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也行,妈,我扶你。”
  看到婆婆都愿意等了,吴晴之哪好意思去车里休息,也没多想,一同去了队伍的末端。
  顾家五个人,在人群堆里还是很显眼的。
  顾老太太依旧是一身别致的绛紫色刺绣旗袍,披着披肩,银白色的头发卷在一起,一缕一缕顺着纹理盘得极为干净,脸上还涂着暗红的口红,双手相扶,只是站在人群堆里,让人都不由跟着挺直腰板。
  顾云龙和吴晴之则是穿着同色系的褂袍,郎才女貌,牵在手里的顾柏虽然有些瘦弱,可是穿着黑色的小西装,让人翘着精神不少。
  更别说颀长的个子,少说也有一米八五,即便面部偏女相一些,可黑色的中山装穿上身上,金属色的眼镜搭配,看起来就格外文雅。
  “你们是哪里来呀的?第一次来秦记吧?”赵立新排在他们前面,看到这样的一家人,自发地热络起来,“还是秦老板厉害,生意红红火火。”
  别看顾云霖俊美斯文,其实也是话痨一个,听到有人搭讪,那也是热情招呼:“是啊,我们从海市过来,同志是这里的常客?能帮忙推荐一下吗?”
  顾家顾老太太是独爱鲁菜,但是顾云霖却真得是一个贪吃鬼,用他的话说,现在在海市做老师也只是因为海市的食堂水平相当不错。
  “海市啊,最近来秦记的海市人还真不少,看来秦记名头都传那么远了。”赵立新一想到秦记刚刚开业不久,为了回报秦瑜,他还招呼好些小弟在宜市大街上宣传,现如今,秦记自己就特别给力直接跨市了,“这秦记的规矩你们知道吗?这个队伍是堂食的,如果你们想打包要去那边长一点的,别看那边长,那边快得多。”
  “规矩?有什么规矩啊,我们只知道大师傅做得很好吃,这不,就急急忙忙过来。”顾云霖连忙问清楚,“应该不会是什么特别的规矩吧?咱们外地来的能吃到吧?”
  顾云霖当老师之前,可是去过不少地方,也吃过不少美食,自然知道有时候一些大师傅规矩都很奇怪。
  “那肯定没有,怎么会地域歧视呢。”赵立新赶忙帮忙推荐,“这秦记啊是没什么点菜的说法,你们一家子五个人肯定没法子点菜,要么选择成品套餐,要么选择时鲜套餐,哦对,还有一个约会套餐可以选。”
  看到后面那对夫妻,赵立新不由开始幻想,他和王曼曼有孩子的时候会多好。
  “套餐?没法点菜?那不是……”顾云霖想到母亲目前对鲁菜的执着,“那若是想吃某个特定的菜是没有办法的吗?”
  “那到没有,会员可以点,不过也要提前三天了。”赵立新看到他们一脸纠结的模样,不由安慰道,“这你们放心啊,秦记出品的东西,没有不好吃的,没准你想吃的还不如秦老板做得呢。”
  “三天 ……”顾云霖琢磨了一下,听起来这店还挺新潮,“那同志能介绍一下么?这什么套餐各有什么?”
  “那我还真不知道.....”赵立新挠挠头,他其实很期待,“我也就周末有时间来,可秦记每周都会换套餐的内容,比如上周时鲜套餐是和鱼有关,剁椒鱼头,酸菜鱼什么。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等下进秦记的时候在大厅张望一下就知道,一般就是围绕食材做各种菜。至于成品倒是都是算得上时鲜,比如说最近是以板栗为主的。”
  “你们人还挺多,其实可以派两个去那边先去打包点月饼,这秦记的榨菜月饼可好吃了,你们外地来可不能错过。”赵立新还好意提醒道,“按照我以前的判断,这轮到我们至少要大半个小时,你们还有小孩,容易饿。”
  顾云霖听到这样的规矩心理也挺期待这个套餐。
  “剁椒鱼头是湘菜,可这酸菜鱼又是什么?”顾云龙也一直听着,想到自家媳妇说过的鲁菜,不由欣喜,“秦记看来有不少好厨子啊。”
  他比较喜欢吃辣,所以听到有湘菜,自然欢喜。
  “没,秦记就秦老板一个大厨,她啊,我就没见过不会的菜。”说道秦瑜的手艺,赵立新的夸赞也不会断,“而且你们知道她今年才几岁么?”
  “能有那么多手艺的师傅,想必年龄不会小,不过同志你都这样说了,我想这个秦老板应该三十五岁左右?”顾云霖也乐得参与。
  赵立新笑着摇摇手。
  “难道三十不到?”顾云霖说完又否定了,“前阵子海市的厨艺交流大赛,青年组里好似并没有精通多菜系的师傅啊。”
  “厨艺交流大赛?”赵立新却来劲了,不由询问起来。
  顾云霖很乐意分享他在大赛上的所吃所见:“是的,这全名是中外厨艺交流大赛,其中青年组是三十岁以下……”
  语毕,他还略有感慨总结:“可惜这青年组咱们华国算是最差,连铜牌都没有,前三全是外国人。”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等明年秦老板参加,那就不用担心了!”赵立新一想到这个荣誉没被华国拿下,极为懊恼,“我们秦老板才二十有一,就算放在大师组都搓搓有余,可惜啊,明年一定要提醒秦老板。”
  “二十有一?那果真是年轻……”顾云霖非常惊讶。
  “是啊,你快给我说说,其他赛事呢?这厨艺交流大赛报名是有什么要求么?”
  可能因为两个人聊得嗨,等反应过来得时候,他们终于跨入了秦记门口。
  “好香,是鸡!”赵立新看到萧小兰端着一整只鸡从自己的眼前走过,急忙把视线望向了黑板,“五香扒鸡,10元/只,挖槽,今天这成品怎么比烤鸭还贵!”
  不同于赵立新的惊叹,一旁一直安安静静站着的顾老太太却是激动不已:“这是德州扒鸡。”
  第58章 煸泥鳅 呛
  顾家五个人,最终点了一份情侣套餐,两份时鲜套餐,以及一只德州扒鸡。
  扒鸡是最先上的,因为它本就是半成品。
  昨天秦瑜就开始制作准备了。
  黄红油亮的扒鸡,两腿与爪一同插入鸡膛,所以不见身影,左边的翅膀自脖颈插入,由嘴中交叉而出,别在了鸡背,呈现蹲卧姿态,造型看起来就很雅致。
  最为诱惑的还是它散发出来的五香味,浓郁芬芳,轻轻松松就占据所有的空间,让人下意识跟着看过来。
  顾老太太也是有些迫不及待,她上一次吃扒鸡还是五年前的事情,那时候特地去的德州。
  作为长辈,第一个起手也理所当然,只见她只是轻轻扯了一番鸡翅,整个鸡翅骨架就此脱落。
  “脱骨。”顾云霖看到如此软烂的鸡翅,不由眼睛一亮,“我以前就知道德州扒鸡有一个脱骨扒鸡的叫法,可是我记得第一次在车站吃德州扒鸡,明明里面骨头都还在,那时候我就很迷惑。直到后来和妈去德州吃那家被誉为天下第一鸡的店,才知道,原来此脱骨非脱骨。”
  顾老太太并没有理会顾云霖在耳边的喋喋不休,先把鸡翅放在了顾柏的碗里:“开吃吧。”
  随后才夹向了鸡胸肉的位置。
  整只鸡在筷子戳入开扒的瞬间,像是被肢解过一般,一块块散开,骨肉分离。
  鸡腹中包裹很久的肉香又一次让人无法忽视蔓延,袭击每个人的鼻腔。
  “肉软软的,好吃!”顾柏如今是没多少形容词,可是对于他来说,这样软烂入味的鸡肉完完全全就是对着他的胃口来,“小爸爸你看,这个酥酥的骨头都被我啃碎了。”
  说着小手还把啃掉一半的鸡翅骨给顾云霖看。
  “厉害了,不过也要小心牙齿。”顾云霖早就发现骨肉分离后,那扒鸡香酥的骨头,染着焦黄的人,不吃也知道会十分有滋味,“烂而不失鸡肉的口感,这骨头同样入味三分,这扒鸡比之前和妈你去的那家德州老店都不差啊!”
  “不,不一样,这个更好。”这边刚刚吃完鸡胸肉的顾老太太反驳了他的话,“那家店做得扒鸡在鸡胸肉上处理还是有些问题,导致鸡胸有些柴,也不入味,可这家,你尝尝,鸡胸味依旧鲜嫩可口。”
  说着把还有一部分鸡胸肉给到了顾云霖。
  其实,对于一整只鸡来说,口感最差的位置一般就是鸡胸肉,这也是一般厨师厨艺的底线的探索。
  做整鸡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
  这也极为考教做整只鸡的时候,厨师对鸡的处理方式和火候取舍制作。
  顾云霖跟着母亲吃过不少美味,也自己去过天南海北,对品尝也很有见解:“您若不说我都不知道是鸡胸肉,怎么会如此嫩,这个年轻的厨师也太厉害了。”
  “嗯。”虽然扒鸡已经让顾老太太惊艳,可是她原本带着的几分期盼已经散去大半,“你舅舅做扒鸡从来不会放香菇。”
  一般的扒鸡主要靠香料的浓缩,秦记的扒鸡里面则还有食物的香。
  听到这里,顾云龙和顾云霖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有些无奈。
  以前每次顾老太太去完一家店必然失落好几天,严重的时候甚至直接大病,他们也试图阻止过,只可惜,向来说一不二的人怎么可能听他们意见。
  而且那也是顾老太太在这个世上除他们顾家以外的唯一亲人。
  这些年他们顾家也一直在找顾老太太的哥哥,只是那十多年前的内乱,多少人流离失所,要在这偌大的华国找一个甚至生死未卜的老人,不就是沧海一粟么。
  顾云霖记得最开始顾老太太是不放过任何地方,也是这几年后,才算稍微死心一些,将希望寄托在鲁菜上。
  用她的话说,这世上,若是鲁菜有人做得让她熟悉,或许就有她哥哥的消息。
  “七条。”
  听到叫唤,顾云霖立马抬起头高高举起手:“这里这里。”
  萧小兰端着情侣套餐,一一介绍:“这周的情侣套餐主菜是蟹粉狮子头,请慢用。”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萧小兰带着笑容又来了一趟:“两份时鲜套餐主菜,黄鱼豆腐羹和香辣干煸泥鳅,这个小泥鳅很辣,小孩子最好不好吃,你们的菜已上齐,七条我就收走了,请慢用。”
  “好的好的,谢谢。”顾云龙和顾云霖几人已经全身心投入到饭菜中了。
  “谢谢提醒,辛苦了。”
  顾老太太听到黄鱼豆腐羹的时候,略微有些意动,拿起了汤勺。
  一入口,润滑软嫩的口感又一次征服了顾老太太的味蕾,只是她已然发现,这个黄鱼并没有煎过。
  也就是说,这个不是鲁菜。
  黄鱼豆腐羹的鲁菜制法是先煎鱼,而江南这里却喜欢直接蒸鱼。
  “好辣好辣!”小馋猫顾柏可没听到萧小兰的提醒,他看到小鱼干模样的泥鳅,自然极为欢喜,趁着大人们都吃得津津有味,小手一抓,轻轻松松就勾到了。
  秦瑜的小鱼干制作用的是干辣椒和青花椒,在炒制的时候那厨房都是呛人的辣味。
  可等到出锅的,那些呛人辣味早已全都收拢,留下丝丝的香味,所以顾柏一点都没在怕,只以为是香香的小鱼干。
  而香料干煸泥鳅,本就是经过风干的辣椒作为中介,让泥鳅尽数吸收其中的辣味。
  最终通过酥软的鱼肉,将所有辣味压成最醇厚的鲜香,美味绝伦。
  这样的美味,对于顾柏来说,刺激稍微大点。
  吴晴之赶紧倒了一碗冬瓜汤给顾柏缓一缓,语气带着些嗔怪,但以为没什么大事:“小馋猫,人家刚刚不是说了辣,你还吃,怎么样?”
  不过,即便喝完汤,顾柏依旧辣得在拍打桌子,话都有些说不出,哇哇大哭了起来。
  情况比想象严重。
  赵兰芳和萧小兰最靠近大厅,自然很快就注意到这边的问题。
  听到情况后,赵兰芳赶紧跑向厨房:“小瑜,咱们豆浆还有么?外面有个小孩子吃了香辣泥鳅,被辣哭了。”
  “现磨的没了,不过我有豆浆粉,等等。”说着秦瑜就跑向了储物间。
  “咕噜咕噜。”喝着甜甜的豆浆,顾柏舌尖的痛感才渐渐消退,不过脸还是红红的,眼泪还挂在他脸上。
  “麻烦了,怪我没看好小孩。”吴晴之刚刚也有一瞬间被吓到,她知道自己其实刚刚没注意小孩,也暗怪自己,只是看到婆婆依旧淡定吃着鱼干,叫她不要慌,这才稍微松口气。
  看到小孩情绪稳下来,赵兰芳这才放心下来:“没事没事,怪我们没早点准备好解辣的,让你们受惊了。”
  双方都是有礼貌的人,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
  不过顾柏缓过来之后,小眼珠又圆溜溜看向了正在吃小鱼干的顾云龙:“爸爸,我还想吃小鱼干,我刚刚是吃太多了,我能不能就吃一点点,就一点点?”
  顾云龙听到之后,赶紧从眯着眼睛的品味中反应过来:“不行,你还太小,不能吃辣。”
  开玩笑,这鱼干其实不多,他们四个大人其实不够分:“这件事告诉你,以后吃东西要量力而行,知不知道?”
  他到没有怪吴晴之,这大家都在吃美味,自然有些疏漏:“你看看,把你妈妈都吓坏了,下次还敢不敢了?”
  顾柏拨浪鼓一般摇了摇头,声音的活力一点点回来:“不敢了,不敢了,太辣了,可是它现在在我口中的有一股很鲜的感觉,我还想吃怎么办?”
  一旁同样吃得津津有味的顾云霖听着也笑盈盈,甚至还好心提醒:“没想到咱们小柏还挺有品位,还想吃可以啊,等以后你乖乖每天吃上米饭,这才长得像你爸爸和我一样,就可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