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几分钟之后,顾景之从里一出来,看见姜策站在阳光下边等着他,走到近前,顾景之开口道,“你是傻吗。下午的太阳也不弱,站在那边树荫下等我不好吗?”
  “我想你一出来就能看见我。”
  顾景之本来就是提前出院,又跟着折腾半天,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但听到姜策的话,嘴角露出些隐隐笑意,淡声道,“走吧。回酒店。”
  折腾了大半天,一口饭没吃,姜策一回到酒店就叫了客房服务,但顾景之显然没有什么胃口,在姜策的坚持下,还是勉强吃了点。
  “我去洗个澡。你今天也早点休息吧。明早我们就回家了。”
  姜策睡到半夜口渴醒了过来,拉开门去客厅拿水喝却发现顾景之根本没睡。
  一个人不知道在露台地上坐了多久,面前摆着两个杯子,一杯倒了红酒,一杯是空的,像是为谁而留。
  “睡不着?”顾景之见到姜策拉开玻璃门来到露台也不惊讶,将空杯朝着姜策的方向推了推,拿起自己面前倒了酒的那杯,淡声问道:“喝么?”
  姜策摇了摇头,坐在顾景之身侧,“你也不应该喝。嗓子又不想要了是吧。只穿着睡袍,还坐在地上,不嫌冷吗?”
  顾景之轻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只抬头仰望着夜空。
  清冷的月光好似薄纱一般笼罩在顾景之身上,勾勒出淡淡的、泛着银色哀伤的轮廓。
  “今天没有几颗星星。”
  “嗯。”姜策应和了一声,“可能是乌云遮住了吧。”
  顾景之摇了摇头,“明天也许会下雨。”
  “为什么不去睡觉?”姜策拦住顾景之举起的酒杯,“别喝了。”
  顾景之错开姜策的手,红酒在酒杯中转了一圈,最后被顾景之一饮而尽。
  “我有个朋友,在大学教心理学。有一次闲聊时,他说心理医生其实并不害怕他们的患者哭闹,各种情绪失控。
  即便家属觉得那样的歇斯底里很吓人,但是对医生来说,那只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求助,是一种潜意识里想活着的讯号。”
  姜策没有打断顾景之,而是静静地等待他开口。
  “但是如果有一天,患者突然间毫无预兆地告诉他们的医生,自己的内心十分平静、觉得这个世界很好,一切都美好到不像话。
  以前那些郁结全都烟消云散了,一切都变得豁然开朗。医生并不会因为患者这样的话心情变得轻松,因为他们知道,这个人,大概是留不住了。”
  顾景之又给自己倒了半杯酒,姜策叹了一声,将酒瓶夺走,“就这些吧。喝多了头疼,别折腾自己了。”
  “你知道吗。”顾景之依旧空望着挂在天空的月亮,“那场晚宴结束不久,老师曾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他说他要跟willson去度假了,这会是他们最好的一次旅行。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这一天不远了。
  我本来可以给willson打电话提醒他多留意,但最后,我什么都没说。囚笼注定留不住想飞走的鸟。
  即便没办法挣脱枷锁,他也会以一种惨烈的方式奔向自由。这个世界上没有百分之百的感同身受,但在那一刻,我知道,除了尊重老师的选择,别无他法。说到底…”
  一滴眼泪从眼角无声滑落,顾景之的声音也哽咽住,肩膀微微发颤却在姜策伸手揽住他的时候躲闪开了。
  顾景之重新抬起头,月亮正被乌云盖住,但他不管,哪怕是毫无目的的空望着那夜空,顾景之知道,自己不能跟姜策对视。
  “我对willson说的是真假参半的话。我并不相信什么在天有灵。那只不过是活着的人安慰他们自己,想让他们自己内心得到宽慰的话罢了。
  对于逝去的人来说,死了就是死了,白骨化成灰,烟消云散。我们只有自己,这一辈子,永远跟随着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
  人的一生,就是一场从生到死的旅程,在这一趟旅程中,有些人上了车,有些人下了车,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没有谁能陪谁多久。曾经有过相识、有过一段愉快的相处回忆,就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但willson接受不了。
  学会告别,是很难的。遇到事情只能依靠自己,也是很难的,但我们总要告别,总要一个人面对困难。
  我没有要说服你的意思,也没有希望你认同我的意思。因为这只是我心底里的想法,它很主观,并不适合所有人。
  有很长很长的时间里,我都在想,所有的生命都会走向同一个结局不是么。
  不只是人类,今晚的月亮和星星、明天的太阳、这颗星球,银河系,整个宇宙,在几乎无穷无尽的时间长河里都会走向终结。
  甚至最后,连时间这个概念也被它自己吞噬掉,只剩下空洞的、黑漆漆的寂静。
  我们不知道,一切归于沉寂后的不知道多少光年后,会不会又有一次偶然,让生命重新诞生。”
  第124章
  “他们或许不再把自己称作人类、可以把‘时间’叫作‘苹果’,可以把‘晚上’叫作‘白天’,或者……再也没有时间这个概念了,我们不知道。
  但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新生之后的所有的一切,都跟我们毫无关系了。
  我们,已经不复存在了。所以,在永恒的寂静面前,生死不重要,爱情不重要。我们所有人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