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成双_分卷阅读_111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儿子在看人的眼光上,其实还是不错的。
  至少,这是一个能够降得住他的人。
  “也好,那就先吃饭吧。”陆妈妈此话一出,两人都是松了口气,“毕竟这说不准是我和容先生唯一一次共进晚餐的机会。”
  她的目光与容庭交错。
  容庭嘴角的弧度没有一点变化,只是信誓旦旦地回答:“不会的,说不准以后我还可以亲自下厨孝顺您,以圳一直很喜欢吃我做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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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以圳觉得这是他吃过最辛苦的一顿饭了。
  整整两个小时,陆妈妈就像是忘了他这个儿子存在一样,一直在和容庭说话,两人一开始还在讨论烹饪艺术,论饮食口味与养生健康的辩证关系,后来又转到影视作品,论娱乐性、商业性与文学价值的辩证关系……就像是故意要挑容庭的刺一样,虽然陆妈妈的语气一直慢悠悠的,却始终与容庭的观点针锋相对。
  虽然战火没有波及到他身上,但陆以圳还是无法避免地如坐针毡起来。
  好在,容庭倒是早有预料,始终不卑不亢,不管陆妈妈是赞同还是批判他的观点,容庭都没有改变过自己的立场。陆妈妈反驳时他就静静地听,认可时他就微笑致谢,哪怕是陆妈妈打开新话题,刻意发表自己“极端”的见解,容庭也始终风度翩翩,表示——“虽然我和您的想法有些分歧,但是我尊重您的意见,或许等我再成熟一点,会和您想得一样也未可知。”
  如果不是身边坐着妈妈,陆以圳简直想站起来给容庭鼓掌喝彩了。
  然而,尽管是一直在陪陆妈妈说话,容庭依然没有冷落坐在他和陆妈妈之间的陆以圳。
  存心考验对方的陆妈妈自然也没忽视过这一点。
  她静静地看着自己身边的儿子,习以为常地等待着容庭拨好蟹壳,递过来处理得一丝不苟地大海蟹,然后坐享其成,大吃特吃。
  剥虾弄脏了手,也完全不会想着自己伸手擦,而是往对面的人面前一伸,容庭自然就会立刻帮他抽过纸巾,擦净指尖。
  相反,每当容庭讲一会话,陆以圳就会往他杯子里倒水,然后摸一下对方的手背,容庭就会知道自己拿起杯子,看也不看地喝了。
  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已经是不需要言语,一个动作、一个表情,就能猜到对方想要什么的程度了。
  最后,陆妈妈和容庭光顾着说话,基本都没怎么吃,唯有陆以圳,连着换了三次盘子,面前还是堆起了高高一摞蟹壳虾壳贝壳鱼刺……饶是如此,他还不忘在容庭抢着结账前,添上一句,“哎,那个黄金酥好好吃,打包两份,泡温泉饿了可以当夜宵……唔,再加一份奶黄包!”
  “……”陆妈妈心里五味杂陈。
  而此刻,容庭却是面无异色,他一边递出自己的信用卡,一边道:“酥皮的放一会就潮了,冷了也不好吃,拿两份奶黄包吧,我看菜单上还有芋头糕,不然来一份那个?”
  “行。”
  完全了解彼此生活习惯的两个人,一个有性格,另一个愿意包容。
  陆妈妈望着身边眉目已经完全长开,再也没有当年那份稚气的陆以圳,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
  儿子长大了,终于不再需要她了。
  不再是那个因为周末得不到母亲陪伴,而会哭鼻子的小男孩,也不再是举着小手发誓,让妈妈等他长大,说要保护妈妈的小顽童了。
  餐后。
  陆妈妈自然而然给了容庭一个“聊聊”的机会。
  “阿姨,是这样的……第二个条件,我们希望您可以改一下。”
  陆妈妈眉梢轻挑,“你想改成什么?”
  容庭深吸了口气,沉着地回答:“我想,您希望以圳去美国深造,肯定是为了让以圳能更专心自己的目标,但是以圳并没有读研的想法。您是一个通情达理的母亲,我相信,其实只要能让您看到以圳专心于他自己的事业,您一定不介意第二个条件具体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实现吧?”
  陆妈妈不置可否地耸了下肩,示意容庭继续。
  “我和以圳商量了一下,准备在今年帮他筹拍一部电影,在院线正式上映的那种,一方面,以圳现在有一定的人气,不失为进入行业的一个好机会,他自己也喜欢执导影片,早早实践起来是件好事,另一方面,我想尽我所能,来帮助他,让您看到我们在一起的诚心。”
  陆妈妈眼底闪过片刻的错愕,“今年?圳圳现在才刚大三,他怎么可能去自己拍电影。”
  “他在大二就拿到了戛纳影帝,为什么大三不能开始拍自己的电影?”容庭看了眼陆以圳,接着嘴角扬起,“论人气,他比任何一位新晋导演都足,论能力,他自己拍摄的微电影早就拿过奖,这阵子也一直在跟着高思源导演学习剪辑,过完年,我还会安排他到我现在正在拍摄的电影《高速公路》的剧组去实习……即便这些还不够,我也会安排有经验的副导在真正拍摄的时候从旁协助,绝对不成问题,您大可放心。”
  陆妈妈看了眼一旁的陆以圳,顾忌着儿子的面子,她没有选择最刻薄的言辞,却还是忍不住挑剔,“拍电影,这里面猫腻可就多了,你说是安排副导,那我又怎么知道你不是给他安排枪手?我让以圳去读书,是想让他学习更多有意义的东西,但你的选择,岂不是在揠苗助长?”
  容庭平静地望着陆妈妈,“就算我想要给以圳安排枪手,以他的骄傲也绝不会接受我这样的‘援助’,我们想要在一起,正是因为我们想要见证彼此越来越好的过程,我知道以圳的梦想,所以会尽我所有的努力帮他实现,而不是看着他沉浸在自己虚假的世界里……当然,如果这部作品拍摄的不够成功,以圳目前所学习到的知识还不足以支持他去独立完成一部电影的制作,那么我也支持您的决定,会说服他继续深造,汲取更多的知识。”
  “那我是不是可以把你们的意思理解为……”陆妈妈扫了眼自己的儿子,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在了容庭一个人身上,“让我给你们多一年的时间?除非以圳在这一年里能够独立拍出一部成功的电影,否则他就要答应我的条件,考研去美国。”
  容庭皱了下眉头,他很快就意识到陆妈妈在这句话中偷换了一个概念,“阿姨,现在国内能拍出所谓成功电影的导演其实没有几个,以圳毕竟还是在读大学,我觉得您不必把要求局限在成功这两个字上吧?”
  陆妈妈抱臂笑了起来,“那你觉得该如何定?总要有一个量化的标准,我们才好来达成这个契约吧。”
  容庭沉默。
  而这个时候,陆以圳却坐直身子,接下了母亲的话,“妈,那我们拿票房说话怎么样?”
  陆妈妈似乎有些意外陆以圳会在这个时候插话,她认真地提醒自己的儿子,“票房关乎的因素很多,不光是考验导演的能力,如果宣传发行不力,你片子拍得再好也没有用啊。”
  “可是,如果我拍得不够好,但是宣发部门做得优秀,不同样可以挽救票房吗?”陆以圳的视线与母亲交错,不知道是不是有容庭在的缘故,他的眼神里已经没有前一日手足无措的恼怒,相反,陆以圳甚至还露出了几分胸有成竹的笑,“当然,如果您同意拿票房来衡量,我一时半会也就没法和新艺娱乐解约了,毕竟得罪了公司,我在这件事上可要吃大亏。”
  陆妈妈颇觉新鲜地盯着来和自己讨价还价的儿子,“那你的意思是,拿票房作衡量,连我的第一个条件都不答应了?”
  陆以圳明显意识到母亲语气的缓和,于是嬉皮笑脸地回答:“妈,反正第二个条件都拖延了,干嘛急着把第一条也落实了?等到我真的要去美国再和新艺解约也不迟啊!”
  然而,陆妈妈却猝然严肃起来,“我什么时候答应你拖延第二条了?”
  陆以圳一愣,刚才好不容易活跃起来,就在陆妈妈一个眼神下,他又渐渐地沉默下去,然后带着愤懑、不解,用目光与母亲对峙着。
  气氛变得僵冷起来。
  连一开始游刃有余的容庭也不知道该如何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
  “容庭。”须臾,陆妈妈忽然调转目光,“我觉得我有必要先让你明白我的态度,我让你和圳圳分手,是因为我确实不赞成他和一个男人谈恋爱,你们确实相爱,这个我不会多抨击什么,但是爱情永远没法取代生活的全部,你们需要正常的社交圈子,都是名人,也需要受到公众的注视,同性恋会让你们背负比更多人的辛苦,作为母亲,我希望我的儿子在有生之年,经历尽可能少的痛苦,我认为你们的爱情并不能抵消这一切。而之所以提出第二个条件,我是希望,以圳如果坚持要和一个男人相爱,不管是你还是其他任何人,那最好就不要留在国内。美国的环境和氛围相对宽容,以圳做导演也好,做演员也罢,他既可以选择坦诚地出柜,也可以选择隐瞒,这两者都不会像在国内一样,为他带来公众过分的指责和干涉。我作为母亲,是想要保护他。”
  将所有借口的遮羞布拽下,陆以圳和容庭都没有一个字能再来反驳。
  陆妈妈身子向椅背靠去,眼神终于不再执着地盯着容庭,“因此,我觉得你们刚才给出的提议,并不能解决我的顾虑。容庭,为了了解你,昨晚我从网络上看了许多关于你的资料,知道你确实是国内现在很优秀的男演员之一,我当然相信你作为恋人,会给圳圳最好的帮助和照顾,但是,同样暴露在大众舆论下的你,也没法保证陆以圳不会被这些不相干的人所伤害,不是吗?”
  “阿姨,我……”
  “妈。”陆以圳难得强势地打断了容庭的话,“我需要的不是另一个人来保护我,既然我选择和容庭在一起,我就已经做好了和他一起去分担这些事情的准备,他给了我我以前没有感受过的幸福和快乐,所以我也愿意和他一起去面临所可能遇到的一切……包括您的反对。”
  对于儿子的反驳,陆妈妈并没有表现出意外,“我看出来了,圳圳,你很勇敢,妈妈也很喜欢你的勇敢。”
  陆妈妈认真地望着陆以圳,接着向前倾了倾身体,伸出了自己的手心。
  陆以圳犹豫了下,带着不确定,将自己的手递给妈妈。
  然后,他被牢牢握住。
  “所以,我答应你们的要求,如果你们想要证明你们有在一起的决心和实力,拿一部三亿票房的电影来说服我。”陆妈妈深吸一口气,“一年的时间,当你们的爱情开始涉及利益,涉及财产,要面临的危机其实不亚于距离,毕竟你们还年轻,爱情里的未知数还有太多,只要你们能一起迈过这个门槛,我就不再过问你们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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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妈妈在北京一直过完了元宵节才离开。
  终于被“丈母娘”认可的容庭,光明正大地亲自开车,送陆妈妈去了首都国际机场t3航站楼。
  然后……因为怕遇到常年机场蹲点的媒记,容庭只能让小郝帮忙提行李,替他把陆妈妈一直送进安检。
  安检口,陆以圳抱着妈妈险些哭出来。
  这是分别三年之后,陆妈妈第一次回国和他过年,结果还因为他和容庭的事情闹得鸡飞狗跳,又让妈妈担心了。
  不过,他最后还是没能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