个小时都泡在图书馆里奋笔疾书,没了这个最大的刺头,余下爱惹事的虾兵蟹将便不值一提了。
  可惜她注定要继续在成绩单第二位上久坐。
  考试前一天突然下了大雨,午时还艳阳高照,三点钟左右天色逐渐暗了下去,铅灰的云层在天际线堆积,逼近了东京塔,也逼近了一年a组的教室,像是伸手探出窗户,再抬高一下胳膊,就能把指尖探进天空里,然后惶惶等待它塌下来把这个城市砸的稀巴烂。
  低飞的麻雀煽动着潮湿的翅膀撞到窗框上,教室里和这叽叽喳喳的麻雀一样议论声四下弥漫:“这个天好可怕,像世界末日了”“你有带伞吗?我觉得一会放学恐怕走不了”“明天就要考试了唉,怎么这么晦气,难不成注定要挂科吗”。
  讲台上的国文老师荒川先生用黑板擦敲了好几遍桌子才渐趋恢复安静。
  三日月昼和手冢国光雷打不动的抄着笔记,只有花崎诗织悄悄戳她的后背问她带没带伞时,她才停下完全不像是在做笔记而是在补五分钟后就要上交的历史作业似的手,扭过头回答:“带了。”
  而后圆珠笔继续在纸上摩擦出“沙沙”声。
  撑着鞋柜换鞋已经是四点半的事了,温习完最后一科准备回家的三日月昼撩起眼皮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手冢国光。
  他拎着书包,傍晚的风吹乱了棕栗色的头发,哪怕在容易拥堵的雨天,这个时间点学校里都已经没什么人了,黑色的中山制服让他在一片寂静中看起来格外萧索。不二周助换下了室内鞋,从储物柜另一侧拐到了他身边:“手冢也没带伞吗?”
  “啊,刚巧今天大意了,正等雨势变小一些。”
  “不过,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呢。”
  几个做值日迟迟未归的女生捏着伞要借给他们,被不二周助温柔的回绝了。
  三日月昼翻着白眼,婆娑着下巴cos江户川柯南:手冢国光万一感冒生病,那自己得第一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
  她叹了口气,一言不发的途径门廊,把一柄意外幼稚的晴雨伞丢进手冢国光怀里,低哑的声音在萧条寂寥的门楼里回响:“给你。”
  举高书包遮住头顶,没给他回应撒腿冲进了雨里。
  “三日月!”手冢国光握着折叠伞不知如何是好,直到她马上就要在朦胧的雨幕里变成一个模糊不清的端点,他看到她弯腰钻进一柄橙红色的雨伞下,大声吼着:“才这么一点路老子的衣裳就湿透了,太要命了!还好诗织你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