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了血,纱布上甚至氤氲着星星点点的红渍,早乙女琉奈捞起她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说话都有了底气,看也不看黑川:“比个赛都能把自己摔成这副样子,你可真没用啊三日月少女,我送你回医务室。”
  “矫情,就是蹭破了皮。”她嬉皮笑脸的拨弄着早乙女琉奈的头发,脸色变得比六月份的天气还快,眨眼的功夫就从雨转晴:“我要去找诗织,我的手机在她那里。”
  “她好像还在体育场。”
  至于后来网传“黑川比赛当中无意绊倒了三日月,结果遭到报复”这类流言,托早乙女琉奈的福,用比赛录像将舆论导向了“黑川故意妨碍比赛”的话题上,流言蜚语当然要用流言蜚语来击溃,对方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恰好三日月昼也是个高智商流氓。
  这种不思进取又想将别人一起拉到低谷里的人,她见的多了。
  花崎诗织之所以没能及时来探望她,是因为在跑去医务室的路上着急忙慌,半途发现忘拿了书包,折回去时东西就不见了,里头的装着三日月昼的手机。她先去了广播站发了寻物启事,又绕着观众席询问了一大圈,最终还是没能把遗失物找回来。三日月昼在散场后凄凉又萧索的体育场观众席上找到她时,她正独自坐在倒数第一排空座上,耷拉着脑袋为这件事而自责。
  花崎诗织原本五官寡淡,甚至有些平庸,但淡妆弥补了她不够明朗的轮廓,稀疏的眉毛和不明显的内双眼皮,披散着头发,看起来就是内敛温柔,甚至可以说是优柔寡断的人,没主意时就会扣弄指甲和茧子。三日月昼来在早乙女琉奈的搀扶下站到她身后拍了拍她的左肩,她就当机立断的往左看去,实际在右侧的三日月昼趁她迷惑不解的回头之际,伸手戳中了她柔软细嫩的脸颊:“嘿嘿,上当啦!”低头就看到了花崎诗织右手食指上因为长期写字而磨起的茧子已经被撕起了屑,露着参差不齐的白色锯齿,茫然的问:“怎么了?”
  “阿昼!你的伤怎么样了?”她没有做答,而是掰着她的肩膀来回打量了一番。早乙女琉奈捏着三日月昼紧实的胳膊替她说:“能抗动斯坦尼康的女人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你吧,看起来神色不定的。”
  “我着急去医务室看昼的伤情,把背包落在体育场了……”她小声说道,嘴唇因为日晒和干渴早已皴裂:“我找过好几遍,没能找到——其它都不重要,可是阿昼的手机在里头……”
  看花崎诗织的表情,三日月昼以为是天塌了:“你找了多久哦,妆都花了——”
  “一下午……”
  “欸!”
  花崎诗织是傻瓜吧!
  事情以节假时重新买了只手机为结束。花崎诗织执意要买单,考虑到她的财政状况,三日月昼趴在橱窗外,挑选了一只商场打折处理,甚至已经不再投入生产的旧型号——反正昂贵或新潮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能打电话,能发邮件就是她对手机所有要求。早乙女琉奈一直笑她像是活在消息封闭的明治时代。在更新换代之前一直使用着老式翻盖机,连老年人都会嫌按键太小看不清而舍弃的那一种,后来三日月拓哉时常因为信号问题联系不上她,忍无可忍之下直接送她一部智能机,这才让她结束原始落后的通讯生活。
  “明明是牧野学姐说要请客,居然迟到——真是难以置信,模特多少也算是时尚圈的工作吧,你居然连twitter或者facebook都没有。”新一日就到了周末,早乙女琉奈握着三日月昼新买的手机,在联系人一栏里键入自己的电子邮箱,如是慨叹。
  “这就是为什么你的成绩只能在中游徘徊的原因,早乙女少年——还有,部长明明只说要请我一个人吃饭好吗,你和诗织都是赠品。”她衔着支冰棍,为了不触及膝盖上的伤口,只能伸直这条腿,另一条缓缓曲下,侧着身倒进路边长椅里,一语中的。对方也毫不示弱:“是啊,努力学习还是万年第二呢,三日月少女。”像把刀子似的直插软肋。
  险些扭打到一起的三日月昼和早乙女琉奈被花崎诗织小声的惊呼吸引了注意力:“欸?那不是不二君么?”
  顺着花崎诗织的目光,她举着冰棍的指尖一滞,一眼就看到了马路对面即便穿着最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也能在人群中发光的不二周助,还有他身边拎着便当盒子的不知名少女。
  “哈?”三日月昼偏着脑袋,先是疑问语气,晒化了的冰棍一歪就“啪叽”一下掉在了裙子上,紧接着就是拉长了尾巴的感叹词,不知道是在愁苦衣裳上的污渍,还是惊叹约会中的不二周助:“哈!”
  邻近涩谷,品川区西北角上也因此零星坐落着几家商业中心,细心一些就能从四通八达的小巷里找到一家年代久远,手艺精湛,口味独到的流水荞麦面店子。正好是饭点又出现在商场,附近就是黑目川,旁边的公园就是约会圣地——三日月昼当机立断拨通了手冢国光的电话:“手冢君,我有个事关不二君的重大消息要告诉你——你可能被绿了。”
  要说狗,还真是三日月昼比较狗。
  听筒另一边的手冢国光将手机那远了耳朵,在炫目的太阳下,手机屏幕由暗转亮,他眯缝着狭长冷峻的丹凤眼仔细盯着来电显示,的确是三日月昼的名字,也是三日月昼的声音,脑子却不大像是三日月昼的脑子——怕不是联合田径赛上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