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那敢情好啊,但是价格还是明码标价好,不过,我们到时候多送他们小菜。”秦妈嘴角微翘,现在她感觉自己浑身充满干劲,“这朱师傅他们人还是真不错,不说做工细心,连生意都照顾咱家。”
  “那是,不看是谁找来的?”秦爸一脸骄傲,只是肚子却咕噜噜响了起来。
  “爸,你没吃饭?”秦瑜微微皱眉,刚刚自己顾着炒菜制作,确实没看到秦爸坐下来吃过饭,“想吃什么?”
  虽然晚上的只留下一下边角料,但是明天早餐摊的食材可都准备着,家里不缺吃的。
  “都可以,刚刚看人那么多就帮忙,给忘记了。”秦爸也是这会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
  “下次可不许这样,这样吧,我做个鱼香肉丝,到时候在饭上一盖,保证好吃。”秦瑜看了看余料,有肉丝还有一些,木耳胡萝卜青椒,甚至茭白也还有两个,刚好合适,“这盖浇饭是历史上的西周八珍之一,我还琢磨这明天就开始卖这个呢。”
  秦妈听到秦瑜报菜名,下意识舔了舔嘴唇:“那我也来半碗,这晚上消耗大,还真有点饿。”
  好啊,咱们一起吃,鱼香肉丝盖浇饭。听到鱼,秦爸微微一顿,然后不由疑惑道:“可是咱们这不是没有鱼么?你昨天还说找机会去买些鱼养在池塘里。”
  “这鱼香肉丝啊…….”秦瑜原先还想解释,但是随即意识到留有一些悬念也挺好,“你等下吃就知道了。”
  鱼香肉丝没有鱼,表达出来了之后,总是少了一些味道。
  砧板上,秦瑜先将胡萝卜切片,再用刀背将片叠加倾斜,又是利落下刀,刀尖像是带着节奏一般,轻快又平和。
  青椒、茭白,红的绿的白的,一条条长短一致、粗细均匀的丝开始集合。
  再取一小碗,还是芡汁,糖醋酒盐酱油,加上少量清汤和淀粉,再放入特质的豆瓣酱,这里面带着蚝油,最后的鱼鲜感,就靠它了。
  准备工作完毕了,这才开火炒制。
  热锅冷油,先炒腌制过的肉丝,不多,都是做肉丝面留下来的,要把肉丝炒的嫩滑,油温很重要,一旦高了,就会发柴。
  肉色变白后就将它们捞起,再起一锅用姜末蒜末辣酱爆香,随着热油滋滋,薄而香的白烟升起,再加入不太容易熟的胡萝卜丝翻炒,紧接着茭白丝、青椒丝、木耳丝,根据断生的时间依次放入后翻炒,最后才倒入滑嫩的肉丝。
  等加入芡汁的时候开大火,继续翻炒收汁。
  不一会儿,配着浓稠的汤汁,红艳多彩的鱼香肉丝盖在三碗白米饭上,秦瑜拿着托盘带上桌。
  秦爸秦妈早乖觉坐在位置上,翘首以盼。
  秦爸起手就是夹了一筷子的各种丝,酸甜鲜香,口感有脆有软,关键还有一股上头的微辣感,在嘴中有一种别样的快感。
  也顾不得提问,直接大口白饭扒着吃,当软香的米饭与还在口里的汤汁一同咀嚼搅拌,其味无穷,秦爸眼睛都都微微睁大,直白地写着好吃和满足。
  “你看这吃相,你不是平日里最喜欢听小瑜讲食物的故事。”秦妈笑话了一番秦爸的动作,这才动筷。
  秦瑜揭开围兜落座的时候,就看到两个频率姿势相同的人,假装没听到刚刚秦妈的嘲笑:“这鱼香肉丝啊,属于川菜,爸他本就喜欢,吃得香就对了。其实原本应该用泡辣椒调制出来的鱼香,可惜上次泡的辣椒还用不上,就直接用了蚝油。”
  “这菜名的由来啊也是有个阴差阳错的小故事……”
  秦瑜不是很饿,所以吃得慢,不急不缓讲完由来,又把内容扯会盖浇饭:“这盖浇饭的吃法来自北方,也更合适那边的米饭,找机会我去进一批东北那边的大米,咱们这的新米香味是足,但总感觉没有北方饱满。”
  “嗯嗯嗯,饭已经很好吃了,东北大米还能有多好吃啊?”秦妈已经吃上好几口,明明同样的白米饭怎么小瑜煮就特别好吃,又听到还有更加软香的大米,也不由期待起来。
  秦瑜又嚼着一口白米饭,她是用木桶蒸的米饭,所以会软一些,但也因此变得细碎:“回甘会更足,而且不太容易煮烂,同样的煮法下会让人吃起来层次感更强。”
  “对了,我刚刚好像看到赵爷爷来吃饭?”秦瑜想起刚刚抬头的时候无意间瞥到的人,又把今天合作的事情提了起来。
  “对,他还和杨大勇他妈聊着,吃得也开心,看起来不像有什么。”秦妈简单回忆了一下。
  秦爸听到这,也抬头,嘴角还沾着酱汁:“赵叔那么固执的人应该不会答应吧?我记得之前有好些人想向他学习做豆腐,都被拒绝了,说只教赵家人,属于家门绝学。”
  “各自选择吧,那你和美好食品什么时候准备签约啊。”秦妈也想了解自家的事情,“我看他们仪表堂堂的样子,还有小汽车,应该不会是骗人的公司吧?这前些日子,听说有那种骗子,假装是大老板来蹭吃蹭喝。”
  每当秦妈口里的听说,多半来自舅妈,秦瑜笑盈盈:“应该不会,她第一次来不是留下了一盒茶叶么?我也泡了一杯过,品质极佳,抵得上我们今天一天的收益。”
  “就是那个放在厨房柜子里的铁罐茶吗?我好像见你爸天天泡着带厂里来着。”说着,目不转睛望向秦爸。
  秦爸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干笑着:“是挺好喝的,这不是大麦茶喝完了么……”声音不自觉越来越小。
  “那么贵重的茶,还是留到过年,到时候招待客人肯定好。”秦妈直接下了定论。
  秦瑜连忙阻止,看到秦爸碗里已经只留下汤汁,夹了好几筷鱼香肉丝给他:“那倒不用,那是新茶,也就现在喝刚刚好,时间久了那股季节的滋味就不一定有了。爸,你现在爱喝茶了?”
  她会一点炒茶的手艺,有机会的话可以去茶庄买上一批新鲜的菜叶尖。
  “这不是比喝酒好嘛,我喝白开水总感觉味道怪怪的,就习惯泡茶了,还提神。”秦爸连忙把撑饭的盘子拉起,小心接过女儿最后一筷,又扒拉起来饭,他是真饿了,而且这酸酸辣辣的鱼香肉丝又特别开胃。
  秦瑜已经吃得差不多,刚好也提到了美好食品这事情,就讲了一些后续的计划:“顺利的话可能过段时间我可能要跑几趟宜市,到时候秦记估计要歇业几天。”
  “而且啊,等合同签了,估计咱家欠的钱就可以还了。”
  听到可以还钱,秦爸和秦妈的筷子不约而同停了下来,这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又酸涩又欣慰。
  一时也不知道接些什么话,只能点头成道:“还钱好啊,无债一身轻了。”
  “还是女儿本事大。”
  只是总感觉身为父母的他们有些无用,他们总想撑起高高的天。
  “合作的那个曼姐,她说那边的大厦已经完工了,到时候就是商场,晚上会热闹起来,还会开电影院,爸妈,你们不如找时间去约会约会?”秦瑜话题急转,带着些调笑。
  “咱们老夫老妻,就不搞这有的没的了吧。”
  “为什么不看,秦国庆你年轻的时候可是只约过我一场电影,不行,我要看。”
  “听食客说最近宜江开设捕鱼期,到时候咱们池塘的鱼应该有着落了。”
  “哎,我想起来,老秦你是不是去年还被鱼刺卡过,怪不得刚刚小瑜说做鱼香肉丝你表情那么奇怪,就跟个小孩子一样,吃饭都能吃出问题。”
  “赵兰芳,你不是说不提那事么?”
  秦瑜在家里话越来越多,她喜欢把遇到的事情,遇到的人,想到的故事分享给家人。
  其实,她原先不是话多的人,只是后来一次一次发现,表达是拥抱情感最直观的方式。
  而秦爸秦妈,或许因为秦瑜,话也是多了起来。
  秦家也就越来越热闹。
  第26章 三鲜面 辙
  城镇的夜里,比农村寂静多了,连犬吠声都很少有。
  赵大海是徒步走回家的,啪嗒啪嗒踩着地砖,声音在夜里很清楚,不过细心会发现步子越来越轻松,速度都加快了些。
  刚吃完饭,他还顺道去没关门的裁缝店买了套西装。
  一走进,就见赵立新在家门口,侧足而立。
  发现自家父亲终于回来,他的眉头这才舒展开。
  “吃饭了没?”赵大海打断了想要说话的赵立新,而是先问了一句,很关切的模样,只是他放在手背捏紧的衣袋子出卖了他的小紧张。
  赵立新摇了摇头,准备上前扶一把赵大海,只是被果断推开。
  “我还走得动,走吧,我给你做晚饭,以后别饿着自己。”赵大海把手里的衣服塞进了赵立新的手里,不过眼睛有些不知道怎么直视,别扭地走向厨房,“你去洗个澡,然后试试,等饭好了我叫你。”
  赵立新都有些呆滞了,望着手里的衣服,不解挠了挠头皮,他家老头怎么感觉出去一趟和变了个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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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忐忑,赵立新穿着稍微宽大的西装,坐在座位上,还极为不自然的扯了扯衣领,他不太习惯穿这样的正装。
  桌子上放着一块有些焦黑模样的豆腐,撒着一些肉末和葱花,以及超大一碗还有白糖颗粒的豆腐脑,父子俩就这样坐着,空气都有些安静。
  “咳,这卖相可能不太好,但是我是按照瑜丫头做得,应该味道不差。”赵大海有些尴尬,还试图掩饰自己的水平,指向了另一个绝学,“豆腐脑你从小就爱吃,我就多做了点。”
  自从赵大海大儿子离开,带走了做饭的媳妇,让赵家的吃食变得更为简单,赵大海豆干就能下酒下饭,平日里也基本都是水煮,很少炒什么东西,厨艺就这样,赵立新又基本上不在家里吃饭,所以父子两人其实很少这样面对面吃饭。
  “额,好。”赵立新脑子里还在僵持着,想着怎么委婉拒绝磨豆子,又不伤到自家父亲的心,机械地挑起了一块“煎”豆腐。
  “加点肉末和汁,这样好吃。”赵大海看着儿子吃下去,期待的问,“怎么样?”
  赵立新平日里一块香皂都能夸出一朵花的故事,可今儿不知道怎么,有些干巴巴地讲:“豆腐不错,就是这个肉末好老,还咸了……”
  赵大海不由地自己上手也尝了一块:“还真是,我看瑜丫头做得极简单啊,行吧,你先吃个豆腐脑,我再去试试。”
  “不用啊,爸,就这样挺好,你就别忙活了。”为了验证挺好,赵立新用极快速度把一整块豆腐吞完了,甚至没注意到他都没叫老头了。
  “额,你不嫌弃就好,这衣服怎么样?”
  “大了。”
  “哦,没事,明天也能穿。”
  房子里又陷入了安静。
  “我……”
  “听说不少来咱家买豆腐的人都是你安排的?”赵大海声音其实不严肃,但是赵立新一听,心里可谓波涛汹涌。
  “哇!爸,我真不是有意骗你的,我这也是怕你伤心。”赵立新直接站起来,走向赵大海拦腰抱住,一个一米八的大汉把脸埋进赵大海怀里,哭腔震天:“你别不要我,我也不是有意说谎,我之前买卖怕拖累我们家啊,我……”
  语气抑扬顿挫,说辞乱中有序,要不是赵大海还算对自己儿子有点了解,就真被他懵过去了。
  “好了,别装了,我没想怪你,也没想不要你。”
  话都说到此了,赵立新一抬头,果然,表情夸张的脸上可真看不出悲切。
  “坐好。”赵大海声音简短而有力,不容置喙。
  赵立新同手同脚走向长条凳,像是小学生一样把两只手放在座子上叠好。
  “今天呢,瑜丫头来找我…….”
  赵大海把事情大致讲述了一遍,这才切入主题:“今天呢,是咱家第一次家庭会议,主要议程是两个,一个是关于要不要合作这件事,另一个就是关于未来我们爷两的相处方式。”
  “这合作呢,我想了想,应该是可以的,但是我年纪大了,也就会做个豆腐,这种买卖我是谈不来,所以之后就交给你了。”赵大海越说越平静,他感觉自己身上轻了许多,“你买卖的事情我是知道的,我又不是傻子,以前那种日子里家里还能有各种物资,我也有点数,不过,你花钱雇人来买是在不应该,媳妇都娶不到,还弄这种花里胡哨的。”
  开放前几年,赵立新经常给家里弄来一些食物,比如厨房里的米,就跟吃不完一样,就算他再不关注,也是知道点情况,毕竟当时他一个小工厂的临时工,根本不可能有这个本事。
  “我呢,以前和你过得也太糙了,沟通方式又不太合适,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就直接和我说,虽然我不一定认同,但我还是可以给你建议,也不会随便打你,毕竟咱爷两加起来一大把年纪了。当然,我有什么事情决定也会和你讨论,现在家里就我们两个,应该好好相处。”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空空的,但是赵大海很快就调整了状态。
  家庭会议这个概念是刚杨春桃提的,说今天来秦记吃饭,主要就是开一次家庭会议,增进母子感情和信息交流。
  赵大海有样学样,还搞得更专业,连议程都提出来了,虽然他也忘记是从哪里听来的词。
  但事实证明,很有效,这样的赵大海,成功把赵立新忽悠地一愣一愣。
  “我说了那么多,你专心听了没?”看到自己儿子和个傻瓜一样看着自己,赵大海表示非常怀疑,这就是杨大勇口中机灵能干的二道贩子?
  赵立新连连点头,他有好多话,可又不知道从哪里说,憋了半天才回了一句:“你等等,我捋一捋……要喝酒吗?我这儿有特品茅台,我想想,在哪里来着……对了,要不再炒个花生米?我其他不行,炒花生米贼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