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诡_分卷阅读_155
  封泽的分神让符印力量产生波动,本来已经被压制的恶灵再次复苏,无数只黑手攀上封霖的腿部,几乎缠绕住他半个身体,将他往里面拉。
  两股力量以他身体为媒介剧烈对抗着,封霖感觉自己几乎要撕成两截,剧烈疼痛让他冷汗如雨,脸色煞白。符印的光芒正在减弱,似乎已经无法再束缚住恶灵,但封泽很清楚,如果他松手的话,封霖就会被拉进无界地狱。
  封霖不想死,他当然不想死,但是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封泽救他的结果就是导致封印失败,恶灵一旦出世,整个龙泉岭镇都会成为血海。被分散了法力的封泽无法再控制御鬼令,赤玉上的红光已经消失,反噬带来的痛苦让他嘴角渗出鲜血,封霖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大声喊道:“大哥,你放开我,放开我啊!要不然……要不然连你都会……”
  方遇白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一张符纸出现在他手里,在法术的催动下向封泽飞去。封霖看见那道寒光,惊恐地睁大眼睛:“大哥,小心……”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那张符纸已经打中封泽的后背,他吐出一口鲜血,御鬼令脱手而出,在方遇白咒语的控制下落进了他掌心里。
  “封泽,我还要谢谢你,没有你的话,我不能救回南之,也无法找回御鬼令。”他抚摸着这件熟悉的法器,御鬼令仿佛有感应一般,发出忽隐忽现的银光,“你别怪我,我也没有其他选择,下一辈子投胎,记得要离封家远一点。”
  被法术重伤的封泽已经没有办法再控制符印,恶灵即将要冲突而来,封霖一点一点被拉进去,黑手缠绕上他胸口,似乎想要将它撕成碎片。方遇白在远处冷冷看着这一切,眼神里充满残忍与痛快,当年如果不是封家夺走御鬼令,他也许早就可以找到纪南之,他这一百多年的煎熬,今天就要全部向他们讨回来!
  符印的光芒越来越弱,封泽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不管是封霖也好,龙泉山的恶灵也好,任何一方他都不能放手,所以这是唯一的选择。他咬破自己的手指,以自身鲜血为介,将符咒画在另一条胳膊上,催动咒语,金光从他手臂蔓延,穿透封霖的身体,那些缠绕在封霖身上的恶灵迅速退去。
  封泽用力一拉,将他拉出封印圈,封霖重重摔到地上,还未来得及高兴,猛然察觉到封泽接下来要做的事,大声喊道:“不要……不要!不要啊,大哥!”
  封泽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一道结界墙出现在他们中间,阻碍了封霖欲扑上去的身体。封霖想要解开这道结界,可法力尽失的他毫无办法。
  “封泽……”赶到的顾易止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江若被那些肆虐的恶灵吓呆了,完全说不出话来。封泽看见顾易止出现在视线范围里,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欣慰的笑容。顾易止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恐慌却侵占了他整个身体,他不顾一切跑过去,同样被那堵无形的结界墙阻住去路。
  “封泽,你干什么,你在干什么!”顾易止拼命敲打结界墙。
  纪南之出现在方遇白身边,愕然地说道:“他……他要用自己的身体做成符印……”每一天师的血液里都蕴含着巨大的灵识,通过修炼后转化为能够驱动法术的灵力,所以最强的符印并非画在纸上的图案,而是术师本身。纪南之之所以会知道,因为一百多年前他也做过同样的事。
  封泽的身体渐渐被金光包围,恶灵已经冲破之前的符印,朝他扑过来。顾易止看见封泽的嘴唇在动,似乎在跟他说什么,声音却很快被恶灵吞没。纪南之焦急地看向方遇白:“遇白,你帮帮他,要不然他会……”
  方遇白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那冰冷的表情,而是惋惜的说道:“法阵已经开始,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得了他,南之,你应该明白的。”
  是啊,他的确明白,因为当年他也选择用这个玉石俱焚的方法去封印恶灵,所以他才不想看见同样的悲剧再次发生。纪南之痛苦地闭上眼睛:“遇白,你做了什么?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
  方遇白没有回答,他拉起纪南之的手,温柔地说:“南之,我们该走了。”
  走……他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纪南之看着方遇白,他还是他们刚认识时的模样,但真的什么都没有改变吗?或许早就已经不同了……
  越来越多的恶灵冲破封印向封泽围过来,黑雾漫天,他的身体逐渐被吞没,明明知道是徒劳,封霖还是不停的尝试用使用法术,然后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那堵结界墙始终没有消失。顾易止忽然想起来当时围捕行僵的时候,他就曾经用鲜血破坏过结界,是不是现在也可以……
  他用力咬破手指,在准备将鲜血涂抹到结界墙上时,封泽察觉出他的举动,用仅剩的力量将他从结界那里弹开。
  “为什么……”汹涌的眼泪模糊了顾易止的视线,他不顾一切爬起来,再次扑上去。这次封泽已经没有能力再阻止他,沾上他鲜血的结界墙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一个巨大的法阵几乎在同时出现在封泽脚下。顾易止看见他在说话,却始终听不见任何一个字,刺目的金光从恶灵中绽放出来,照亮整片天空,而结界也在此时应声消失。
  顾易止愣在那里,他的手指一滴一滴往下淌着鲜血,所有一切在忽然间都恢复平静,他的面前没有阻碍去路的结界,没有肆虐疯狂的死灵,同样,也没有封泽。
  第133章 信念
  顾易止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布满冷汗。他的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才发现这里是他的家,怎么回事,他不是在龙泉岭吗?其他人呢,还有……
  龙泉山上的那一幕突然闯进他的脑海,恐惧占据了他的感官,他冲下床,大声呼喊:“封泽!封泽!”
  客厅里传来说话声,他愣了一愣,猛得拉开房门,阳光从落地窗投进,洒满整间屋子,那个穿着黑色外套的俊挺身影站在窗边,正用手机跟人通话。顾易止怔怔看着他,犹豫地向前迈了一步,封泽回头看见他,抬手示意,露出温和的笑容。
  一股湿意染上顾易止的双眸,他扑上去紧紧抱住他,把头埋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封泽神情里露出一丝诧异,按断电话,轻拍他的背问道:“怎么了,做恶梦了?”
  原来只是一场恶梦……
  “是呀,我梦见你被老虎叼走了。”顾易止笑着说,眼泪却不自觉流下来。
  “就算我真的被老虎叼走了,我也会回来找你。”封泽脸上带着微笑,看上去那样深情,那样温柔,“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对,封泽什么地方都没有去,他就在这里,还在他身边。顾易止深深吸了口气,擦去脸上的泪,抬头说道:“那我们一会去吃……”未说完的话消失在唇齿间,他的面前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他奔跑着,呼喊着,却始终听不到任何回应。
  “封泽……封泽……“
  坐在床边的徐菲听见这个微弱的声音,惊喜地唤道:“顾警官,你醒啦?顾警官!顾警官!”
  顾易止动了一动,缓缓睁开眼睛,雪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帘,他愣愣看着,久久没有反应。徐菲有点被吓到了,连忙说道:“顾警官,你等一会,我去叫医生过来。”
  顾易止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眼睛一直就这样盯着天花板,渐渐的,眼泪聚集上来。原来这才是现实,原来一切都是真的……他拔掉身上的输液管,打开房门走出去,冷风像刀割一样吹在身上,单薄的衬衣完全无法抵挡寒冷,他却仍然执着地向前走着。
  路过的病人投来奇怪的目光,但顾易止眼里所能看见的,只有脚下这条路。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可仿佛只要走下去,就可以离封泽更近。一件外套落在他肩膀上,他脚步一顿,缓缓回头望向身后的人。
  “别这样对自己,大哥知道了会担心的。”封霖把衣服给他拉紧,低声说道。
  “封泽他……”顾易止紧紧抓着封霖的胳膊,只有这样他才能支撑住身体不再倒下去。封霖眼晴里浮起深沉的痛苦,垂眉说道:“你刚刚醒过来,先别想这么多了。”
  “封霖,我想去龙泉山看一看。”顾易止抬眼说道。
  “你……确定吗?”封霖诧异地问。
  顾易止点点头,眼里的神情固执而坚决。封霖叹气一声,说道:“那好吧。”他们离开医院,上了停在路边的那辆越野车。这辆车是封泽的,顾易止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它还是在四明山张家村的时候,他打趣地问封泽家里到底藏了多少辆豪车,封泽是怎么回答的呢?顾易止靠着窗户,脑海里浮现两人在当时的对话,嘴边露出一丝笑意,可眼泪却也几乎在同时掉落。
  他怕封霖察觉出来,低头匆匆擦掉,却没有发现封霖已经从后视镜里看见他通红的眼睛。封霖没有说话,因为任何话在这个时候都是多余的。车子开上龙泉山,景区依旧是那样冷冷清清的,王主任跟几名同事坐在门口晒太阳,看见顾易止热情地抬手打招呼:“顾警官,又来查案子呀!”
  顾易止对他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径直走了进去。王主任看着他的背景摇头叹气,跟同事说道:“这当警察也真是辛苦,昨天都是被人给抬下山的!”
  “听巡逻保安说昨晚山上有好多怪声音,是不是真的?”一个四十余岁的妇女小声问道。
  “咱们这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安生过。”王主任不以为意地说道。
  “要不……咱们去请天云观的道士来做个法压一压?”妇女提议道。
  “这都年底了,传出去恐怕会影响正月里的生意,”王主任想了想,摆摆手说,“算了算了,反正也没出什么大事,让它们折腾去。”
  “诶,那你说这警察天天往我们这里,到底为的什么事呀?”妇女奇怪地问。
  “谁知道呢,只要他别给咱们景区添麻烦就行。”王主任瞟了那两道已经走远的背影,没好气地说。
  这条上山的路,顾易止走了三次,漫山遍野的枯黄与翠绿,在他眼里都已经失去色彩,冷风瑟瑟吹在他身上,让他的脸色像雪一样白,他的手握得很紧,指尖深深扎进皮肉里,可是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墓地渐渐出现在视线里,阴沉的天色下,落叶被风吹得翻滚飞舞,顾易止缓缓踏上去,一步一步,落叶在他脚下发现细微的沙沙声,似乎已经将他的心割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