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甜 第16节
  女人以为面前的女孩唯唯诺诺,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没想到伶牙俐齿,每句话都在对她阴阳怪气。
  这是讽刺她不会教育孩子吗?
  女人气急,直接扬起了巴掌:“没教养的东西,我今天就替你家长教训教训——”
  话还未说完,余光里忽然出现一道高大瘦削的身影,一只冷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从后方用力握住女人扬起的手腕,力道不动声色地收紧,钳住她的那一刻似乎能将她的骨头捏碎。
  “你动她一下试试?”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下午更,年哥和柠宝在线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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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耳畔传来男人磁沉低哑的声线,每一个字冰冷僵硬,慢慢从牙缝里蹦出来,让人不由背脊一凉。
  闻声,孟柠和中年女人抬眸,当看到忽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两人同时愣住。
  孟柠怔了怔,整个人像被按下暂停键,仿佛世界也跟着静止,漆黑剔透的瞳仁里只剩这一道身影。
  面前的男人戴着低低的鸭舌帽,帽檐下金发碎碎密密,那双狭长幽深的眼沉寂锐利,一改往日的慵懒闲散,平时笑的时候,嘴角总噙着抹似有若无的笑痕,此时唇线紧绷,没有半分笑意,沉黑的眼底似深不可测的漩涡,暗沉沉的翻腾着涌起的暴戾。
  霍斯年眸光微虚,手上的力一寸寸越收越紧,女人疼得拧眉,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接着被人用力甩出去,她惊叫一声,细长的高跟鞋踉跄了几步,差点四脚朝天倒下去,幸好女儿跑过来急忙扶住她。
  女人摸着隐隐作痛的手腕,怒目而视:“你算哪根葱?轮得到你来多管闲事?!”
  霍斯年没理会女人气到跳脚的叫嚣,扫了一圈后,视线落在孟柠身上,当看到女孩脸颊上那道明显的抓痕时,他拧眉,眉眼间尖锐的戾气骤然放大,唇角僵直。
  霍斯年长睫低垂,望向孟柠的目光不经意间变软:“伤口还疼吗?”
  男人的嗓音压低,磁沉温和,有种安抚的魔力,孟柠微仰着脑袋,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眼眶蓦地红了。
  她没说话,摇摇头,心里筑起的石墙轰然倒塌。
  上一秒她以为自己能扛住那些直白的恶意和攻击,像个身穿铠甲的战士,无惧无畏。
  可当霍斯年如天外来客一般突然降落,问她疼不疼的时候,孟柠感觉自己像被人一下抽走了骨头,僵直的脊背微微塌陷,虚假的保护壳碎了一地,委屈又狼狈。
  小姑娘的眼睛红得像兔子,眼眶中似有凝起的一团水雾,却倔强地没有掉一滴眼泪。
  霍斯年抬手,微凉的指腹轻轻地蹭了下女孩泛红的眼尾,那抹泪痕温热潮湿。
  孟柠掩饰似的匆匆低下头,纤长的眼睫上挂着几颗水珠,紧紧咬着唇瓣,努力克制着鼻尖涌起的酸涩。
  霍斯年单手握了握她单薄清瘦的肩膀,将她牵过来,半揽在怀中,隔绝周围人眼刀似的打量。
  他压着沉沉戾气,怒意汹涌,却温声说:“小柠檬别怕。”
  孟柠艰难地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耳朵自动屏蔽了周遭的声音,看着男人一张一合的唇型,呼吸都变轻,心脏仿佛被紧紧攥住。
  霍斯年直起身,没理会中年女人要吃人的目光,而是询问警察,随即去了审讯室查看监控,女人以为他想耍什么花招,连忙拽着女儿跟上去。
  方静寒捂着脸上的伤,脸色并不好,尤其在霍斯年出现后,眼睛一直盯着他。
  眼前的男人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即使戴着鸭舌帽遮挡着大半张脸,但侧脸的轮廓总能让她联想到另一个人,只是这种猜想荒谬又可笑。
  监控拍摄得清清楚楚,从孟柠被拦截,到她逃跑后被抓住,被人拖到拐角,方静寒烧了她的书包和课本,之后就是小姑娘的反抗,一群人撕扯在一起。
  霍斯年看得仔细,眼尾锋利收紧,脸色冷到极点。
  孟柠呆站在原地,回顾一遍刚才的闹剧,心里像是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她平日里并不是这样的,这种感觉就像自己长期努力维持的一面被人戳穿,担心会被对方质疑一切都是假的。
  监控看完,霍斯年阴沉着脸,笔直绵密的眼睫垂下来,拓出一圈淡淡的阴翳。
  中年女人显然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段监控视频,气焰收敛了几分,但依然跋扈。
  霍斯年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沉寂锐利的眸子盯着面前的中年妇女,声线冰冷:“监控清清楚楚,是你女儿挑事在先,我家小孩属于正当防卫。”
  霍斯年的语速不急不缓,护在孟柠身边,像是一道坚不可摧的保护屏障,灼灼逼人的气场横亘在几人之间,让人不由得背脊发凉。
  女人不服气,仍在叫嚷:“我女儿年纪小不懂事,就是闹着玩的。”
  霍斯年眉骨轻抬,嘴角扯了下:“带人拦截,烧课本,烧书包,哪件不是你女儿干的?”
  女人还想反驳,当对上男人阴沉沉的目光后,她顿了顿,气焰比刚才收敛不少:“那又怎样?”
  霍斯年哼笑了声,慢条斯理道:“这事儿没完。”
  女人明显感觉到,面前突然出现的男人远比一个小姑娘难对付,于是一直揪着一点不放:“我女儿的脸都伤成那样了,你们还想做什么?”
  霍斯年言简意赅:“赔偿。”
  女人冷笑,白眼都快甩到天上去:“想要赔偿?门儿都没有!”
  霍斯年懒懒点头:“那就走正常流程,跟我的律师谈。”
  女人面色一僵:“什么意思?”
  霍斯年勾唇轻笑,慢悠悠的开腔:“很简单,我要你女儿留案底。”
  闻言,女人大惊失色,俨然慌了神。
  霍斯年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微扬,薄唇掀动:“你女儿不是要考电影学院?不是要混娱乐圈?”
  他懒散地歪着脑袋,嘴角噙着笑:“留个案底,送她出道。”
  方静寒惊恐的瞪大眼睛,明显急了,女人不信邪,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民警,民警也是一脸头疼,爱莫能助:“人家是受害方,要是不同意谅解,是要留案底的。”
  女人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陡然间变了脸色,态度直接180度大转弯:“一件小事而已,用不着请律师,咱们私下解决就好。”
  霍斯年挑眉扬眼,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位中年妇女,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他没作理会,当着女人的面儿通知了律师,随即牵着孟柠的手,说:“我们走。”
  见状,女人还想挣扎试图拦住他,却被霍斯年不露痕迹的避开。
  男人一记冷眼扫过去,阴沉沉的,只丢给她一个字:“滚。”
  -
  两人从警察局出来,霍斯年本来要带孟柠去医院,听小姑娘说了好几次没事才作罢,只能牵着人去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家药店。
  孟柠就这样乖乖跟着霍斯年走,直到感觉到手上那抹不容忽视的温度,她无意中垂眸,这才发现两人牵在一起,迟迟没有松开的手。
  霍斯年骨节清晰分明的手牵着她,手背光洁冷白,淡青色的血管一路上延,脉络清晰。
  孟柠微仰着脑袋,目光安静平和,注视着男人被昏黄灯光勾勒出的挺括背影,肩线利落挺拔,挡在她身前的那一刻,竟给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从霍斯年出现在警察局到现在,孟柠都觉得这一切很不真实,像在做梦。
  她以为来的人会是霍爷爷身边的助理,管家,甚至是司机,从未敢去想是他。
  孟柠愣愣地出神,像提线木偶任由霍斯年牵着她走,直到面前的男人慢慢停下来,侧目看向她,视线落过来,沉声问:“除了脸上,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
  霍斯年弯腰俯身,盯着小姑娘眼尾那道抓痕看得仔细,眼神直勾勾的,像是深不可测的海域。
  孟柠摇头,抿了抿唇瓣,轻声道:“斯年哥哥,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小姑娘老实巴交的站着,眼神干净乖顺,浓密纤长的眼睫簌簌轻眨了两下,马尾辫经过刚才的混战后变得松松垮垮,像是战败的将军,几缕碎发调皮的从耳后跳出来,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
  霍斯年唇角微收,漆黑的眼睛一寸不移地注视着她,他想到那段监控视频,小姑娘倔强不低头,拼命反抗的一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霍斯年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感觉出现偏差,乖顺可爱的小猫亮出爪子的那一刻,也可以是凶悍勇敢的小兽。
  他心念一动,微蹙的眉心舒展开,寡淡冷情的五官浮现一抹温柔的颜色,淡声问:“这种事经常发生?”
  孟柠眨了下眼睛,静了两秒,意识到对方是在问被同学欺负的事,她不自在地吸了吸鼻子,神情有些懊恼和沮丧,小声哼哼:“今天是第一次。”
  霍斯年似乎还想问什么,但看到小姑娘脸上的伤,决定买了药再说。
  孟柠乖乖跟在他身后,在药店店员的建议下买了创可贴和消炎药,结账的时候,店员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霍斯年身上,似乎想看向他帽檐下的真面目,然而眼前的男人心无旁骛的看着消炎药上的说明书,全程没抬头。
  霍斯年是开车过来的,两人上车后,他拿着创可贴帮孟柠处理了眼尾的抓痕,无意中碰到她的小腿,小姑娘皱着眉头轻嘶了声。
  霍斯年眸光微顿,眉间拧起一道深深的褶皱,沉声问:“小腿也有?”
  孟柠咬着下嘴唇,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小幅度点了下头。
  霍斯年摘了鸭舌帽丢在一边,手上拿着棉签和药水,薄唇掀动:“腿伸过来。”
  “......”
  孟柠垂在身侧的手无措地虚握了一下,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两秒后,她卷起左腿的校服裤,然后将腿伸过去。
  霍斯年垂眸,身前是女孩细白光洁的腿,不过小腿处的擦伤都沾了红,还有些许灰尘,他眉间的褶皱愈深,像是在跟自己生闷气。
  他用手托着孟柠的小腿缓缓地搁在自己腿上,用棉签沾了药水,动作很轻的擦在她的伤口上,耐心又细致,生怕弄疼她。
  药水沾到伤口,疼痛在所难免,就跟无数只蚂蚁在咬似的,孟柠靠着椅背的身体僵硬绷直,望着霍斯年擦药的同时,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男人温热宽厚的掌心轻而易举地握住她的小腿,发烫的温度让她不自在的动了一下,微微颤/抖。
  昏暗的环境中,孟柠听到自己逐渐剧烈的心跳和呼吸,闭眼的那一刻,眼眶都在发烫。
  刚才在警察局,她一个人和中年妇女对峙的时候,都不像现在这样局促紧张,胸腔里像藏了只横冲直撞的兔子。
  孟柠看了霍斯年几秒,在对方未发觉前,连忙将视线移到别处,深怕一个眼神,就暴露出自己的心慌意乱。
  下一秒,寂静的车厢内响起男人温朗悦耳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极淡的温柔:
  “再近点儿。”
  孟柠“啊”了声,这样的距离还要再近一点吗?
  她眨巴眼,对上霍斯年温和淡定的目光,很听话的又靠近了些。
  霍斯年以前倒是经常给自己处理伤口,全都是因为上学那会中二又热血,打架是家常便饭。
  可面前的却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尽管霍斯年控制着手上的力道,动作专注,但也免不了药水带来的疼痛。
  见孟柠皱着眉头,愣是忍着一声没吭,霍斯年顿了顿,幽深的眸光克制又温和:“很疼?”
  孟柠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