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都春 第230节
  没看错,是筐,因为她写不了蝇头小楷,字大就用纸多。
  趁着楚宁人这个商业天才来了,她就搬出这个筐子,和两个男人说了说。可这一说就足足一个通宵,因为中间根本停不下来。
  三人说兴奋了,谁也不困不累。
  第二天早上老郭得到消息吓了一跳,还以为有突然的战事呢。因为在一般情况下,只有这种情况才会让王上通宵达旦的。
  “你得把家族迁过来,甚至亲朋好友。”三个人又一起吃早饭的时候高闯说。
  这么多年来,除了重伤起不了身,他第一次把晨运取消。
  第394章 孔八
  楚宁人想了想,点头。
  而这一点头说明,他已经完全投到燕北这边。
  继杨万里这个看门的钉子之处,高闯又得到一个经济方面的大才!
  “恭喜王上,得到我表哥的倾力相助。”肖绛举着碗汤,以汤代酒似的,“如果我是招财猫,我表哥就是旺财狗子。”
  高闯就轻敲了她脑门一记,“又乱说话,哪有把人比成猫狗的?”
  “她自已变了猫,我变成狗也没关系。”楚宁人说,心中有隐约的酸涩,因为把高闯和肖绛的恩爱看在眼里。
  他不禁摸摸鼻梁:若是当初让她以身赔偿他这鼻子就好了,那样就不用这样远远的看着她了。
  不过,这样也好。
  心疼只是瞬间,很快就释然。
  却听肖绛说,“我写了几个土豆的菜谱,回头你拿出送给我亲亲舅妈。老人家味觉迟钝了,偶尔吃点刺激的,肯定会开胃了。我就觉得土豆是这世上最好的植物,又能当粮食又能当菜,关键还不难吃。你们说,老天对人是不是特别好?”
  高闯和楚宁人对视,深以为然。
  因为楚宁人真心投诚,而燕北的朝中虽是廖大人为首,老郭只是协调王府和朝中的,名为大总管。实际上因为廖大人年纪大了,老郭又深得高闯信任,真到了一统天下的时候,老郭可能是燕北历史上第一个和尚宰相。
  楚宁人看得明白,在得到高闯首肯后,回去又和老郭说起了王妃的蓝图,把老郭兴奋的,跑到院子中间念阿弥陀佛。
  这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和尚,佛号是念过不少,但从来没这么虔诚,甚至都跪在地上,把小和尚戒忍都吓到了。过去一听,是感谢佛祖为燕北带来王妃。
  因为燕北要富强了,天下要统一了,百姓要有好日子过了。
  这边,楚宁人虽然在燕北还有事做,也要休整,却紧急去信给家里,为楚氏家族举族搬迁做准备。放弃屋宇田地,书籍文献藏好,只带细软,轻车简行。
  他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只怕他这次回去,赵渊就会有动作,楚家再不快速动起来,就不安稳了。
  他背上的担子很重,他选择了燕北,选择了高闯,就是切断了楚家在武国的后路。遇到那样昏庸的皇帝,想平衡以苟合是不可能的。而既然选了,就没有退路,必须要帮助高闯赢得最后的胜利。
  赵渊始终不明白,逼着各氏族选边站,相当于拆了自已的台。如果不能让这些大家族为自已所用,至少也不能推到另一边去。
  他强硬的态度,实际上起到了反作用。
  听说赵渊已经多月没上朝,日日沉沦于后宫,楚宁人简直闻所未闻。其实只要问问肖绛就知道,这可不稀奇,明朝有位皇帝,好几年都不带上朝的。
  亡国之相。
  楚宁人忙着和老郭在肖绛蓝图的基础上,详细制订各种发展经济的方案,顺带不断催促本家秘密而快速向燕北的方向撤离。
  高闯在和军中将领商讨怎么打通西部通道,趁着之前大胜的余威,或征服,或联合西部蛮族。
  肖绛呢,就忙着把种植土豆的事推广开来。
  因为早就做了准备,耕地,技术人员,各家各户的积极性,以及土豆种植对粮食安全的宣传,可说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现在那十几大车土豆乘着东风来了,立即就进入到试种阶段。
  也因为准备充足,而且燕北的土地和气候特别适合土豆的种植,加上今年天时很好,没有天灾出现,种下的粮食也长得不错,所有人都在期盼有个丰收年。
  只是这天……
  “你是谁?”阿泠警惕的问。
  抱着剑站在肖绛身后的千花虽然没动,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的神经已经崩紧了,可以随时投入战斗。
  肖绛这是才从讲艺堂出来,今天开了物理课,反应也是极好的。英语课,照例是受欢迎,和现代完全相反。
  因为之前玉罕谋乱的时候,有武军冒充燕北军,只是手臂系个白布带子,加以区分。后来有人看情形不好,把布带扯下来了。
  但于事无补。
  因为燕北军坏的很,迎面看到人过来,分不清敌我时就喊一声ilove you。这词在燕北军中很流行,但别人不知,所以分辨是不是自已的战友相当方便。
  只是当他们知道这词的意义时,都笑得止不住。
  可今天肖绛在回谷风居的路上,居然看到了陌生人。
  陌生男人。
  “哦,我叫孔八,跟着楚先生商队来的。”那人身材高瘦苍白,看起来病恹恹的,中气不很足的样子,“本来住在外头的客栈,但有封急信给楚先生,我只好给送来。”
  为了楚宁人和老郭议事方便,他还是住在上头住的偏院。
  “楚先生的院子在那头,你走错了。”阿泠就松了口气,因为这个孔八有气无力,没有威胁感,且说话语气让人舒服,很有礼貌的样子,“这边是内院,不能随意入内的。”
  “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就走。”孔八连忙说。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瞄了肖绛一眼。
  而后立即拱手道,“这位想必是王妃,小民冲撞了,请您恕罪。”
  “不碍事,你这就快走吧。”肖绛温和的说,虽然觉得这平民礼有点托大。
  但不知是不是女人第六感,她就觉得似乎被什么盯上了,很不舒服。想想也许是昨晚太累所致,就把这感觉就忽略了,打算回去好好补眠。
  只是那个孔八才躬身后退,可他本就站在走廊上,身后是月亮门洞口,哪成想就撞上一个人。
  哎呀,那人惊叫,直接被撞倒在地上。
  正是白芍药。
  孔八站直了身子,皱紧了眉。但很快意识到什么,欠了欠身子,一直道歉。
  白芍药身后的悬儿赶紧走过来,扶起她,并狠狠瞪了孔八一眼。
  而当白芍药起身,正与孔八对上脸。
  这些日子,白芍药辛辛苦苦在主院中种花。
  不得不说,她确实有两把刷子,整治得主院花园有些样子了。
  第395章 辞行
  只是她又不是真心搞种植,心思在高闯的身上。
  偏最近事也多,高闯不仅对她视而不见,有一次她故意挡路,高闯还发了火。
  所以这么些日子来,她算看明白了。
  高闯心里眼里都没有她,不是她不够美,实在有人吃不得山珍海味,偏偏喜欢上不得席面的菜。
  她有点心灰意冷,自然再不愿意辛苦。可是这么多日子肖绛忙得,她都找不到时间来说话。因此,今天特意到肖绛从讲艺堂回来的路上堵着。哪成想,被不知从哪里来的人撞到了。
  好疼。
  她对孔八怒目而视,孔八却整个人都愣住了。
  真是绝代佳人啊。
  其实白芍药因为见不到高闯,已经不怎么精心打扮了。但她本就极美,平时穿的用的也精致,又偏爱白色,搭配着她纤细娇柔软的身条,别有一番韵致。
  “哪里来的人,怎么走路不长眼睛的。”她怒,当着肖绛也不敢大发雷霆,只能轻啧薄怒。白玉般的细瓷脸,透出一点点红来。
  好在那孔八失态只是一时,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连忙又弯下身子,第二轮不停道歉。
  肖绛在旁边说,“行了行了,人家也不是故意。你有什么事过来说,别挡着人家的道。”
  白芍药其实有点气急败坏,闻言却不敢反对,娉娉婷婷走了过来。那孔八似乎脚底下沾了什么,停顿了一下才出去。
  这边白姨娘就表示,夏天没有养好,终究身子有点熬不住了,所以恐怕不能再到主院种花。
  肖绛也知道她是死了心,虽然她是个不安于室的,还担心她出幺蛾子,但近来想必不会有大动作。
  于是就说,“做人做事,都得有始有终。不过你身子不好,我也不能押着你干活,只是你再坚持几日,等我找个合适的花匠来,你们交接了,你就回去好好养着。不能把好好的花扔在那里不管的,弄到一半成什么样?花不是生命呀。”
  白姨娘真是一刻也不想待了,但肖绛话说到这份上,也没有她拒绝的余地,只能别别扭扭应下。
  这对于肖绛来说,本就是个小插曲,没放在心上。但楚宁人听说这件事,特意到肖绛这里来道歉,怕冲撞到她。
  “表哥想多了。”肖绛半开玩笑地说,“越国被武国人称为南蛮,草原游牧民族是西蛮,我们燕北可也被称为北蛮的。虽说有点侮辱性,可也有几分真实。南蛮是不讲理,西蛮是不开化,我们北蛮确实是不太拘礼仪。那人忽然出来,我只是吓了一跳而已,并没有什么冒犯。”
  事实上,小魏氏死了,肖绛不耐烦家务锁事,就全交给了阿离阿泠。尤其阿离,要负责的事太多,难免有地方因为没经验而出纰漏。她本来就是武丫鬟,现在根本就是被赶鸭子上架。
  那孔八虽然是送信来的,但居然没人带领他去楚宁人的院子那头,让他这么直接走过来,确实府内管理不到位。阿离已经自我检讨过,迅速弥补了漏洞。
  “只是我好奇,你的商队里怎么有这号人物?”她问。
  “王妃表妹觉得他有什么不同之处吗?”楚宁人反问。
  肖绛思索着摇了摇头,“说不上什么,就是怪怪的。好像我曾经见过他似的……”
  楚宁人就松了口气,“那必是没见过的。表妹几岁时就被送到尼庵了,除了我和我娘,没见过什么外人,怎么又会见过他?”
  肖绛不说话,但眉头不自禁皱起来。
  倒也不是那张脸熟悉,就是孔八身上一些行为动作,好像在她的记忆深入有影子。
  这些都是原主儿给她的,可有些记忆很模糊。
  确实,原主几岁的时候就被送到庙里自生自灭,但几岁之前呢?真的没见过什么人吗?
  印象里,她那便宜爹厌恶她,可便宜娘却一直对任何人都是说,她会好起来的。大约,也是这么深信的。
  偏偏,那一时期的记忆像是蒙着一团雾,根本看不清楚。
  “也可能是物伤其类,所以感觉熟悉吧。”楚宁人又说。
  见肖绛投来疑惑的目光就解释,“这人的具体身份,我也不知,是我舅舅找到我娘,拜托带出来见识见识。据说也是从小就患病,家里觉得丢人,就一直隐瞒着不往外放人,满开阳城倒没几个人知道。也据说,没有几年活头了,不过趁着有口气,看看这天下。不过他能托到我舅舅,而且令我舅舅跟我娘撒泼打滚的一定要我带出来,想必是有身份的人家。我暗中观察他很久,这一路上他没有作妖,自已带着大夫,也不麻烦别人,也就略略放了心。但是他这一乱闯,我又担心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