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伏在江竹背上,两人贴的很近,便有一股好闻的草药香源源不断的钻进他的鼻子。
  叶安年没来由觉得安心,这种淡淡的草药味,他只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在他母亲身上闻到过。
  月牙村依山傍水,村里五十多户人家错落有致的分布在望月山脚下。
  东头村口有一棵长了百来年的老槐树,那树下的三间破屋就是江竹家。
  这三间房本是里正家以前住的老房子,但因离村里人家远了些,往来不便,里正一家又在村里盖了新房,搬进新房后,这里就荒废了。
  后来江竹带着丁秋逃难来此,里正就把这三间老屋借给他们住。
  江竹靠着诊金和卖草药攒了快一年的钱,把这老屋卖了下来,又重新修葺了一番,用竹棍加了一圈篱笆,围了个小院儿,眼下看起来倒不至于太落魄。
  四人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天早已黑透了。
  许是江竹步伐稳健,又或是落水着了些寒凉,浑身倦怠,叶安年竟伏在他背上睡着了。
  来到小院门口,丁秋一手拄着盲杖,另一只手动作灵活的扳开了竹门上的门栓。
  “福哥儿,跟在我后头走,”他一边用盲杖探路,一边往院里走去,“早上先生在院里晒了草药,别踩了。”
  “哦。”福崽的小手紧紧拉着丁秋的衣角,小步子跟的紧紧的。
  江竹跟在两个小的后面,背着叶安年也进了院子。
  感觉到背上的人还睡着,他侧了侧头,轻声唤人:“醒醒,到家了。”
  一连唤了两回,身后的人都无甚反应。
  第3章 药浴
  “安年,到家了。”江竹把声音提高了些。
  “嗯……”
  背上的人终于轻哼了一声,慢慢有了回应。
  江竹只当他是太累了,睡得熟了些,便把他放到院里那张水磨石砌成的圆桌上坐着,让他醒醒觉。
  叶安年这一觉其实睡得并不沉,但他的左耳朵被叶成河一巴掌扇坏了,若是有人靠近他左耳边轻声说话,他是听不见的。
  所以江竹前两声唤他的话,他不是没醒,而是没听到。
  夏夜的风还是有些凉,叶安年被吹得打了个寒颤,但也清醒了不少。
  丁秋已经领着叶安福进了屋里,顺便点燃了屋里的烛灯,暖黄色的光晕从窗子透出来。
  “进屋吧,外面冷。”江竹见他醒了神儿,说道。
  叶安年点点头,从圆桌上下来,跟在江竹身后进了东屋。
  江竹家三间房,分东西两间,中间是个堂屋。
  丁秋年纪小,一直都是跟着他在东屋睡的,西屋靠墙放了一座大药柜,再就是一张破床,上面放了些杂物。
  堂屋也是灶房,搭着锅灶,五斗柜,还有矮桌和几个木墩子,平时做饭吃饭都在这。
  如今多了叶安年兄弟俩,东屋的土炕就显得不够睡了。
  丁秋拄着盲杖倚在炕边问江竹:“先生,咱们晚上怎么睡?”
  江竹卷了床上丁秋的铺盖塞到他怀里:“你带着福哥儿睡西屋,我和安年睡这。”
  “那我去收拾了。”丁秋回,抱着自己的铺盖转身去了西屋。
  “咳,还是让我跟福哥儿睡吧。”叶安年看着丁秋的背影消失在屋门外,对江竹道。
  冷不防让他跟一个陌生男人睡一张炕上,怎么想都别扭。
  “你咳疾未愈,又泡了河水,今夜指不定会发高热。”江竹没答应,“跟我一起睡,方便照顾。”
  “好吧。”叶安年答应下来。
  毕竟江竹说的在理,若是再拒绝,倒显得他不近人情。
  而且江竹对他,只是出于大夫对病患的照拂而已,他也没什么好矫情的。
  安排好晚上睡觉的地方,江竹就叫叶安年带着福崽在东屋歇着,自己转身去了堂屋做夕食。
  夕食吃的简单,江竹熬了锅杂米粥,蒸了几个杂粮窝头,还有煮鸡蛋,小咸菜,和一道清炒山笋。
  叶安年看着摆满桌子的饭食,只有他面前多了一个小碟子。
  里面放着一块四四方方的白豆腐,豆腐中央被挖去一小块,上面放了一颗黄橙橙的去核枇杷。
  不知是不是刚煮熟的缘故,豆腐被枇杷的汁水浸透,泛着些金黄,很勾人食欲。
  “这是?”叶安年问道。
  “豆腐糖。”江竹回答,“把豆腐中央挖去一小块,里面填上白糖炖熟即可,有止咳平喘的功效,我又额外加了颗枇杷一起。每天晚上吃一盏,保你安睡一宿。”
  “真的?”叶安年用筷子戳了戳软嫩的豆腐糖,有点不敢相信。
  豆腐加糖而已,都是最普通的食材,里面连半点药材都没有,真有这么神奇的功效?
  “是不是真的,今晚不就知道了?”
  江竹笑了笑,给丁秋和福崽剥完了鸡蛋,顺手也把叶安年的剥好,放在了他碗里。
  叶安年看着自己碗里的剥好的鸡蛋,脸上有些发烫,他刚刚真的只是因为好奇才问,不是质疑江竹的医术。
  好在江竹并未在意这点小事,给两个小孩一个病号剥完了鸡蛋,就继续吃自己的饭。
  叶安年也挖了一勺豆腐糖送进自己嘴里,顿时软烂微甜的口感充满了他的口腔,还带着枇杷的香味,入口即化,竟然还挺好吃的。
  吃过夕食,丁秋领着福崽去西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