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我身子有些不适,夏妍,你亲自去御医院中,等到封御医回去或者是出来的时候,叫他过来给本宫看诊。记得,不要让其他人注意到。”林苏看了夏妍一眼,“你做事本宫向来放心的。”
  “奴婢晓得怎么做。”夏妍应了声,扶着林苏回了内殿之中歇息,这才匆匆出了扶柳殿。
  到了午后的时候,封旌才跟着夏妍过来。他行礼之后见着林苏心神失守,脸色苍白的样子,微微一愣,然后才低头上前给林苏诊脉。
  “贤妃娘娘的脉象很乱……”许久,封旌才收回了手指,抬头看了林苏一眼,似乎在斟酌着到底该怎么说,“似乎有什么事情让娘娘忧心了?”
  “这皇宫之中,又有什么事情是让人不忧心的呢?”林苏淡淡的笑了下,“封御医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丝可以让你忧心的事情吗?”
  “臣只不过是皇家一个小小的御医而已,只要尽忠职守,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似乎也就没有什么可忧心的了。”封旌淡淡的笑着收起了腕枕,拿出纸笔道:“臣给贤妃娘娘开一剂安神的药,只是,这药喝了也要娘娘放开心怀才行。”
  “呵呵……”林苏轻声笑了起来,收回了手放下袖子,这才低声道:“封御医这话,似乎已经对本宫说了无数次了。只是这后宫之后,有些事情还是想想比较好的,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自己的小命给弄丢了。”
  封旌闻言,手微微顿了一下,抬头看了林苏一眼,这才低头继续写药方。
  林苏见状也不生气,只是声音更低了一些,“听闻,从今日起,小皇子的病,就由封御医负责了……”
  收下药方,派了一个小丫鬟跟着封旌去御医院抓药之后,林苏就无力的斜靠在了美人榻上。封旌是聪明人,不用她说太多就明白的。而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至于最后问封旌那个问题的答案,并没有像预想之中的让她心安,反而是让她心烦起来。
  她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虽然受孕不宜,可是绝对不会说不能怀孕。
  只是——
  林苏低头在心中问自己,她到底想不想给司钺生一个孩子呢?
  116 只能进
  给司钺生孩子这个问题,是怎么想都想不透的。林苏烦躁了许久,喝了封旌开得药之后,整个人才慢慢的镇静了下来。
  她躺下略微休息了一下,快傍晚的时候才醒过来。而这个时候,司钺身边的梁公公正好过来传旨。
  “皇上说了,最近朝政繁忙,心中有些烦闷,所以想要吃些清淡的食物,还请贤妃娘娘多多费心。”梁公公笑眯眯的看着林苏,“听闻之前娘娘让人去御膳房那边取了些山药和紫山芋,还有那奇怪的辣椒?”
  “正是,不知道公公有何指教?”林苏笑着示意,一旁的春燕立刻上前塞给了梁公公一个银锭子。
  梁公公偷偷一掂量那个分量,就立刻笑眯眯的收下了。
  “皇上最近倒是挺喜欢那个辣椒的,娘娘向来手巧,若是学了那个菜谱,能够青出于蓝的话,只怕皇上会很喜欢。”
  这么明显的暗示林苏又怎么可能会不明白,她笑着谢过了梁公公,让春燕亲自送了他离开,这才换了一个简单的衣衫,卸下脑袋上沉甸甸的装饰,去厨房亲自下厨。
  自从意识到司钺喜欢她刚刚出浴,素面朝天的样子之后,林苏几乎每次都把时间把握的刚刚好。今日又是如此,司钺进扶柳殿的时候,春燕带着小丫鬟欣芮正在小心翼翼的帮她擦拭垂在要后面的头发。
  见了司钺进来,她连忙站了起来,春燕和欣芮也都推到了后面行礼。
  “臣妾见过皇上。”林苏还没有跪下就被司钺上前给扶了起来,“好了,赶快坐下让奴才们把头发给你擦干吧。不然,要是再病了,可如何是好。”
  林苏笑着抬头,和司钺一起坐下,这才低声道:“臣妾哪里有这么娇贵,如今天气还不算太凉,不会那么容易就病了的。”说着,她给司钺倒了一杯茶,这才示意欣芮上前继续给他擦头发,而春燕则去通知厨房那边传菜。
  “你这扶柳殿中,人手还是有些少。”司钺喝了一口茶,这才低声叹息,“难怪皇后说要往你这边再分配几个宫女太监了。”
  林苏闻言,心中一紧,脸上却露出了略带感激的笑容。
  “那是皇后娘娘关心臣妾,不过臣妾这扶柳殿中的人,倒是满员的。不过是臣妾平日里面喜欢静,所以在身边伺候的人只有那么几个而已。”
  就连欣芮,也是她多番试探之后,才渐渐调到了身边的。
  可是,司钺如今这么说,只怕也不是无的放矢。
  难道说,周淑娴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往她这边填充人手?甚至于——林苏偷偷看了一眼品茶的司钺,心中微微有些不安。甚至于,她都说服了司钺吗?如果不是,那么司钺又为什么会主动在她面前说起这个?
  想到这里,林苏心中微微一动,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示意欣芮自己的头发不用擦了。等她退开,这才低声道:“那么,皇上的意思是……?”
  司钺满意的看了林苏一眼,露出了一丝笑容,“朕就知道,你会明白朕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还是要看你的决定。若是你不想的话……毕竟,这后宫之中还有太妃呢。”
  皇太妃?
  林苏有些意动,可是理智告诉她,若是这个时候接受了司钺和皇太妃的保护,只怕她在这两个人心目中的地位就会下降一节。最起码,他们会认为她虽然有些小聪明,却不堪重任……
  既然她这辈子的目标是夺了周淑娴所住的、所管理的那个宫,那么就不能在这种事情上退缩。
  她不但要接下周淑娴的招,还要应对的完美才成!
  想到这里,林苏笑着抬起了头,柔声道:“既然是皇后娘娘的好意,臣妾又怎么敢推辞呢?正好臣妾准备提了春燕当四品的女官,那么就空出了一个五品女官的位置……”
  “那朕就让皇后留留心,给你派过来一个合用的宫女。”司钺一句话定音,不过,林苏也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满意的声调。
  无论如何,她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若是这个时候再犹豫,想要退缩的话,只怕以及来不及了。甚至会落得一场空……
  所以,她只能进,不能退。
  晚饭司钺吃的很和心意,清淡的山药粥,加上紫山芋和几道小菜,最后一份则是用辣椒做的最简单的青椒肉丝。
  晚饭过后,林苏陪着司钺在扶柳殿的院子中走了一会儿,看着皇宫之中夜景,两个人倒是没有说话,只是司钺伸手露出了林苏的肩膀,而头发已经干了,却散散的披在身后的林苏则顺势轻轻依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司钺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暖意,林苏似乎感受到了那天扑在他怀中的时候,那种安全而放心的感觉。
  “皇上……”她低声叫道,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司钺从喉咙中低声嗯了一下回应她,见林苏不说话,他也不催促,只是搂着林苏的手臂又略微用了一点力。
  “还没有入宫的时候,我就常常这样坐在院子里面看星星。很小的时候,甚至娘亲都不在我身边,陪着我的是家中的老嬷嬷。”林苏看着天上稀疏散落的星星,声音越来越低,如同梦呓一般,“后来,爹爹和娘亲回来了,我那个时候其实曾经怪过他们。把我独自一个人丢在京城之中……”
  这些话,不是林苏突然兴起才想说的。只不过是,前世她曾经无意中知道,司钺小时候被养在现如今的太后身边的时候,其实也过了一段很孤僻、孤单的生活。这还是有次,司钺酒后无意中说漏嘴的。
  “后来,我开始学习女红,手指经常被扎得一个一个伤口。晚上疼的睡不着的时候,就喜欢偷偷爬起来,披着衣服坐在院子里面看天空。”她感受着身下肩头的变化,声音更加低沉,“可是,也就是那一次,我发现娘亲其实是很关心我的。她竟然常常半夜起来看我有没有踢被子……结果等到的时候,就看到了靠在院子中的秋千上睡着的我……”
  117 醉酒
  那天晚上,林苏和司钺两个人肩并着肩坐在那里聊了好久,至于到底说了什么,只怕除了两个当事人之外,就再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
  只不过,之后的日子,扶柳殿中的人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司钺对林苏的态度更加亲昵了不少。这种无形的亲昵让春燕和夏妍她们都又惊又喜,有时候甚至会偷偷的好奇的看向林苏。
  林苏不理会她们好奇的目光,平时里面也算是闭门锁户,韬光养晦。偶尔下个厨研究一下吃食,或者是动手绣一些秋日里面穿的鞋袜,内衫,每次做好之后都会再用那跟布料颜色相近的丝线,在边缘绣上精细而美丽的花纹,若是不仔细看,甚至都看不出这些。
  自从那天下定决心之后,林苏就再也没有胡思乱想,专心注意起跟司钺有关的一切。
  前世的时候,很多人都说司钺天生性情冷淡。可是,林苏知道,在司钺的心中,有着最柔软的地方。例如,那天晚上她所说的半夜起床偷偷跑到院子里面看星星……例如,期待着如今的皇太妃的喜欢和母爱……例如,喜欢有人能够亲自给他做衣物……例如,喜欢那些小处下了心思的东西……
  所以,这些闲来无事动手做的衣服,并不是她一时兴起。
  这样的日子转眼又过了十多天,一场秋雨下来,皇宫中翠绿的树叶似乎在一夜之间就被抹上了一层淡淡的黄晕,而天气也真正的凉了下来。
  而李茉姗也怀孕有整整三个月了。
  后宫之中,太后和太妃都会三不五时的赏赐些东西,有用的,有吃的。而司钺那边,虽然李茉姗不能够侍寝了,却也隔三差五的过去看看她,陪着她说说话,一起问问前来看诊的御医胎儿的情况。
  李茉姗的脸色渐渐红润了起来,虽然孕吐很严重,可是每次看到她的时候,她那张精致的脸上都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让人觉得舒服。
  这天给太后请了安之后,两个人一起去朝凤殿,接着给皇后请安。林苏看着李茉姗,笑了起来。
  “看姐姐的样子,这些日子过的似乎真的很好。”
  李茉姗也跟着笑了,“不过是太后和皇太妃喜欢而已。”她的手落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低声道:“再过些时日就是我的生辰了,皇上说他这些日子忙,顾不上。就让我依着自己的意思办一个小宴会。我趁机说,思念亲人了,想请恰好回了京城的爹娘,还有一些亲戚过来。”
  “皇上对姐姐,果然是恩宠万千。”
  李茉姗微笑着摇了下头,才接着道:“我还想请妹妹一起过去,虽然说是有外男,不过还有几个一起长大的闺中密友,我们在里面,他们在外面,倒也不会有什么不妥,不知道妹妹那时可有空闲?”
  “姐姐的生辰,都是亲人的话,妹妹只怕不好……”
  “你也是见过我娘亲的,还有我那个堂妹,再说了,这皇宫之中,我还能邀请谁呢?”说到最后一句,李茉姗的表情露出了一丝落寞,“林苏,你会过来吧?”
  林苏看着她,点了下头,“只是不知道姐姐生辰想要什么样的礼物。”
  “只要是妹妹送的,我都喜欢。”李茉姗笑了下,两个人到了朝凤殿的门口,就此停住了这个话题,一起进了朝凤殿之中。
  转眼李茉姗的生辰就到了,这些天来,司钺就如同他所说的那样繁忙,很少去后宫之中歇息。而林苏那已经做好了的鞋袜内衫,也就只能放在衣柜之中。
  李茉姗的生辰宴会是晚宴,林苏重新换了一身紫色的衣衫,陪着同色系的绢花只带着夏妍去了,至于春燕则留在扶柳殿中处理事情。
  整个宴会就如同李茉姗之前所说的那样,只有李家的一些亲近的亲眷参加,林苏也见到了两个未曾入宫之前的闺中姐妹。
  几个人聊的还算是尽兴,甚至于林苏还喝了几杯的酒水。
  也是因为喝了酒水的缘故,她在屋子中待久了,竟然觉得有些燥热,因此就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叫上夏妍一起出了屋子,到后面院子中吹吹冷风,醒下酒。
  然而,一到后院,她就看到了假山上面有个黑影。
  “谁在哪里?”林苏大声问道,却没有再继续往前走一步。上次遭遇刺客的经历,实在不是很愉快。
  那黑影本身是背着光的,听到林苏的声音这才回头。
  “贤妃娘娘?”
  林苏听到这个声音,深深吸了一口气,“文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可是后宫,你身为外臣……”
  那个身影利索的从假山上跳了下来,发出低沉的笑容,“只怕娘娘是忘记了,臣跟良妃娘娘还是有些血缘关系的,所以今日也算是受邀奉命而来。”
  林苏低头,鬼使神差一样的让夏妍去一旁守着,这才上前隔着一米多远的距离看着文景轩,“这么说,文大人是宴会的客人了。那么,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呢?”
  “不过是听那些人说些没用的朝政意见,觉得憋闷,所以出来走走透透气。”文景轩笑着坐在了假山旁的石块上,笑着看向林苏,“倒是娘娘,怎么这时候出来了?”
  他说话的时候,纵然隔着远远的距离,林苏还是闻到了一股香醇的酒味,她皱起了眉头,“你喝醉了?”不然,为什么跟她说话的语气,带上了一点轻浮呢?
  “是喝了点酒,可是还没有喝醉。”文景轩微微摇了下头,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点,“娘娘不用担心,纵然这个时候再有什么宵小之徒,臣也是能够保护娘娘不受任何伤害的。”
  “你……”这低沉而带着一丝轻浮的话,让本来就有些燥热的林苏脸微微一红,心跳加速到了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的程度。“你这话……实在是有些失仪了,文大人。”
  最后,她只能别开头,低声提醒文景轩。
  “哦,臣失仪了嘛?”文景轩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一手扶着假山猛然往前跨了一步,把两个人的距离缩短到了一步之内,然后才笑了起来,“是因为,如今你已经是后宫的娘娘了吗?”
  118 有孕
  林苏后退了一步,刚好就退到了假山的阴影下面。
  “你喝醉了,文大人。”林苏声音冰冷,“我看,你还是在这里醒酒吧。本宫就不打扰你了。”
  说着,她转身就准备离开。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向来温文有礼的文景轩竟然会突然抓住了自己的胳膊,逼着她回身。
  “我没喝醉!”文景轩逼近林苏,看着已经用防备的姿态靠在假山石壁上的人,露出了一丝笑容,“或者说我真的喝醉了?林苏,为什么要拒绝我的求亲?为什么要嫁给信王……为什么……”
  “文景轩……”林苏再也忍不住,伸出那只自由的手扇向面前这个步步紧逼的男人,“你不要再逼我!”
  “啪!”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后院中,林苏看着文景轩捂着脸的样子,甩开了他钳制住自己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假山下面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