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赵毅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般场景。
  心脏仿佛骤停,这一刻害怕、担心、惶恐等等情绪完全塞满停止运转的大脑。
  “怎,怎么了?”哆哆嗦嗦扶起宁瑶,直到半响,声带才重新运转。然久久没等到宁瑶的回复,赵毅突然就变了脸色。
  “宁瑶,你不用装了,你以为这种小把戏就能骗过我吗。我说了不会放开就不会放开,任何苦肉计都没用,你别再演戏了,没用的,都没用!”声音突然飚高,然垂在两侧还在颤抖的手,泄露了其色厉内荏。
  疼痛还在持续,紧紧咬着唇,几乎只要开口便是忍不住的痛喊声。然就是这样的情况,看到赵毅进来的刹那,宁瑶第一反应还是突然松了口气。
  终于可以好好地和赵毅在一起了,不用像现在这样别扭。
  单手向前,在赵毅下意识上前半步时,宁瑶双手合住赵毅的腰,人也跟着靠在赵毅的小腹上。痛得最狠时,更是张口咬住赵毅的衣,仿佛这样就能轻点。
  双手无措,赵毅颤抖地放在宁瑶脑勺后。比起可能的事实,他宁愿宁瑶是骗他的,是在演 一场苦肉计。心里有很多话想问,可又害怕得到事实。
  维持着这个姿势,两人一动不动。良久,疼痛感下去了,赵毅也接受了事实,宁瑶才蹭了蹭赵毅,语气虚弱,“水,我要喝水。”
  扫了扫书桌上的水杯,赵毅视线又放到气力全无的宁瑶上,不放心询问,“你先靠一会,我帮你拿水,可以吗?”边说着边拽过另一个枕头叠加放在一起,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宁瑶靠着。
  水杯有些冰,赵毅喝了一半在续满,试了下温度觉得尚可,才递给宁瑶,“可以自己喝吗,要不要我喂你。”
  经过刚刚的疼痛,宁瑶脸色透着变态的苍白,额头两边冒着虚汗,赵毅看着就不放心。也不等宁瑶回复,就先一步地扶着水杯,小心地喂着宁瑶。
  缓过去了,正常的五感也渐渐恢复过来,手脚有了些气力。看着赵毅关心的神色,宁瑶抬起的手慢慢放下,就着赵毅的动作一点一点地喝着。
  不知是不是感觉不同了,明明平淡无味的白开水,宁瑶竟喝出一种甜味,甜丝丝的沁入心里。
  等喝完水,赵毅又用袖子帮宁瑶擦拭了下唇角和额头两边。见披散的头发有些凌乱,又从抽屉里掏出一根头圈,准备帮宁瑶扎起来。
  浓重的男性气息瞬间充满鼻尖,宁瑶甚至能感觉到他下巴未起的胡茬摩擦额头的点点刺痛。
  突然,一颗心莫名地安定。似乎,有他在身边,就什么都不怕了,什么都不用想了。一切,有他在前面护着。
  双手,其实还是有些酸软的,可这一刻,宁瑶就是固执想要抱着他。心随手动,忍不住宁瑶双手环住赵毅的脖子,微抬起下巴,细细地亲着他的脖项。
  女人感性,这一刻宁瑶确确实实感性了。
  头皮能感觉到赵毅以手代梳,指腹轻轻划过的麻痒。沉醉其中,不想清醒。似乎,只有抱着赵毅,细细地亲吻,才能发泄心底那涌上来的柔软。
  赵毅顿了一下,酸涩、甜蜜种种感觉都有。手上动作继续,不过一会,凌乱的头发就变得柔顺,然后被发圈束成一个马尾。
  垂下头,赵毅回应性地亲了亲宁瑶微闭的双眼。然后,在坐在床沿,认真地看着宁瑶,“怎么回事,有去医院看了吗?医生怎么说。”
  一开始,他或许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宁瑶是装的,是骗人了,可冷静下来,终究是理智大于情感,这一系列真实的瞬间,让他想骗过自己都骗不过去。
  现在,他只想弄清楚真实情况。至于两人间的恩怨,等这些事完了再说。
  “就是突然痛了一下,不碍事的,”虽然心里是有点想告诉赵毅,让他多关心关心自己,但考虑到任务,宁瑶还是欲拒还迎地说了一套反话。总不能她一边以生病为由闹着分手,一边又马上对赵毅说出真实情况,那也太假了吧。
  “不碍事,痛成这样还不碍事吗?”有些生气宁瑶的不放在心上,赵毅声音骤然加大,“有没有去看医生,医生到底怎么说?”
  “赵毅,我们已经分手了,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也管不了我的事,”对方生气,宁瑶的气焰更高三分。
  这种伤人的话,这段时间,宁瑶说了不少。明明事后都带着点后悔,可每每当场,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或许是因为任务需要,也或许是潜意识里想听到他的反对声,想听到他对自己的在乎、包容和深沉的爱。
  “不用我管,刚刚的动作就是不用我管的意思吗?”板正宁瑶扭过去的头,让她正视着自己,赵毅声音带着凶狠。有时,他真得很自己为什么会爱上她,还这么死心塌地。
  想到刚刚主动亲吻赵毅的事,宁瑶有些脸红。只是,这种打脸的事,在赵毅面前或许太多了,宁瑶仍然梗着脖子强辩道,“吻一下怎么了,力是相互的,我吻你就是你吻我。再说,谁让你靠我这么近,我想吻了,当然就吻了。”
  被宁瑶这番歪解气笑,“这么说,你想吻的时候,一头猪在你面前你也吻了,反正力是相互的,你们两个谁也不吃亏。”
  “你……”下意识地就要伸手打赵毅,然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变成取笑意味时立马止了动作,“我刚刚就亲了一头猪,一头又笨又丑的大肥猪。”最后三个字特意重音强调了一下。
  “我是猪,那你是什么,大母猪?”这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以前,赵毅忍不住想将话题继续下去。
  “你才是母猪,天下第一大母猪,”这下也顾不上赵毅的取笑,宁瑶双手齐上,打完一下再接着打。竟然敢这么说她,简直就是欠揍。
  也不拦着,赵毅就这么看着宁瑶打他肩膀。那点点力气而言,于他而言不过是挠痒痒。心里头划过思念,赵毅唇角忍不住向上,这才是他熟悉中的宁瑶。
  ☆、考验任务之二
  笑笑闹闹, 一切似乎回到了两人热恋的时候,美好地让人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可能是身体上的疼痛带来的心理虚弱, 笑闹过后,宁瑶忍不住环住赵毅的腰,头枕在他腿上。
  女人有时候很奇怪。一个人的时候, 可以坚强地仿佛无坚不摧,可面对爱得人,感觉到依靠后,会突然变得很脆弱, 希望把一切都交给对方, 自己只要被宠着被爱着就行了。
  心里的疑惑层层堆起。宁瑶前后不一的态度让他欣喜的同时,又忍不住泛着惶恐。低头看着环住自己的宁瑶, 赵毅伸出手,一下有一下无地轻拍着。
  节奏缓慢,带着催眠的功效, 不过一会, 身疲的宁瑶就有点昏昏欲睡。双腿斜蜷着, 因为姿势带着酸麻,可又舍不得放弃两人接触处自然升起的温暖。
  “我想睡觉,”向上侧头, 宁瑶望着赵毅,本能地说出自己的要求。声音懒懒的,带着自然的撒娇。
  欲起身,赵毅扶着宁瑶的肩, 帮着她躺下来。
  “不要走,”半睡半醒间,宁瑶拉着赵毅的手,放在脸颊蹭了蹭,“你和我一起睡,我要抱着我的大火炉睡。”
  比起有些体寒的宁瑶,赵毅简直就是天生的暖炉,火气很大。
  上个任务中,每逢天气降温,宁瑶都要抱着赵毅才能安稳地一觉睡到天亮。而等到了夏天,宁瑶就每每嫌弃赵毅太热了,直至赵毅不好意思自动远离一手臂距离,才狗皮膏药似地贴上来,然后又是没羞没躁地打打闹闹。
  想起以前的回忆,宁瑶心里软乎乎的,更是拉紧了赵毅,小狗似地蹭着。
  “嗯,”双手握着宁瑶的手,赵毅轻轻哄着,“手乖乖放到被子里,我马上就上来。”帮宁瑶把被角细细捻好,赵毅才从另一边上来。
  还没躺下,就被翻转过来的宁瑶搂住,动作大得让刚刚捻好被角又重新张开。无奈地摇了摇头,赵毅尽量下身不动,伸长着手臂又帮宁瑶捻了下被角
  已经睡着的宁瑶,或许潜意识中感知到赵毅的动作,又往他身上拱了拱,脑袋占到他的手臂内侧。
  冷热相遇,一瞬间,赵毅就感觉到来自宁瑶身上的凉意。皱着眉,赵毅侧过身,微弓着腰,将宁瑶完全地笼络在自己怀里。双腿夹着宁瑶的腿,脚更是贴着宁瑶冰冷的脚。
  耳边传来渐沉的呼吸声,赵毅低下头,无声地亲了亲宁瑶闭着的双眼。一直维持着的动作,因为血液的不流畅,渐渐有些麻。可看着睡得香甜的宁瑶,赵毅愣是不舍得动一动。
  以为自己会干躺着,可这么看着看着,眼睛竟然有一些酸,不知什么时候也睡着了。
  等赵毅醒过来的时候,宁瑶早已经醒来,待在他怀里,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在看他。突然笑出来,赵毅点了点宁瑶的额头,“看什么呢,傻妞。”
  “看一个天大的大傻帽,”没好气地用力蹭了下,宁瑶才向上挺着,直到够着赵毅的肩膀才停下,直接枕了上去。
  “傻妞配傻帽,真正好,绝配,”一点也不介意宁瑶的话,赵毅一边说着一边配合宁瑶的姿势,让她枕得更舒服些。
  ***
  “瑶瑶,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听真话。”良久,赵毅还是问出心里的疑惑。或许是刚刚的斗嘴让两人心更贴近了些,赵毅语气带着许强硬。
  “可不可以不说,我不想告诉你,”头埋在赵毅怀里,宁瑶抱着赵毅的手臂加紧,良久,才说出这么一句。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感情骗子。从心里,她真得一点也不想欺骗赵毅,更不想让他为了她无畏地担心。可事实上,从进入这个任务开始,她就一直在骗他,让他为她难过、担心。
  或许,比起上一个任务,赵毅变了很多,对她的态度也没有上个任务全然信任。可宁瑶知道,不管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赵毅第一看中的都是她。
  心里甜甜的。
  其实,有时候看着赵毅的举止,宁瑶愧疚的同时,也升起一丝高兴。她喜欢看到他在意她的行为、动作,尤其是知道“她”会做出很多对不起他的事,还一如既往地对她好。
  没料到会得到这个答案,赵毅楞了一下,想继续追问下去。可看着宁瑶完全不想说的表情,一时竟不忍逼迫。
  “去看医生了吗?医生怎么说?钱够不够?”见宁瑶连这个都不想听,赵毅按住她的肩膀,迫着她抬头,“乖,瑶瑶,咱有病就要医,不能小病拖成大病,钱的问题,你别当心,我来解决。”
  重生后,占着先知的优势,赵毅买了不少势好的基金、股票。如今,和普通人相比也算小有资产。虽然大部分现在套现比较亏,但和宁瑶相比,这些都不重要。
  “我知道,你别担心,没事的,”她这只是系统的障眼术,时间到了,一切自然会慢慢的好。
  拂过垂下来的发丝,赵毅正对着宁瑶的脸,突然问出藏在心里一个上午的问题,“瑶瑶,你要和我分手,究竟是为了什么?真得是喜欢上另一个人?”
  重生后,赵毅对宁瑶的表情就特别注意。他自问自己不是一个瞎子,真情和假意还是能分得清。
  一个人的演技再好,下意识的举动也会透露出半分征兆。可他观察过宁瑶,不管是两人正对着,还是偶尔转目间,他都能感觉到宁瑶对他的那种情义。
  他敢把宁瑶囚禁在这里,潜意思里不乏有清楚宁瑶不会真的有报警告他的念头。不然,他上有愧对的父母,怎么可能真的这么冲动。
  而且,从这两天宁瑶的表现来看,赵毅更确定宁瑶对他是有感情的。不然,依着宁瑶的脾性,怎么可能只放放狠话,其他什么都不做。
  早上看到宁瑶疼痛的模样,说实话,赵毅担心的同时,其实是有一点窃喜的。结合上次分手的原因,他是不是推测,宁瑶并不是喜欢上别人而要和他分手,而是因为病情,不想连累他才强着要分手。
  虽然无耻,但赵毅真得情愿宁瑶是生病,而不是喜欢上别人。生病了,可以治,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只要不是绝症,都能治好的。不过是费些时间和金钱,这些他都不看重,只要她心里有他,就是再苦再累他也不怕。
  唯一,他怕的,不过是她的心移到别人身上。这样,他做得一切,努力、付出,又有什么意义呢。
  气氛,因为这个话题,变得有些沉重。揽着赵毅,虽然人已经清醒了,但还是不想起来,就这样两个人一起亲密地躺着。
  突然,宁瑶反应过来,手腕好像轻了不少。把手伸出来,宁瑶惊讶地发现铐在手上的手铐不知什么时候被解下了。
  “不是说不解吗?怎么突然想通又给解开了,说话打脸,也不知道羞。”心情愉悦,脸上自然也带着灿烂的笑。
  不知道为什么,宁瑶突然就很开心。抬起头,对着赵毅的下巴,狠狠地亲着。亲到后来,有了逗趣的心思,改亲为啃,涂了赵毅一下巴口水。
  看着亮光闪闪的下巴,宁瑶忍不住大笑出声,伏在赵毅胸前一抖一抖。
  “调皮!铁拷我还留着,下次再不听话,还锁起来。”话没说完,赵毅自己就笑了起来。末了,看不过带着得意的宁瑶,赵毅抱住宁瑶的头,用下巴一下一下蹭着她的脸。
  青青的胡茬,因着水光的浸润,少了些扎人,却多了些麻痒。忍不住,宁瑶左右挣扎着。只是,赵毅存心要戏弄戏弄她,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呢。
  于是,不过一会,宁瑶嘴上就求饶。不过,手上就没那么老实了,不断上下揪着赵毅的脸。偶尔,因为弄出一个怪异的造型,还不忘停下来嘲笑一翻。
  这下子,更是不亚于捅了马蜂窝。本来,赵毅还怕宁瑶笑得岔了气,准备放过她一马。结果,看到宁瑶精力这么好,自然是逗弄个够。
  不过一会,宁瑶就因为又笑又痒,引得腰窝着淡淡的酸疼。只是,放羊的孩子做久了,诚信度早就将为零了,赵毅以为宁瑶又是在骗他,反而加大了逗弄的力度。
  “快点走开啦,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真得生气啦,”求饶无效,宁瑶立马改成威胁的策略。这招对付赵毅是百试百准,经常宁瑶一板着脸,赵毅就妥协了。
  只是此时,赵毅的玩性显然被勾起,这招自然也就失灵了。相反,看着宁瑶严肃着脸故作生气状,赵毅反剪住宁瑶的双手追问,“以后听不听话了?调不调皮了?”
  “你才不听话调皮,”第一次享受到这种待遇,宁瑶愣了一瞬,反应过来立马反驳着。她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不听话调皮了。
  没有回话,赵毅学着宁瑶刚刚的动作,有模有样地啃着宁瑶的脸蛋。自然,也顺道故意留下一些痕迹。直等啃了半分钟,才抬起头再问,“以后听不听话?跳不调皮了?”
  “坏死了,还说什么要对我好,不欺负我,感情就是这么做得啊,”张口欲要咬住赵毅的鼻子,不过被他退了回去,宁瑶有些恼羞成怒。
  没理宁瑶,赵毅无声地又重复了之前的动作,末了,又问了相同的话。这一次,宁瑶气闷地直接回了句,“不听话、调皮。”
  一连重复了好几次,宁瑶才妥协,说出了赵毅想听的话。不过,手被放开的瞬间,宁瑶就农奴翻身做地主了,爬到赵毅身上,按着他的脸,“谁是大小王?快说!”
  这次赵毅倒利落,几乎宁瑶话音刚落,就拱着手,“当然是瑶瑶是大王了,小的以后就好好伺候着大王了,可否?”
  “就你这小模样,微微尚可吧,”摆着嫌弃的脸,宁瑶继续训话,“以后再敢反抗,我大板子伺候,哼哼~”
  一声哼哼,莫名地悠长,末了,两人都被都笑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