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阴冷掌印的亲闺女 第60节
  一时间,朝臣接二连三地站出来,直言时掌印行事周全果断,并无不妥之处,合该一切探查清楚了,既能让众人安心,也能还赫连部落一个清白。
  而赫连部落心焦也是人之常情,又有人假惺惺地安抚,劝他们稍安勿躁,劝慰之时更不忘给时序挖了坑——
  “诸位若实在担心赫连公主安危,何不到司礼监探望一二呢?又或者旁听司礼监审理,也免得怀疑审理不公了。”
  时序站在前列,闻言并无任何异状。
  可他早就将说话的声音跟人名对上,心里默默盘算着,这又是哪个不开眼的东西,也该教教他缄默的重要了。
  这不一下朝,时序就被赫连部落的人围了上来。
  面对众人喧杂,他八风不动,不过三言两语,就将一群人打发了去,一回头,目光不偏不倚落在之前多嘴的大臣身上。
  被他盯上的人只觉浑身一僵,劲后的冷汗刷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右脚悬在半空,许久落不下去。
  时序轻蔑笑笑,嘴上却是关心道:“听闻廖大人前几日染了风寒,这是病好了,能说话了?”
  廖大人面容僵硬,根本回不出一句话。
  倒是那赫连部落的人,出宫后越想越不对劲,竟又慌慌张张折返,递了入宫的牌子,进来后却是奔着司礼监去的。
  时序不想被赫连部落的人纠缠,索性从宫里逃出来。
  再一打听,原来赫连王子还派人去了时府,如今有好几个北地的使臣,将府上的正门偏门都堵上了。
  时序:“……”
  真晦气。
  他实在疲于应付,索性找人为他易了容,只是在脸型上做了微微修改,被熟人看见能一眼认出,但换成赫连部落来的人,因双方只是初识,便很难认出他来了。
  听他将白日的事一一道来,时归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不想他们了。”时序说,“前几天京南宅子的管家不是派人来报,说宅子后面的果园打理好了,不如今日去看看。”
  时归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兴致勃勃道:“还有拨霞供肆,听说又出了好几种新口味的锅子,我们也去看看吧!”
  “我们也不在那儿吃,就简单瞧上一眼。”
  “听食肆的掌柜说,自打入了冬,铺子的生意越来越好,远超周围几家酒楼和饭馆,开春后客人虽少了点,但每日饭时也能坐满人,这半年来可是赚了不少。”
  说起拨霞供肆,则是去岁秋日新开的一家专做锅子的食肆,取自“浪涌晴江雪,风翻晚招霞”一说。
  这家食肆开得悄无声息,等入了人们眼时,店里的锅子早成了食客老饕们心心念念的美味。
  听说食肆的老板是外地人,自买了铺子后,放了两三年才着手打理,哪成想不鸣则已,一鸣就是个大的。
  论起吃锅子,许多富贵人家在冬天都有这个喜好。
  但他们还是头一次知道,除了清补滋养的鸡汤锅,还有酸爽开胃的酸菜锅、热辣冒汗的麻辣锅、风味悠远的腊肉锅……说一句千奇百怪也不为过。
  就在食客们猜测铺子的老板是何方神圣时,殊不知拨霞供肆每月的营收,都分毫不差地进了时府。就连时序也没想到,不过拿来哄女儿开心的一家小食肆,竟能在短短半年时间里,成为京城人尽皆知的美食新风尚。
  而时归原只是突发奇想,将自己喜欢的几种吃食做成锅子,又或者煮进汤里,做成新的锅底,不想受欢迎至此。
  也算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听到时归再次提及,时序笑问:“可是又馋锅子吃了?”
  “那倒没有。”时归老实说,“昨天晚上才吃过,短时间内我是不想再吃了,我就是想让阿爹看看,铺子里有好多好多人,能赚好多好多钱。”
  时序感到奇怪:“我可有短你钱财了?阿归怎开始在意铺子的营收了,还是想买什么东西,手上的钱不够花了?”
  细数他这几年给时归置办下的东西,光是京城里的资产就不下十处,另有京郊的庄子,以及临近郡县的田地商铺,零零总总加起来,甚至都抵得上好几个时府了。
  时序之前还听说,这几年南方的生意很好,他便委托了当地有经验的富商,帮忙在南方做些生意。
  这些生意仍是以时归的名义做的,一应所得没有送回京城,而是继续投在了新生意上,据那富商来信,他打算用这笔钱买下一整条街,将原本的生意再做扩大。
  只是京城距离南方太远,路上难免出现变数,所以时序虽安排了这些,但还不曾与时归说过。
  但即便如此,单是他每月拨给时归零花的银子,不说几千两,那也是有几百两的,总不该又缺了钱财。
  时归摇头:“都不是,我没什么要买的,也不缺钱。”
  “我就是、就是……”她竟露处几分羞涩,“我就是想叫阿爹知道,我也能赚钱了,虽然铺子是阿爹买的,掌柜和小二也是阿爹找的唔——那我也有出主意的!”
  “阿爹你瞧。”她趴在时序身上,仰头细声道,“我才九岁,就能帮阿爹赚钱了,等我再长大些,肯定更能干。”
  “到时候我便能赚更多的钱,全给阿爹花!还要买更大的宅子,好把阿爹接过去养老!”
  一腔孝心,实在让人感动至极。
  可是。
  时序:“……”
  若是没记错,他今年还不到而立,怎就要考量养老了呢?一时间,他竟不知是该感动,还是该苦笑几声。
  最终,他到底是受不住时归那双真挚动情的眸子,一手扣在她脸上,一手把她往外推了推。
  时序假装感动:“好好好,阿归可真是爹的贴心小棉袄。”
  既然说起赚钱,时序也不介意多说几句。
  他顺势问了时归对拨霞供肆的了解,然几句问下来,时归除了知道食肆赚钱,至于赚多少、周转如何,却是一概不知。
  时归理不直气也壮:“那、那只要不亏钱不就行了吗,赚多了我也高兴,赚少了我也高兴。”
  “那怎么能行?”时序故意逗她,“阿归不是刚说赚钱给我花,那我每月的花销可大,仅一件常衣外袍,就要上百两银子,就按每日一套来算,这一月也要上千两了。”
  “阿归若是赚的少了,可如何够我花?”
  “啊?”时归傻眼了。
  她下意识看向时序身上的衣袍,以她的眼见,那是不管怎么看,怎么都是平平无奇的。
  既没有花样纹饰,也不是什么珍惜颜色,最多也就摸着柔软些,绣工精湛些,如何会到上百两银子呢?
  时序指了指自己,又说:“这是从两浙买来的水纹锦,一匹锦布就要大几十两,再加上绣娘的工钱,和运来的路费,只要二百两左右,就能将这身买下来了。”
  “倒也不算太昂贵,阿归觉得呢?”
  时归:“……”
  她不抱什么希望地问:“那我的衣裳……”
  时序理所当然道:“阿归皮肤娇嫩,寻常锦缎自是不宜,所以阿归的衣裳都是专门裁的,一件里衣只百两就能做下了,外衫偶尔贵些,总不会超过千两去。”
  有那么一瞬间,时归都要怀疑她与阿爹用的不是一种钱。
  动不动就是百两千两,换成百文千文还差不多。
  不,千文也很多了!
  时归以前也只猜自己的衣衫或不便宜,可还是头一次了解到具体贵重到何等地步。
  说得再直白些,只她身上的一件衣裳,就够京城寻常百姓好几年的花费了。
  她试图委婉些:“或许,也不用这样奢靡呢?”
  “我瞧着街上百姓穿的衣裳也挺好,又不是什么必要品,能御寒能蔽体就够了吧。”
  时序连连否认:“不不不,阿归还不明白。”
  “嗯?”时归疑惑。
  时序垂下眸子,眼中闪过她看不懂的神色:“若说什么必须什么不必须,阿爹当然清楚。”
  “然阿爹这样给朝廷卖力,可不是为了叫阿归跟百姓们吃一样的用一样的,既然这笔笔钱财都是我应得的,便是再奢靡再浪费,又有什么不对吗?”
  以前他那是没有女儿,不知道银钱的好处。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也是有孩子要养的人了。
  他时序的女儿,就理应得到最好的。
  听着他的话,时归恍惚明白了什么。
  “那……”
  时序还以为她又要争辩什么,然耳边听到的,却是一声无可奈何的呢喃:“那好吧。”
  “阿爹那么难养,我只好多多赚银子,才能养好阿爹啦。”
  时归沮丧地倚在车厢上,之前不久还为拨霞供肆的好生意感到洋洋得意,如今却只觉任重而道远——
  谁叫她有这样一个大手大脚的亲爹呢。
  时序被她的小表情小动作逗笑了,忍不住踢了踢她的脚尖:“阿归想得倒是长远,与其想那么多,还不如多惦记惦记你自己,再有一年就要升入上班了,上班的夫子可是出了名的严格,罚手板留堂那可是家常便饭。”
  “嗯哼——”时归哼哼两声,并不理会他的揶揄。
  成家立业,都说先成家再立业。
  这个时代的女孩十三岁就能议亲,十五六岁就能嫁到夫家,通常只需过个一两年,就有孩子教养了。
  时归可没想着跟阿爹分开,那嫁人就更不可能了。
  这样当旁人都忙着说亲时,她反可以将心思放在生意上,赚多多的银子,争取早日担负起养家的重任。
  这样也能让阿爹轻松些,早早退休,不必隔三差五就去衙门加班了。
  司礼监经办的事务实在是太多太杂,哪怕时序每年都会在衙门里添人,可添人的速度仍旧比不上来活的速度。
  这样也就导致他将绝大部分精力都耗在衙门中。
  这种情况前些年也有,但当家里有了记挂的人,冷冰冰的衙门,与温馨舒适的私宅着实有着天壤之别。
  便是时归嘴上不提,实际对他总是晚膳后再赶回司礼监的行为也颇有微词,连着对皇位上那位也不似最初那般敬重了。
  显然,她是打定主意把小棉袄落到实处了。
  时序可不知她的想法,还在深思着什么。
  赶在马车停下前,时序提议道:“既然阿归有心赚钱,不如先拿两间铺子攒攒经验,以后也能更顺手些。”
  “不过也不用太上心,若哪日累了,再丢给掌柜就是。”
  时归正有此意,便也没拒绝。
  两人又是挑选半天,最后选择把拨霞供肆和另一家杂货铺交由时归打理,其间所有事务都由时归自己拿主意。
  再有店里的供需等,也只在店铺内部周转,自盈自销。
  因拨霞供肆所在的那条街行人太多,车马过往不便,时序就挑了在拨霞供肆对面的一家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