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然而美梦没做多久,一个人影走近咖啡厅大门,从善如流站在顾文思身后,她好像被吓了一跳,但是也没生气,转头将手中一杯咖啡递给了他。
  二人一来一往,看似很熟稔的样子。
  陈素瞪大了眼睛,“这、这不是俞樾嘛,我没看错吧?”
  然而她回过头,旁边的刘名美手机掉在桌上,伪装的面具维持不住,早就惊愕到说不出话。
  *
  “你不需要再继续拍了?我看那个,嗯,导演还挺有灵感的样子。”顾文思跟着他走出咖啡馆,沿着路边慢慢走。
  “后期交给剪辑了,只是个三十秒普通的广告而已。之后如果有了合适的代言人,我们还会继续录制完整版,现在只能拿我应急,是暂时的。”
  俞樾看她脚步缓慢,“累了,还是饿了?”
  顾文思摇摇头,“没有,只是我觉得刘骏说的没错,这个方案也许可行。你看那个某某房地产的太子,换个女朋友都能上新闻,这位导演又这么有名气,我觉得……”
  “你觉得我和他们一样?”
  他正垂眸看她,也许是刚才打扮过,这会逆着光感觉他整个人都变得夺人眼球起来,顾文思猛地低头,“你和他们不一样,但你可以超越他们。”
  俞樾瞧她微红的脸颊,不经意间心情变得极好。
  “下午还去我公司吗?我给你安排一个位置,保证没人再打扰,你可以看书或者上网。”他低头调戏。
  “不了吧……不打扰你了,我回去准备一下明天要开店的食材。”他挪过来半步,顾文思就远离半步,龟兔赛跑一样。
  后来被拉风的宾利送回家,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她才缓了过来,感觉神经没那么紧绷了。
  这在蜜思百货总部呆的一个上午,顾文思都快要变成熊猫被众人观赏遍了。
  拍摄完广告镜头时间还早,她就想说到处看看,哪知道一个部门一个部门的人轮番来刺探军情,有抱着文件夹的,拎着水壶装作路过的。
  问他们有什么事吧,都摇头说纯属路过;但路过的偏偏磨磨唧唧不肯走,看他们几眼才假惺惺的走开,很快就又换下一拨‘路过’的。
  好像这大楼里的人都不用上班一样,气氛也跳脱和谐极了。
  只要她走到哪里,哪里的角落里都会蹿出人来,活像一个地道战的伏击队,那一个个办公室就是堡垒。
  “夫人想去哪?”几个套装女孩凑过来讨好的笑。
  “去我们信息编辑部看看吧!我们有配备沙发可以让您休息。”其中一个忽然一拍大腿建议道。
  “去你的,我们后勤保障部还有咖啡角呢,点心可以随便吃啊!”又有人抢着说。
  “我我我们设计部可以还陪您打游戏!或者您可以参观一下正在设计的商品?!”
  这下好了,顾文思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各个部门争抢的对象,你一言我一语的吹嘘各自办公室的好处。
  “都别吵了,我们总裁办公室有俞总的躺椅、毛巾和(哔—)。”刘骏走出来推了推镜片,“夫人可以随、便、用。”
  顾文思:……她觉得自己再也不想去蜜思百货大厦了。
  ——————
  连着两天没有开工,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扰乱了心神,她手指一旦又碰到面粉的时候,才感觉真的平静下来。
  打发奶油时的柔软绵密,切碎水果时的清爽,过滤后得到干净澄澈的豆浆,鸡蛋在碗中变成淡黄色漂亮的液体,厨房里的一切都让人感到畅快。
  绿树烘焙倒下以后,剩下的不过是几家旁门左道的私厨,卖一些假惺惺的糕点,辅以并不值那个质量的高价。
  经此一事,顾文思觉得竞争更需要冷静的心态,价格战从来都不是她应该选择的,她的低价,只会让对手更有优势而已。
  “看来需要树立起一个品牌意识,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准备了两个小时面皮和填陷,已经差不多是下午三点,顾文思看了看表准备去买点菜,这时候门外忽然有脚步声。
  然后‘咚咚咚-’有人敲了几下门,顾文思没有开业,所以知道肯定不是外卖小哥,俞樾从来不会不说话,所以也不是他。
  她正憋了气伸手取过一边的擀面杖呢,外面那人忽然出声了。
  “那个……请问是半点一心吗?我想见见你们的主厨。”
  顾文思从门缝看出去,是个老态的中年男子,穿了件半旧的蓝色衬衣,袖子卷到手肘,打扮的平平无奇,也没有携带能隐藏武器之类的包袋。
  她想了想,慢慢打开了门。
  “你好,我叫李玉江,是个甜点师。”中年人情急的解释了一句,见只有顾文思站在面前,不敢置信的说,“你是半点一心的老板?”
  *
  后来两人面对面坐在工作台前,李玉江自己捧着个水杯,手边就放着她的面粉袋子,不远处的货架上还有一溜水果罐头、鸡蛋、黄油、起司、葡萄干等物的时候,他才算是彻底相信。
  “没想到半点一心的老板和厨师是一个人。”他叹了口气,好像在说给自己听,“还是个年轻的小女孩……”我大概是真的老了吧。
  顾文思看他一脸戚戚怨怨、生无可恋的样子,忍不住说,“我不小了……”
  李玉江抬头瞅她,“你一个女孩子家,自己开一家烘焙店,你就不怕我是来抢东西的?”
  顾文思给他续了杯水,看老头一仰头喝光。
  “你衣领沾着奶油痕迹,身上有面包的气味,脚上裤脚里是白色的面粉,看得出来是个面点师。”
  “而且如果你要抢劫,既然知道我的店名,就是已经了解过我的情况,那半点一心凄惨的营业额大概会让你亏本。”
  李玉江楞了一下,然后哈哈哈笑起来,他抹了抹脸,“其实不瞒你,我原本是绿树烘焙的厨师。你的每一个作品我都模仿过,有复杂的也有简单的,当然最华丽的要数最后的那个奶酪千层蛋糕,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他顿了顿,“起码我做不了。”
  顾文思收敛笑意,看这个中年厨师低头攥紧拳头,“我觉得甜品是让人开心的食物,简单如猫舌饼干也好,搭配着奶茶当做零食也能让孩子满足,工艺越是复杂,只能说投注的心血越多,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偷窃我的,偷工减料的三分相似并没有意思,充其量只是个半成品而已。”她见李玉江低下头,“您工作的时间比我久,难道觉得自己做的蛋糕还不如一个仿冒我的奶酪千层吗?”
  “所以,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她问道。
  李玉江吞了吞喉头,仿佛下定决心,“我……我想要加盟,不,加入半点一心。”
  “我有学徒可以带来帮忙,进货渠道也比你市面上的要便宜的多,你之所以被绿树抢走了客源,就是因为销量太少,如果可以弥补这一缺陷,愿意花钱来买的人不会少。”
  “我凭什么相信你?”
  “大概是,因为你我才久违的有了点职业操守和热情吧。”李玉江说,“感觉看见你,少年时的梦想就离我近了些。”
  ☆、第三十五章
  人人都有梦想, 但是绝大多数人都只是局限在‘梦’中‘想’那么一下,真正能付诸实践的时候, 就是将梦境转化为现实的开始。
  “这个是我的大徒弟陈庚,做柠檬塔很有一手。”李玉江拍拍面前站着的一个高个壮小伙,他理了个平头,看起来虎头虎脑的, 瞧见顾文思憨厚的嘿嘿一笑。
  “这是秦班,大家都叫他阿班,裱花手艺十分熟练。”另一个小伙要瘦一些, 长相普普通通,戴着顶雪白的厨师帽子,脸白的像是面人。
  两人都是跟随李玉江多年的徒弟,之前他在连锁面包房工作的时候就带着他们,也可以算得上是经验丰富。
  “你好, 叫我阿庚就行。”陈庚谦逊的问好, 旁边秦班也点点头示意。
  他们之前在绿树烘焙工作,老板用什么手段恶性竞争半点一心, 他们也都看在眼里, 此刻面对上本人,脑中忽然升起点念头:这个店主大概从来没有把绿树放在眼里……
  李玉江找来以后,他们就如何扩大半点一心营业额的愿望商议了很久, 也听取了双方的观点。
  薛女士和顾老爹的想法是:开一家类似老顾饭店的实体店,走平民亲和路线,每天光切片面包就够你们卖的。
  但是显然李老头是一门心思想要圆自己年少时的梦:一家高端定制的, 顶尖厨师甜品屋。
  讨论没个结果,顾文思不得已求助了场外嘉宾俞樾。
  “合二为一不就可以了。”淡定自若的场外人士穿着高级定制衬衣,腰上扎着……围裙,正在阳台上收衣服。
  他原本个子就高,伸长手臂可以直接把晾衣杆上的衣架拿下来,跟顾文思说话的时候手上动作也没停,“你让他两个徒弟负责大众款走量,你们主攻高端款,打出品牌,这不是彼此都想要的吗。”
  说着他递过来一沓衣服,顾文思条件反射般抱住,低头一看,最上面摆的赫然是薛妈给买的黄色小熊内裤。
  “……”
  俞樾面色平静的伸手,“我来叠……”
  “我自己来!”顾文思拔腿就跑,等到他再抬头的时候,面前哪里还有人。
  两人一起住的时日渐长,虽说是同居,公用一个卧室一个洗手间一张床……但是隐私生活大致还是分开的。而至于他为什么不去用次卧的浴室,原因只有一句话:坏了。
  她摸清了俞樾日常的轨迹,尽量不会去触碰尴尬的地方,当然,只是尽量而已。
  一天一次的裸体秀,几天一次大尺度秀,次数多了顾文思觉得她已经像深山古刹的老禅师一样,心如止水了。
  但这个水,是开水。
  “老妈不知道怎么想的,哪里批发来一大包的卡通内裤,用个一年都用不完。”
  她坐在床边轻声叨咕,把那条内裤叠了又叠,塞在收纳箱的最下面,决心不到万一不穿它了。
  手边是几件他的干净衣服,还有一条彰显存在感的黑色平角内裤。
  之前每天都见到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一个人的时候,这玩意的气质怎么就忽然变得酷帅狂霸拽了……
  “我记得是放在这个角落里的。”她把那内裤叠好,鬼鬼祟祟的钻到衣柜一角,在那里有一个隐藏秘密的黑色潘多拉盒子,打开来,里头还有许多和手中一样气质的小兄弟。
  “面料竟然还有这么多种,他看来也很喜欢纯色,我的天,三角……”
  “文思。”门口传来不大不小的声音。
  顾文思仿佛触了电一样,陡然站直了身体,大力‘碰-’一声关上了衣柜门,磕磕巴巴,“我、我都放好了!”
  俞樾慢条斯理走进来,看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情,回头看了看床上还没叠的他的衬衣,“你把什么放起来了?”
  “你的……衣服。”顾文思臊的不敢抬头,“反正是放起来了。”
  “噢,谢谢你。”他一步步走近。
  “我知道有一块地不错,人流丰富地价也不高。”他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声音就在耳边循循善诱,“要我帮你吗?”
  “不、不用了……”
  “真的不要?”尾音微勾,借着一副好嗓子,他总能把她弄成大红脸。
  真讨厌。
  ————————
  “李师傅,你这个地段挑的不错,很贵吧?”
  后来,他们在某一家私立高中附近找到了一个店面,临近步行街和居民楼,客流量十分的大。
  “啊……还好还好,哈哈哈。店主着急出租,算是捡了个大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