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毅,我们下午就回去吧,我不想住在医院里,”走了一会,宁瑶才迟疑着开口。既然赵毅带她到医院了,那具体的什么情况也瞒不了他。可宁瑶真不想住在医院,不仅每天的住院费、医药费加起来是一笔不少的钱,就单单是这消毒水味,就无形给人一种压力。
  “之前就是因为这个要和我分手?”虽然心里早就知道了答案,但此时此刻赵毅还是忍不住问出声——他想亲口听她说出来。
  前世,在宁瑶和王宪几次当他面秀恩爱后,他终于死心地同意了分手。之后,因为不想面对这段感情,更是刻意地避开了两人所有的消息。等再见时,就听到他们分手的消息,之后,便是宁瑶求复合。
  这么一回想,赵毅突然就激动了,心猛烈地跳动着。若是宁瑶真得因为身体的原因,想和他分手并伙同了王宪演这么一场戏。那后来他们分手,宁瑶找他复合,是不是意味着那时候宁瑶病好了,没有事了?
  越想越激动,赵毅忍不住走到宁瑶对面,握着宁瑶的肩膀,“瑶瑶,告诉我,是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你才想着和我分手?王宪也是你找来的,和你演一场戏,打算骗我同意分手的是不是?”
  骨节分明的五指,因着赵毅的激动,带着些力度,宁瑶感觉到点痛意。对于赵毅的问题,宁瑶并没有正面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或许,单成事件上来说,真得如赵毅所说一般。可她骗不了自己,骗不了自己的心,这一切,最初的最初,不过是打着消除赵毅心底隔阂的目的。
  有些事情,说她矫情也好,装模作样也罢。但她真得不想再对赵毅说谎,哪怕她的行为总是和她的想法相反。
  看着赵毅迫切等待她回复的眼神,宁瑶突然把头埋在他胸前,无声地在他怀里点了下头。过了一会,似怕他看不见,又重重地点了一下。
  虽然早就有此猜测,但明确地得到肯定,赵毅还是感到一阵高兴。一颗心突然就敞开了,哪怕此时此刻他们还面对这未知的疾病,但赵毅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个发自内心地的笑容。
  这时,赵毅才有心思想起刚刚宁瑶说的不想住院的事,“瑶瑶听话,我们先住几天院,等确定了没问题再出院好吗?”
  虽说前世的推测,让赵毅微微收了点心,但世事无常,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而且,前世宁瑶第三次分手更是一个定时炸弹,让赵毅永远不能完全放下心。
  “可我现在一点事也没啊,”仿佛怕赵毅不信,宁瑶还蹦蹦跳跳了几下,“真得没事,就是偶尔痛痛而已,我都习惯了。”一开始,或许还受不了,但时不时地来上这么一下,宁瑶表示,她真得习惯了,只要不像今天这种程度的,她都没问题。
  “今天这还叫没事啊?”不说还好,一说赵毅立马新账旧账一起翻,“今天若不是我突然回来,后果谁也不知道。上次你说没事没事,我信了你,可事实呢,既然你这么不听话,那以后我给你做决定。”
  “你……”被赵毅突然凶了,本来就娇气外加病痛折磨的宁瑶立马委屈了,金豆豆溢在眼眶,欲掉不掉,看着委屈极了。
  看着推开自己,就这么孤零零站着的宁瑶,赵毅刚刚还理直气壮的气势突然就萎靡了。看着她难过,赵毅心里更不好过,“对不起,我刚刚语气不该这么硬,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好不好啊瑶瑶,”强拉着宁瑶的手,赵毅轻声哄着。
  “你凶我,我都生病呢,你还凶我,”甩开赵毅的手,宁瑶背过身子,“你每天又要上班又要照顾我,若是住院了,还不得医院、家里,公司来回跑。我心疼你累,你不领情就算了,还凶我,赵毅,你好意思吗你。”一开始还是撒娇似的使小性子,可说到后来,倒真得委屈上了,金豆豆也一滴一滴掉下来。
  看得赵毅心疼死了,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不哭不哭啊,是我没理解瑶瑶的苦心,我的错,我该打。瑶瑶这么漂亮,可不能把眼睛哭肿了,咱们不哭好不?”不顾宁瑶的挣扎,赵毅紧紧抱着宁瑶,轻轻边晃着边哄。
  ☆、考验任务之二
  最后, 宁瑶还是住在医院里。不为其他,只因赵毅说了, 比起累,他更不想一直担心她的安危。身累与心累中,他更愿意选择身累。
  拗不过赵毅的坚持, 宁瑶只得心里甜甜但嘴上却抱怨着的勉勉强强同意了。
  有时候,宁瑶也不明白自己是什么心态,明明心里很受用,但表现在外面却是相反的扭扭捏捏。似乎这样, 赵毅就能多哄着她一点, 注意力多集中在她身上一点。
  住院的日子有些无聊,但对于早就习惯自娱自乐的宁瑶而言, 还是能找到不少乐趣。
  唯一的不满,可能就是和赵毅相处时间大大减短。往常,除了上班的八个小时外, 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地黏在一块。而现在, 早中晚加起来, 也不过是一个手的时间。
  中间床铺也迎来了新的主人,是一个中年妇女。四十来岁,长得很随和, 也很健谈,当天就和第一张床铺的老奶奶聊得熟稔。
  当然,宁瑶也被重复了一耳朵老奶奶儿子的孝顺事迹。这几天,她算是摸清了一个规律, 老奶奶每次开口时都是先夸一下别人,然后就把话题带到自己儿子身上,笑眯眯地说着。
  那种带着岁月的回忆,很吸引人,并不会因为重复而让人厌烦。
  这期间,宁瑶也见过几次老奶奶的儿子,的确很孝顺。不是靠嘴上说的那种,而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透着他对他老母亲的关心和尊敬。
  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说实话,每每看着这对母子的相处,宁瑶都有一丝感触。
  或许,是她有记忆开始便和奶奶生活在一起,父母缘并不深。即便,重生到原主身上,有着原主的记忆,对宁父宁母也少了那份天然的亲昵,而赵父赵母那头更是客气多余亲近。
  ***
  一个星期的住院,并没有带来确实的结果,相反,添了些沉重。听着医生委婉地建议他们去帝都看看,赵毅前不久生成的侥幸慢慢变成不确定。
  他们市在全国都算得上是大市,医疗技术自然也是名列前茅。若是这儿连病因都查不出来,又能有几分期望帝都能查出来并给出解决方案。
  犹如一颗大石头,悬在心中,不上不下。赵毅甚至都不敢告诉宁瑶,只能自己一个人慢慢憋着。
  等赵毅过来帮她收拾东西,准备出院时,宁瑶整个人都不在状态。之前,是他百般坚持要住院的,怎么现在没几天又要出去了。不过,能离开这满是消毒水的空间,宁瑶还是很开心的。
  视线跟着赵毅,默默看着,宁瑶突然发现赵毅长得真俊。不同于时下盛行的小鲜肉之美,是真正属于男人阳刚的英俊。
  以前天天黏在眼前跟头,倒没那么大的感觉,只模糊知道赵毅长得好,但怎么个好法,却是吞吐几句说不出来。不像现在,明明是很娘气的折衣服动作,可就是透着一股别样的帅气。
  被一双星星眼注视着,作为当事人的赵毅自然是第一时间察觉到。心里闷笑,面上却严肃地端着,只那动作不知不觉间放慢了几个半拍。
  小心地瞄了眼另外两人,见她们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宁瑶胆子立马大了些。
  关节收回,左腿向右弯曲,脚穿过被子,悄悄从里面探出。此时正值夏秋交替,天气不冷也不热,赵毅上身只着t恤外加一件薄外套,故宁瑶的脚很容易就钻进衣服,贴在肌肤上。
  温温热热的感觉从后腰处传来,赵毅吓了一跳,等对上宁瑶望过来恶作剧得逞的眼又觉得无奈。
  脚丫不老实地贴着肉划至腰窝处跳动,酸麻的同时,又带着点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痒劲,绵绵长长,勾人的紧。
  猛然间,赵毅竟可耻地发现小腹处一股热流上涌,而那处更有抬头的趋势。下意识地看了眼对面,赵毅耳根刹那间通红一片,双腿不自觉间也更靠近。
  “噗嗤,”一直盯着赵毅看的宁瑶,忍不住笑出声。她真得只是无聊玩玩而已,并没想着要怎样,可赵毅剧烈的反应,突然让宁瑶生出些逗弄的心思。
  因着有衣服的遮盖,又是背侧,宁瑶并不担心会被人看到,故更没了顾忌。脚丫动得越发欢快,甚至故意在赵毅的痒痒肉处磨蹭。
  瞪了一眼宁瑶,赵毅做贼心虚地向内侧了个身子,然后,隔着衣服抓住宁瑶作乱的脚,无声地警告。
  只是,在赵毅面前,宁瑶向来胆比天大,这小小的威胁又怎么可能放在心上。没等赵毅手松开,就开始新一轮的作乱。
  两人像打游击战般,你进我退,你退我进。突然,赵毅一个俯身,动作大得连前面病床的人都看了过来。
  觉察到看过来的视线,刚刚还天大地大我第三的宁瑶立马怂了下去,作乱的脚也乖乖地不敢动,甚至连呼吸声都不敢放大,就这么睁大眼,愣愣地看着赵毅。
  单手放在宁瑶眼皮上下,赵毅装模作样地吹了吹,末了,趁着起身时,微侧过头,借着视线阻碍,飞快地在宁瑶唇角咬了一下。
  “这么大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娇气,眼睛迷了,也不知道自己眨眨,还要人帮着吹。”嘴上悠悠地说着,但在外人看不见时,眼睛里分明是得胜的光。
  恨恨地瞪了一眼,宁瑶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了。别看她平时在赵毅面前大大咧咧的,但在外人面前,始终带着一层矜持的面纱。
  ***
  出院后没隔几天,赵毅又带着宁瑶去了一趟帝都。只是,结果显然和之前一样,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发现。
  赵毅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失落。只是,无论如何,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尤其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疼痛的爆发越来越频繁。每次看着宁瑶苍白着脸,赵毅都恨不得代他受过。
  不论赵毅心里如何急,外界的一切都不会按着他的想法来发展。这些日子,赵毅算是彻底将他们的小窝当成办公室。除了必要的会议、谈判,几乎陪着宁瑶足不出小区。
  这日,赵毅又根据网上推荐的营养餐,在厨房里忙了小半天。知道宁瑶嫌弃鸡肉有鸡味,赵毅这次学聪明了。将买来的老母鸡熬成汤,再撇去上面的油层,然后用汤炒菜。
  只是没想到,菜刚端上桌,宁瑶没尝几口,就突然捂着嘴,慌乱地移开椅子,飞快跑到卫生间大吐特吐。等赵毅担忧地跟上去,宁瑶整个人菜色,吐得仅剩下苦水,并还在不停地干呕着。
  心疼地半扶住宁瑶,赵毅伸手拽过一旁的毛巾细心地给宁瑶擦拭着,“好点没?要不要喝杯清水,我给你倒。”
  无力地点了下头,宁瑶整个人重量都倚在赵毅身上。心里恶心地难受,腹上部也一直抽痛。
  宁瑶知道,这是病情又加重了。第一次这么切身地感受到系统的强大与神奇,明明体质什么问题都没有,但xx病的症状却是一点也不差地体现在身上。甚至,比寻常更严重些。
  拦腰将宁瑶抱起,若是平时精力好,宁瑶一定会星星眼喜滋滋地蹭着赵毅的肩膀。可此时,宁瑶只想着能晕过去,这样就什么痛什么难受都感觉不到了。
  将宁瑶小心地放在床上,赵毅快跑着倒了一杯温水,然后,扶起宁瑶,小口小口地喂着。
  温润的水慢慢流入喉咙、肠道,冲洗着因呕吐带来的苦涩,渐渐地,口腔也恢复了知觉。忍不住抱住赵毅的腰,埋在他的怀里。
  这段时间,类似的动作,宁瑶做过许多。脆弱的时候,似乎只有紧紧地抱着他,才能感受到坚持下去的勇气和力量。
  两个默默地抱着,也不用说什么,就是最大的动力。
  良久,许是感觉到宁瑶恢复了些,赵毅开口,“我帮你盛点饭,不管怎样吃点多少吃点行不?”人是铁饭是钢,最近这段时间,宁瑶消瘦了很多,不吃怎么行。
  “嗯嗯,”微微点了下头。其实心里是吃不下的,也没什么胃口吃,可看着赵毅担心的眼神,宁瑶还是忍不住点头。
  这几天,赵毅总是用手丈量着她哪里瘦了,哪里骨头都咯手了。每每到最后,总是望着她一言不发,然后突然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带着劲道的手,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的颤抖。宁瑶知道,他再害怕,害怕她病情的加重。身体再好的人,突然瘦下来都是有问题,更何况是她这种呢。
  有一天晚上,她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问了他,若是有一天她不在了,他会怎么办?
  明明知道他在为自己担心,可那个夜晚,不知为什么她还是问了这么伤人的问题。那一刻,她深刻地记得,他如绝望的雄狮,在晕黄的灯光下,毫无生机地望着她。
  久久地,在她以为他不在回复时,突然说了一句,“我会用一生的时间记着你,等我们父母双双过世了,就下去找你。所以,你要等着我,忘川路上我们一起轮回。”
  ☆、考验任务之二
  记得不知从哪看到这么一句话, 一个男人爱你的最高境界就是,除了晚上, 其他时间都把你当女儿。
  按照这个标准,宁瑶觉得赵毅一定是爱惨了他。似乎,不管是生病前, 还是生病后,赵毅对她都是比女儿还宠着。尤其是现在,这种宠爱中,更含着浓浓的心疼。
  她胃口不好, 他便在厨房里一呆就是一个上午, 只为研究着她吃着能不吐的菜。
  她喜欢放懒,他便搂着她在小区外一步一步走着, 只为她能多运动,呼吸口新鲜空气。
  偶尔半夜,她被疼痛折磨着醒来, 他总会在下一刻抱住她, 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慰。
  宁瑶常想, 在前世的前世的前世,她是不是拯救了银河系,上天才会让她遇到赵毅, 心里这么满足。
  窝着赵毅怀里,两人坐在沙发上,一起看最近热播的青春偶像剧。剧情很老套,或者说是狗血——王子和灰姑娘遭遇阻碍最终克服在一起的爱情故事。因为演员颜值高, 加上演技过硬,倒成为最近最热的剧之一。
  宁瑶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一边不知觉地把剧中男主角和赵毅对比。最后,无比非常肯定及一定地觉得,除了出身,赵毅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秒杀男主角。
  心里得意,比自己受到肯定还要得意,宁瑶抬头,飞快地在赵毅下巴亲了一下,“毅,我觉得你比这个男猪脚好一千倍一万倍。”
  “是吗?”闻言,赵毅好笑地用下巴蹭着宁瑶的头顶,“我也觉得你比这个女主角一千倍一万倍。”声音带着宠溺的笑意,在他心里,瑶瑶永远都是唯一。
  “你就不能换个说法,学我句式,一点诚意都没有。”回过头,宁瑶不满地拱着赵毅,讨着要花式。
  “目前就想到这个,要不,你再……说不定脑光闪过,就多想出几句。”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示意宁瑶再亲几下,赵毅微侧过头,眼里满是笑意。
  “才不呢,上次你就这么说,我上了一次当,这次才不会那么傻呢,”双手分开,不轻不重地一边一个贴在赵毅脸上,末了,宁瑶还调皮地搓了搓。
  双手扣住宁瑶作乱的手,赵毅化被动为主动,亲在宁瑶软软的唇上。浅尝辄止,随即分离,“还记着呢,那能怪我吗,还不是某人赖皮。”
  越相处,赵毅越觉得宁瑶孩子气。不过,他好喜欢这样子的宁瑶,让他清楚地看到她独在他面前的不一样。
  ***
  这日,在新一轮疼痛散去过后,赵毅轻轻地抱着宁瑶,突然开口,“瑶瑶,我们回乡下住一段时间怎么样?”
  这个想法,赵毅考虑有一段时间。宁瑶的病情,看过不少医生,但一直没什么进展。赵毅想着去乡下住住,放松放松心情,会不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乡下?”宁瑶第一反应就是要和赵父赵母住一块儿,“我身体这个样子,伯父伯母会不会不喜欢啊,”她能保证赵毅不在意她现在的情况,但对于只有一个儿子的赵父赵母却不敢妄下言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