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林苏心中一凛,有些慌乱的看着司钺,半响才干巴巴的说:“皇上,是不是臣妾做错了?”
  “不,朕不过是听闻了这个,想起你做的饭菜,特意过来蹭饭而已。”司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突然想到了爱妃的手艺,就顺道过来了。”
  从皇后那边的朝凤殿,到她这边的扶柳殿到也算是顺路。林苏安慰了下自己,起身道:“请皇上容许臣妾换身衣服,再传膳。”
  “就这样就好!”司钺突然伸手抓住了林苏的手,一瞬间,那冰冷的触感让林苏猛然一颤停下了脚步。
  “皇上……”
  062 得饶人处
  “皇上?”林苏有些惊疑不定的转头看向了司钺,迎上对方那双深邃而漆黑的眼睛之后,忍不住低下了头,低声道:“皇上,臣妾刚刚从厨房出来,想必身上满是油烟的味道,只怕是会熏到皇上的。”
  “不用了,你身上的味道并不难闻。”司钺强硬的拉着林苏坐在了他的身边,“就陪着朕说说话也好。”
  “皇上喜得龙子……”林苏惴惴不安的开口,“可是,为什么看着却有些愁容?是不是朝堂之上……”她谨慎的没有把话说完,只是一双眼睛带着柔弱而暖暖的神色注视着司钺。这一瞬间,任何语言都没有她脸上担忧的表情来的更有说服力。
  司钺本来冰冷的神色慢慢柔和了起来,抓着林苏手臂的手也跟着慢慢松开。
  “你倒是心细如尘……”他看了一眼林苏,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早已经冷掉的茶水,然后才低声道:“朝堂之上的事情,自然是让人心烦。可是,这后宫之中,也不让人省心。”
  林苏闻言,脸色虽然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变化,可是袖子下面的手指却微微颤抖着紧了一下,然后才笑着道:“说起来,皇上也算是后宫空虚,今年春天虽然来的晚,可是毕竟已经来了……皇上,是应该选秀充裕一下后宫了。不然,这后宫里面空空荡荡的,也让人觉得萧索起来。”
  “选秀吗?”司钺看了林苏一眼,见林苏一双漂亮的眼睛带着笑意看向自己,突然觉得有些恍然了,“你是说,选秀?”
  “是啊。”林苏低头,脸色微微发红,“皇上已经不是当初的信王了,这后宫之中却还是只有皇上,茉姗姐姐,我,还有兰良人,后宫就未免显得有些……”林苏话语再次没有说完,只是轻声笑了下,“皇上后宫太过于空虚,有时候也会让大臣心中不安呢。”
  司钺低沉的笑声在大殿中回荡,林苏听着对方的笑声心中隐隐有种失落的感觉。她相信对方已经听懂了她的暗示,只是——
  就算最初就没有想过在司钺的心目中比的上江山,可是见对方因为得到了她“选秀”的献计而低声笑了出来,林苏的心中还是有些难过。
  不过这份难过,怎么也不会表现在脸上。
  饭菜很快就被送了上来,林苏就穿着一身素净的衣服伺候司钺用膳,饭后又陪着司钺说了会话,聊了聊历史之类的事情,这才起身送走了心情似乎愉悦不少的司钺。
  “主子……”等到司钺离开之后,春燕才有些不解的低声叫着她,“主子,奴婢不明白,为什么主子……”会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皇上明明已经暗示了要林苏侍寝的,可是却被林苏给轻轻的挡了回去。
  林苏回头神色如常的看着春燕,“时机还没有到。”
  至于到底是时机没有到,还是怎么样,却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想到在后院中看到文景轩的场景,林苏有些疲惫的叹息了一声,“好了,我身上难受了好半天了,吩咐小丫鬟烧水给我送到屋里吧。”
  春燕神色复杂的看了林苏一眼,最终只能点头叫住了一旁的一个小丫鬟吩咐了下,才送林苏回去。
  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热水澡,林苏这才觉得放松了下来,然后一夜无眠睡到了第二天一早才被夏妍叫了起来。
  “主子,淑妃娘娘过来找你说是一起给皇后娘娘请安,道喜。”夏妍一边帮着林苏穿衣服一边低声道:“主子醒过来之前,春燕姐姐已经代主子准备好了几样贺礼,只等主子去挑选合适的了。”
  “嗯,有你们在,我自然是放心的。”林苏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呵欠,伸开手臂让夏妍给自己穿上外套,然后才低声道:“昨天夜里,宫里还算是平静吧?”
  昨天晚上林苏破天荒的早早睡去了,虽然好好的睡了一晚上之后让她精神十足,可是也就错失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夏妍手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才低声道:“昨天晚上,大皇子邪风入体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后来,还是惊动了皇上和太后,连夜急招太医入宫……”
  林苏微微挑眉,“那么淑妃这是……”她轻声笑了下,放下了手亲自整了下衣衫,然后才走了出去。
  “茉姗姐姐……”林苏对着坐在大殿中喝茶的李茉姗叫了一声,这才走了过去,道:“姐姐真的是好精神,一大早的就神采奕奕。”
  李茉姗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起身上下打量了林苏半响,然后才挥手又坐了回去。
  “怎么也比不过妹妹,听说昨天晚上,皇上是在妹妹这里用的晚膳。”李茉姗斜靠在椅背上笑了下,“只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妹妹你没有留下皇上呢?”
  司钺昨天晚上在扶柳殿用晚膳的事情,林苏本就知道不可能瞒过什么人,这种明面上的事情只怕在司钺进入扶柳殿没多久就会传遍整个皇宫。因此,听了李茉姗的话,她不过是笑了笑,然后就自顾自的坐下,让一旁伺候的小丫鬟去厨房传膳。
  “这么早,只怕姐姐也没有用膳呢,不如就陪着我一起用了,然后再去探望皇后娘娘吧。”林苏淡淡的说,“姐姐的心思,妹妹知道,只怕皇后娘娘也是知道的。而皇上,又怎么可能看不明白。”
  “你这话——”李茉姗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看向林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姐姐,”林苏低声叹息,“你不会真的把皇上当成摆设吧?”
  她微微顿了一下,“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这后宫,也是皇上的后宫……所发生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李茉姗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才无力的倒在了椅子上,打扮精致的脸上露出了苍白的神色,“他也知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林苏摇头,“这我就不知道,可是据皇上昨天晚上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怕是开始怀疑皇后早产的事情了。姐姐,得饶人处且饶人……”
  “得饶人处且饶人?”李茉姗惨笑,“可是又有谁饶过我的孩子?!”
  063 两宫太后
  “得饶人处且饶人?”李茉姗惨笑,“可是又有谁饶过我的孩子?!”
  李茉姗的话让林苏无言以为。是啊,话是好话,得饶人处且饶人,可是谁又曾饶过谁?这次饶过了周淑娴,不见得周淑娴会在往后的日子里面绕过她们……
  前世,不管是李茉姗,还是她,都是周淑娴权利地位下的牺牲品而已。
  想到这些,林苏的神色不由的带上了一丝黯然。她苦笑着看向李茉姗,“可是,姐姐,目前皇上帝位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稳固,姐姐何不小心谨慎,等到后宫人员复杂的时候再……”
  未说完的话带着一丝让人遐想的空间,李茉姗错愕的看着林苏,半响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春燕带着小丫鬟传膳,简单的早餐林苏吃的看着是津津有味。等拿起一旁温热的帕子擦了下唇角之后,才看着李茉姗微微笑了一下。
  “姐姐又何必吃惊呢,无论如何,既然嫁给了皇上,那么我也就没有想过自己可以独占未来的丈夫。可是,我也不想我的孩子……”她冷笑了一声,吩咐殿中伺候的春燕去把送给皇后的礼物拿出来,这才在除了她和李茉姗两人之外空荡荡的殿中说:“还没有看一眼这个世界,就死了。”
  李茉姗微微颤抖,林苏的声音就如同梦魇一样在她的耳旁响起。
  “其实,这还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孩子生出来,你抱过,喂养过,可是还是没有养大……”
  得到过,再失去,才是最痛苦的。
  说起来,这一世的李茉姗,真的比上一世幸运很多。
  林苏用怜悯的目光看了李茉姗一眼,然后把春燕准备好的礼物挑了一份换下李茉姗准备的“礼物”,这才亲亲热热的挽起对方的手臂道:“姐姐,无论如何,皇后娘娘生下了皇上的第一个儿子,我们还是应该去道贺的。”
  李茉姗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才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动人心魄的迷人笑容,“妹妹说的是,是我目光短浅了,听了妹妹这一席话,我才愈发的明白当初爹爹和娘亲的决定是正确的。”
  林苏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出了大殿之后整理了下衣装,带着后宫妃子应该有的矜持和李茉姗淡淡的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不一会儿,两个人就到了皇后居住的朝凤殿。
  出来迎接的是红蕊这个老面孔,她请了两个人到偏殿,然后才进去通报。
  “这可真的是摆上了架子呢……”李茉姗小声不屑的嘟囔,林苏冲着她嘘了一声,“小心隔墙有耳。”
  李茉姗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着林苏微皱的眉头,最终忍了下去。两个人吃了两口点心,喝着茶等待。差不多两刻中之后,红蕊才又带着歉然的笑容出现,一边赔罪一边请两个人去了正殿后面的内殿。
  周淑娴还躺在床上,就算细细梳妆打扮过,可是那胭脂细粉一样遮挡不了她惨白的脸色。而内殿之中,虽然经过的细细的打扫,点了熏香,可是仔细闻的话,还是带着点点血腥的味道。
  看来,这次生产,还是狠狠的伤了周淑娴的元气的。
  林苏和李茉姗默契的对视了一眼,这才走了过去行礼问安。
  周淑娴的精神并不是很好,若不是怕有人趁着她这个时候放肆起来任意妄为,不把她放在眼里,只怕她也不见得会撑起精神见林苏和李茉姗两人。
  赐座之后,她不过跟两人说了一会儿子的话,就打了一个呵欠,红蕊就立刻上前扶着她,劝她躺下休息。
  林苏和李茉姗两个人,哪个不是心肝水晶一样的人,见了这样的情形立刻就起身告辞,又说了一堆让周淑娴好好休养的话,这才离开。
  只是一出了朝凤殿,李茉姗就认不住发出了冰冷的笑声。
  “她也有今天!”
  “女人,无论如何生产的时候,都是一个生死关。幸而皇后娘娘熬过了这个关头,生下了皇子。”林苏细声细气,脸上带着笑容,“不然的话,只怕就是朝前不稳,后宫无主,你我二人也就不能这么自在的散步聊天了。目前来说,皇后娘娘背后的世家,可是稳如磐石……”
  “妹妹,”李茉姗看向林苏的目光中满是惊讶,“妹妹目光向来比我深远的多,只是为何今天,妹妹对我说这么多?”
  而且,这么多话,都是提点她的好话。让她想清楚了很多之前没有想清楚的事情。这样的情况,让李茉姗很有点不知所措。
  毕竟,就算她跟林苏的交情很好,林苏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直白”的提点她些什么。后宫之中,人人自危……若是当初林苏在她怀孕的时候能够如此提醒她的话……
  李茉姗赶紧压下心中那抹怨念,看向林苏。
  “妹妹今日的话,姐姐我定然会放在心上。”
  三天之后,朝凤殿又一次汇集了四五位有资格有身份有实力的太医,大皇子再次发热,整夜啼哭不止。
  当天晚上,林苏没有睡好。这皇宫之中,很多人都没有睡好。
  等到天色微亮,皇帝司钺要上朝的时候,才传来了大皇子病情稳定下来的消息。
  林苏听了这个消息,才略微打了一个呵欠。
  “昨天晚上,整个后宫之中都是噪杂错乱的声音,只怕你们都没有休息好,这会儿就都区休息吧。等到了时辰,记得叫醒我去给太后请安。”
  她交代了这句话,一倒下去,就睡着了。春燕看着她疲惫的睡颜,这才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等到一个时辰之后,天色大亮,春燕看着时辰不早,实在是不能再拖了,这才进去低声叫醒了林苏,在她迷迷糊糊的时候给他换衣梳妆打扮。等到早饭端了上来,林苏才看着清醒了点。
  当今的太后,是周淑娴的亲姑姑,而皇太妃,则是司钺的亲身母亲。所谓养恩,生恩,两边都不能落下。林苏重生为人,行事向来小心谨慎,在面子上对太后更尊崇些。而私下,对于皇太妃,确实一直保持着司钺还是信王的时候,那种亲密的关系。
  而今日,不知为何,一进了慈和宫,她就感觉到一股风雨欲来的架势。
  064 两宫相争
  一进大殿,林苏就看到太后坐在主座上,一旁的皇太妃带着一丝勉强的笑容坐在一旁。
  “臣妾给太后,给皇贵妃请安。”林苏跪下,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然后才听到了太后和皇太妃先后的声音。
  她这才一手提着裙子慢慢站了起来,笑着跟太后说话。
  “太后真的真的是当了奶奶的人了,今日一见,脸色竟然比昨日更加红润了。”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年纪不大,一张嘴就是甜的给抹了蜜糖一样!”太后指着林苏笑了下,“来,苏丫头,坐哀家身边来。”
  一旁机灵的宫女立刻就搬了个墩子放在了太后下手的地方。林苏低头谢恩,抬头的时候才第一次把目光看向了皇太妃,之间对方飞快的朝着自己使了一个小心谨慎的眼色。
  之前就觉得这大殿之中气氛有些诡异的林苏,心下立刻了然。谨慎的坐在了太后边上,才笑着道:“太后娘娘,昨个儿我又试着做了些甜点,知道太后喜欢甜的,所以就让丫头跟着带过了了些,不如现在就呈上来给您老人家尝尝看?”
  “你这个小丫头,一张嘴巴就知道吃!”太后指着林苏笑骂,“可是就是不知道吃到什么地方去了,看看这张小脸,不知道的人还当是哀家苛刻你了呢?”
  “谁不知道太后最是疼爱晚辈的。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莫名其妙的病了一场就不断的掉瘦,现在一天吃的跟个小猪似的,就是不见长肉了。”林苏笑着捏了捏自己的手臂,“我自己都发愁呢……”
  她转头看向之前帮她搬墩子的宫女,道:“还是劳烦这位姐姐出去叫一下秋晏,让她把点心送上来吧。”
  “贤妃娘娘客气了,奴婢秋心这就去叫秋晏姑娘。”那宫女在得到太后的示意之后,这才躬身行礼,轻步出了大殿,不一会儿就带着提着食盒的秋晏进来了。
  秋晏常年被林苏安排在厨房监管,不常见那些主子贵人的。今天虽然是跟着林苏来了,却不是很明白林苏的意思,只是按照宫中嬷嬷教的规矩上前问安,不敢行差半步,以免给林苏惹了麻烦。
  太后见状,转头就夸赞林苏会调、教人。林苏脸色微红,连连推辞道:“这个臣妾可是不敢居功的,都是宫里的教习嬷嬷教的好。至于臣妾,想来笨手笨脚,与规矩上面总是会犯些小错。若不是太后大度,只怕都要吃板子了。”她说着让秋晏把食盒送了上来,当着太后的面掀开了盖子。
  厚重而密封性很好的盖子一被掀开,一股子甜腻腻的香味就飘散开来。太后微微挪动了下身子,坐直了看向食盒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