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听说你考上了瓦圣保昂学院。”
  戈尔温一愣,抬头就对上了歌达赞探究的目光,那目光森冷让戈尔温不寒而栗。
  “是。”
  “但我在那一届的毕业作品里并没有见到你。”她艳丽的红唇一开一合:“为什么?按理来说你的设计应该让人过目不忘。”
  “我不知道。”戈尔温几乎要笃定歌达赞来者不善,她如果真的欣赏自己就不会暗中调查,所以他选择了最模棱两可的回答。
  “虽然没能看到你的毕业作品,但关于你的传闻可不少。”他听到对面轻轻笑了:“我很喜欢你的设计,如果你愿意,可以来温莎工作。”
  来温莎工作?据他所知温莎内部的设计师只有歌达赞,杂志上登出的作品也只分为歌达赞和其他设计师的创作部分。
  甚至其他设计师被登出的作品也都没有署名,这种做法当时也受到过抨击,但随着时间,那些反对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
  “您的意思是……”
  “来当我的枪手。”歌达赞也没再拐弯抹角。
  事情开始朝着戈尔温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他的手指慢慢蜷缩起来,“可是,我的风格和您并不相配,不是吗?”
  歌达赞端起茶杯:“这你不用担心,温莎会让你在合适的场合工作。”
  戈尔温突然明白了,逐渐销声匿迹的反对者,歌达赞不同秀场的风格设计和不会枯竭的灵感,以及温莎杂志上的从不署名。
  “我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放茶杯的声音打断了,“戈尔温先生,你可能还没听明白,这也许是你唯一一个从巴顿走出来的机会,我希望你不要错过。当然,我是个讲信用的人,相对应的,我会给你应得的报酬,比起这次的稿费只多不少。”
  沉默。
  歌达赞并不着急,耐心等待他的回复。
  “歌达赞夫人,我想我的一生只会为自己设计。”
  歌达赞似乎被他幼稚的正义发言逗笑了:“那好吧,戈尔温先生,希望你的努力不会白费。”
  戈尔温也没再说什么,他对作弊窃取别人成果的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等戈尔温走出房间,歌达赞声音轻快的开口:“他和你当年很像啊,只不过你比他更加识趣些……你听过那个故事吗?他像极了把石头推向山顶的西西弗斯1。”
  “是的夫人。”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年轻男人开口,他走上前为歌达赞斟满杯里的红茶。歌达赞将吻落在他的脸上,男人神色冷淡的回吻上她的嘴唇。
  戈尔温沉默的走到二楼的楼梯拐角处,暗处等待的罗坦德将他叫住。
  “真没想到还能在阿卡多和见到你,甚至还有助理?你给他多少好处,他才会跟着你这种没有灵感的设计师。”
  戈尔温没理他,脚步继续不停地朝前走。
  罗坦德被他的无视激怒了,他在戈尔温的身后大声叫道:“喂,你的病难道治好了?”
  戈尔温的心情糟糕透了,他以为自己不会再为这种事愤怒,但实际上以前的阴影一直笼罩着他从未离开过。
  他的脚步彻底停了下来。
  罗坦德在身后一直喋喋不休:“没人说过你和以前的差别很大吗?也是,你和老头子都断了联系,又怎么会和以前那群蠢货交往。”
  戈尔温转身快走了几步,揪住罗坦德的领子,用力将他顶在墙上,松绿色的眼睛里露出阴冷,他一字一句的说。
  “以前没和你计较不代表我是个很大度的人,相反,我心胸狭隘,所以,不要让我有机会逮住你。”
  罗坦德勾着唇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嘴里却是截然不同的话:“这样才像你,当然,我会好好地等着你的,警官。”
  戈尔温厌恶的将他甩开,罗坦德踉跄了两步站稳,还朝他挥手告别。
  戈尔温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走回大厅看见镜子孤零零的站在香槟塔旁,他准备叫上镜子一起离开。
  这个恶心的宴会谁愿意来谁来,上流人士的空气真让人作呕。
  “先生,先生……”戈尔温转头看见一个怯生生的小孩跟在他身后,小孩也不知道跟了戈尔温多久,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先生,我请您的助理做我的模特,这是我的名片。”
  戈尔温接过名片,瓦圣保昂学院的名字赫然印在最前面,这个名字在今天的出现率格外的高,像是冥冥中注定着什么。
  男孩解释道:“我们这周有课题,想请您的助理当模特。”
  戈尔温看了一眼镜子,镜子好像没听明白似的站在原地歪头看他。
  “你想去吗?”
  “什么是模特?”
  “就是站在那不动,让别人围着你画画。”
  “那您会去吗?”
  戈尔温思考了一下,自己确实很久没回去看看了。
  “会的。”
  “好的,那我可以去做模特。”
  戈尔温收起小孩的名片:“可以,但必须是个雨天,我不喜欢晴天。”
  小孩忽略了他奇怪的要求,他有些激动的握住戈尔温的手:“好的,没问题先生。”
  他的叽叽喳喳成功让戈尔温想起自己的大学时光,那似乎是一段很美好的回忆,但戈尔温渐渐记不清了。
  作者有话说:
  1西西弗斯是希腊神话中的人物,与更加悲剧的俄狄浦斯王类似,西西弗斯是科林斯的建立者和国王。他甚至一度绑架了死神,让世间没有了死亡。最后,西西弗斯触犯了众神,诸神为了惩罚西西弗斯,便要求他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而由于那巨石太重了,每每未上山顶就又滚下山去,前功尽弃,于是他就不断重复、永无止境地做这件事——诸神认为再也没有比进行这种无效无望的劳动更为严厉的惩罚了。西西弗斯的生命就在这样一件无效又无望的劳作当中慢慢消耗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