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1)
  宋某明白。
  宋慎抱拳,感激躬身,多谢殿下提醒,宋某一直在思考对策,到了瞒不住的那天,宋某甘受惩罚,只求不要连累他。语毕,他回头看了一眼小难缠。
  你、你们在谈什么?瑞王一头雾水,久久回不了神。
  庆王迅速振作,告诫道:言至于此,我会守口如瓶,你们好自为之!说完,他迈步离开。
  三哥?
  庆王虽然心情烦闷,却仍昂首阔步,头也不回地说:为兄还有事,咱们改天再聚。你若有疑虑,问宋慎吧。
  等等
  瑞王茫然追赶,却被宋慎拉住,庆王公务繁忙,让他走吧。
  转眼,露台上仅剩两人。
  宋慎把人拉到角落里,正色道:我明天就要启程回南境了,估计得离开两个月。
  临走之前,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第38章 情定
  你想说什么?
  我四目对视,宋慎张了张嘴, 腹中有千言万语, 却顾虑语塞, 不知该先说哪一句。
  竹楼露台上,他无意识地一步步接近,用身体把瑞王堵进僻静角落里。
  瑞王退了退,发觉背部已贴墙, 索性靠着墙, 垂首缓了缓神,大概理清思绪后,抬头严肃说:你待会儿再回答, 我先问几句话。
  行,问吧。
  方才,你与庆王打什么哑谜呢?瑞王眉头紧皱,疑惑问:你们是不是对我隐瞒了什么事?
  就知道你会问这个!
  快说。
  宋慎简洁告知:既然庆王主动挑明了, 我也没必要隐瞒。年初的时候,我与令兄深谈了一场, 犹如醍醐灌顶, 受益匪浅,从那以后,我下定决心专注钻研医术、用心经营医馆。希望有朝一日,能获得令兄首肯,或者,令其慢慢改观。
  年初?
  瑞王仰脸, 倏尔明白,倏尔迷茫,显得有些呆,皱眉思索,迟疑问:年初的时候?是指、指难道,你当时招呼不打一个便消失两个月,是庆王的意思?我三哥为难你了?
  不是为难,而是用心良苦,善意告诫。我由衷佩服庆王,如今更是敬重感激他。
  宋慎目光深邃,低声告知:令兄洞察力强,早已看出宋某对殿下怀有非分之想,却并未动用权势严惩,而是先礼后兵,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则劝我冷静慎重,二则阻止我频繁蛊惑你。
  唉,庆王爷十分不放心,生怕你被我带歪了。但也难怪令兄生气担忧,我辜负了他的信任与嘱托,千不该,万不该,确实不该觊觎殿下。
  非分之想?
  觊觎?
  瑞王回过神,明白了,渐渐脸发烫,仿佛被对方的深邃目光炙伤,仓促别开脸,挪开几步,恍然道:原来,是三哥不准你来瑞王府。记着,倘若下次他又找你谈话,你悄悄儿告诉我,我会想办法解决。
  放心,应该没有下次了。
  何出此言?瑞王扭头盯着湘竹纹理,深藏心底的秘密突然被挖出,尴尬之余,霎时不知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对方。
  宋慎侧身,也靠着墙,再度无意识把对方挤进角落里,庆王爷刚才选择挑明了地谈,不赞同,但也没强硬反对,规劝好自为之,说明他至少放弃了阻拦见面的想法。否则,他当着你的面仍会假装不知情,回头却必定把我叫去庆王府,加以质问责备。
  瑞王贴着墙,闻到了陌生且熟悉的阳刚气息,猛然一阵心悸,勉强维持冷静,有理。看来,你颇为了解庆王。
  咳,我差点儿投入他门下,特意观察过的。
  瑞王前路被封,背靠墙,左右两边也是墙,被对方的独特气息包围,尚未彻底理清的思绪又胡乱了,明知故问:那你为什么最终投来瑞王府了?
  宋慎笑着叹息,几乎是耳语般反问:您说呢?
  宋某管不住自己,动了不该动的心,罪该万死。将来,万一秘密泄露出去,我当担负一切罪责,怕只怕辱没师门、连累殿下。
  瑞王失神一怔,屏息问:你后悔了吗?
  宋慎目光坚毅,缓缓摇头,认真答:此生无悔。
  宋某一直非常庆幸,幸亏当初咬牙揭了皇榜,要不然,咱们身份悬殊,殿下又深居简出,兴许一辈子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瑞王见惯了对方倜傥不羁的痞样儿,乍一见其正经神态,不由自主仰脸打量,叹道:倘若是别的大夫揭了皇榜,不一定有能力救我。我的病,不是一年两年了,太医院束手无策,视我为烫手山芋,一见你愿意接手,立刻便丢给了你。
  哪里?
  宋慎莞尔,安慰道:你才不是烫手山芋,分明是无上的荣幸!今生能为殿下效力,宋某不胜荣幸。
  瑞王不由得一笑,目若朗星,俊逸如临风玉树。
  宋慎郑重其事,聊了这么些,相信殿下已经明白了。其实,我一直想问问 ,却直到今天才敢问出口:我常来王府打扰,真怕惹殿下厌烦,现请您按照庆王的意思,仔细考虑考虑,要是觉得不合适,给个明示,暗示也行,我冷静之后,一定识趣离开,再也不纠缠。
  露台静悄悄,微风阵阵,吹得瑞王发带不停飘动。
  宋慎目不转睛,耐心等待答复。
  瑞王扭头看着湘竹纹理,沉默半晌,板起脸,威严说:宋大夫不知犯了几次不敬之罪,倘若不是你,倘若换成别人,本王早就忍无可忍了,无需三哥出手,本王有的是办法惩治你。
  矜贵斯文的皇子,表明此番话,等于默认了。默认自己从未厌烦对方。
  彼此无甜言蜜语,默默定了情了。
  哈哈哈,多谢殿下宽容!
  草民知错了,不该总是逗你。
  宋慎终于听到了小难缠的亲口答复,瞬间心情大好,神采飞扬,正经不过半个时辰,便恢复了率性不羁,激动之下,握住对方肩膀,一扳,老是盯着竹子干什么?它有什么好看的?
  瑞王昂首站直了,脱口而出问:不看竹子,难道看你?
  可以啊!
  随便看,不收钱!宋慎神采奕奕,薄唇弯起,桃花眼一眯,俊朗倜傥。
  瑞王生性含蓄内敛,努力板着脸,抬手一推,手掌按在了了对方宽阔结实的胸膛上,谈正事,少胡闹。
  然而,宋慎太高兴了,甚至兴奋,顺势一捉,牢牢握住对方的手,然后一拽。
  你
  瑞王毫无防备,步伐踉跄,鼻尖在对方身上一磕,顿时疼得发酸泛泪花,毫无气势地发怒了,早知道,就不该让三哥走!他在场的时候,你规规矩矩,他一走,你就这样?
  对不住,我实在太高兴了。
  磕伤了?来,我瞧瞧。宋慎懊恼自责,定睛端详,歉意揉了揉,宽慰道:不要紧,鼻梁没断,也没流血。
  哼!
  消消气,气不过就打我几下。
  瑞王忍过了酸疼感,终究不忍责备,懒得动手。
  我帮你啊!宋慎举起拳头,作势欲砸向自己脸颊。
  什么?
  瑞王吓一跳,忙伸手阻拦,不用!算了,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这时,恰一阵风吹来,宋慎见对方的霜色发带飘到眼前,手比脑子快,敏捷捏住了它,顺势将其捋正。
  靠得太近了。
  瑞王下意识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宋慎凝视对方的眼睛,越看越赞叹:世间竟有如此清澈的眼睛?黑白分明,瞳仁里闪烁光芒,像点点星光,又像皎皎月光,直照进人的内心。
  真明亮。
  真好看。
  宋慎心如擂鼓,耳朵里仿佛听见了自己心跳声,咚咚咚~,鼓声越敲越快,令其心神迷/乱。
  他凝视良久,在满腔愉悦和冲动本能的驱使下,微微俯身,轻轻吻了吻对方的额头。
  唇额相贴,一触即分。
  瑞王刹那间僵住了,睁大眼睛,不知所措。
  宋慎亲完了,不仅未能冷静,反而加倍激动兴奋,虚虚搂住对方,干劲十足,恨不能飞上九天,为对方摘星星摘月亮,兴冲冲道:我明天启程回南境,你好好儿休养,等我办完事回来,无论你想去哪儿游玩,我都会尽力安排,让你玩个痛快!
  不宜整天待在书房里练字作画编书,外出透透气,散散心,对身体大有好处。
  你说说,最想去什么地方游玩?
  外出游山玩水,是病弱皇子自幼梦寐以求的。
  于是,本欲理智生一生气的瑞王莫名气消,不假思索答:江南。我从小对着书画琢磨,神往已久,可惜路途遥远,父母亲友皆不赞成我出远门。
  啧,可怜见儿的。
  宋慎双臂使劲,搂紧了些,承诺道:行,我尽量带你去一趟。如果乘船,顺风顺水的话,大半个月就到了。
  瑞王被箍得有些难受,挣了挣,你可别忘了。
  岂敢!
  宋慎松开双臂,兴奋劲儿一时半刻收不住,细细告知:我早年曾下江南采买药材,那儿是个好地方,富庶安宁,风景优美,人才辈出,街上常能遇见成群的书生,文质彬彬摇扇子,一开口,个个文绉绉的,殿下肯定感兴趣。
  瑞王发现对方眼里只有自己,也察觉了对方的欢喜关怀讨好之意,不禁流露笑容,听你这么一说,我更想去见识见识了。
  两人站在角落里小声交谈,一个靠着墙,另一个靠着柱子,足足聊了半个时辰,才被按捺不住的老太监打断。
  往日告辞时,宋慎常有意犹未尽之感,今天更是不舍,离开王府时,脚步放慢了不少。
  翌日
  天蒙蒙亮,南玄武堂门外的一行人整装待发。
  师姐,别哭了,装病也没用,休想骗过阁主。周彦清掀开车帘,催促夏莉,上车吧。
  呜呜,师弟好狠心,太狠心了。
  夏莉淌眼抹泪,不情不愿地登上马车,迅速掀开窗帘,留恋不舍,既舍不得繁华皇城,也舍不得暗中正打得火热的几个老少俊男。
  宋慎一身玄色劲装,策马靠近,询问随从:行李搬上车了吗?
  都在车里了。
  宋慎点了点头,俯视嘱咐:我外出期间,阁中一切由清哥打理,至于医馆诸事,管事伙计和聘的大夫会料理,免得兄长两头奔波操劳受累。
  知道,你就放心吧,别着急,路上多加小心。周彦清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暗忖:什么意思?我只配打理小倌馆?不配插手医馆?莫非是赵泽琛的命令?
  哼,王爷名头不过是占了投胎的便宜,假如出身相同,一个病歪歪的药罐子,成就断断比不上我!他愈发嫉妒怨恨,难以自控地猜疑。
  宋慎望了望天色,朗声说:我们得启程了,办完事就回来,驾!
  阁主率先打马,随从赶着马车尾随,一行人逐渐远去。
  周彦清站在树荫下,第无数次目送义弟出远门,面无表情,心想:祈求上苍保佑,但愿当他返回都城时,赵泽琛已经发病身亡了,尽快过上清静日子。
  我们之间,本不该出现,也绝容不下第三个人!
  十几年的交情了,宋慎对义兄深信不疑,匆匆赶路,急着回乡探望病重的师叔。
  谁知,次日清晨,当他们抵达渡口,正欲乘船南下时,突然有一队禁军疾驰追赶而来,为首者挥舞马鞭,远远便大喊:
  宋慎?
  前方是不是宋慎宋大夫?
  宋慎收回意欲登船的脚,诧异回头。
  禁军首领高呼:留步!
  作者有话要说:  定了情啦?(^?^*)O(_)O
  第39章 棘手
  宋大夫?
  请留步!
  一小队禁卫疾驰而来,累得大汗淋漓, 气喘吁吁, 下马飞奔靠近, 首领正了正头盔,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您、您是南玄武堂的宋大夫,是吧?
  宋慎慢慢离开登船口,讶异打量来人, 不才正是。不知阁下怎么称呼?急匆匆找宋某是有什么事?
  在下姓张, 张蒙,是宫中的禁卫,平日负责巡逻永清殿一带, 宋大夫之前入宫行医时,张某曾远远见过您两面,可惜没有机会认识。张猛四十开外,颇为客气。
  宫廷禁卫众多, 宋慎并无印象,颔首道:原来是张兄。不知各位为何事而来?
  张蒙抬袖擦汗, 小声告知:大皇子殿下有令, 命令我等寻找您,速速入宫救人!
  大皇子殿下?
  宋慎一愣,无暇细思为什么是大皇子的命令,忙问:救谁?难道是瑞王殿下发病了?
  不,不是瑞王。
  宋慎松了口气,那么, 是宫里哪位贵人身体有恙啊?
  张蒙面露为难之色,含糊答:不清楚,我只是个跑腿传令的。大殿下吩咐了,一追赶上,立即带您回皇宫,一刻也不许耽搁。事不宜迟,请,赶路要紧。
  大皇子下的急令,莫非是他的母妃、韩贵妃病了?贵妃与皇后一贯不和,争宠夺嫡半辈子,不择手段,跟乌眼鸡似的,莫非两股势力又斗起来了?宋慎皱了皱眉,沉吟不语,内心自然不愿蹚浑水。
  宋大夫,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