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招娣的重生 第97节
  余自新落座时不着痕迹坐在瑞丽编辑旁边。
  宋诗远深感这次来海市,和一年前所受的待遇天差地别,她问各位编辑的意见,“仙姬想要在海市开专柜,您几位觉得那些地方合适啊?”
  作为时尚杂志编辑,当然对海市时尚最前沿的销金窟了若指掌,他们纷纷给了答案,重合度很高,宋诗远认真记下。
  这就是“人和”。
  有人帮忙,领路,指点,生意成功的机会就高了许多。
  这顿饭吃完,宋诗远送给编辑们一人一个仙姬的礼盒,“试一试我们的样品,要是能给些反馈感激不尽。”每个礼盒里当然不止面霜面膜,还有数额不等的现金红包。时尚圈就是这样等级分明。
  也有编辑求她办事,“想拍一组片子……听说您跟香港那边的店熟,能不能帮忙借一下这两款皮包?”
  宋诗远一口答应,“等我回g市,尽快寄过来。”
  编辑们投桃报李,下一期杂志出来自然要放一些仙姬和新新的软广,“寻找自信、友爱、勇敢的新新女孩”四校联合选秀,采用的是前所未有的观众参与投票方法,本身就自带话题度,有的编辑在来饭局之前也认真准备过,问了余自新和几位新新女孩很多问题。
  宋诗远跟香港那些媒体打交道已经有经验了,“过稿之前要给我们先看看呀!”
  “那当然!”
  接下来,女孩们去了专业摄影棚进行拍摄。
  摄影师也是大杂志御用的,跟海选拍海报时那位摄影师不是一个级别。
  选片时摄影师给意见,“一号和四号出片率最高,一号是爷娘会生,完全无死角,哪怕我对着鼻孔拍都好看,四号呢,是老天爷赏饭吃,镜头表现力高,表情灵啊,微表情又多,日常生活里可能没另外几个抢眼,可一上镜就不一样。”
  她说的正是田欣和文琳殊。
  其他四个女孩子就像摄影师说的,少那么一点点天赋,要么是合影时显得头大脸大,要么是在镜头前不自然,摄影师越指点越僵硬造作,这时文琳殊乐观自信的性格就很显优势。
  余自新感叹这个行业真是残酷,六个女孩要在生活里遇到,都是一眼就让人记忆深刻的美女,可在极端挑剔的镜头下还是被轻易分出等级。
  好在新新的宣传重点是“可爱、活泼、亲切得好像邻座的班花”,她们也不是人人都想进娱乐圈,文琳殊就直言,她参选新新女孩最开始是跟室友玩“大冒险”才报名的,没想到过了初选,父母很支持她继续比赛,认为这是难得的人生经历,还能认识朋友、长见识(当然还有奖金)。
  海报样片出来后又是在大学文印店印的,想也知道国庆期间国营印刷厂不开门。
  不过,后续宣传光在校园里和超市澡堂贴海报还不够,这么大阵仗搞活动,可不能虎头蛇尾。
  初选后余自新想到十几年后明星们答谢播放平台的“扫楼”活动,跟李霖一商量,联系几个大学的学生会,安排六名新新女孩到宿舍楼“扫楼”,答谢支持她们的同学。
  现在活动出圈,在海市高校bbs上热度不减,她们又联系了另外三所大学扫楼。
  国庆假期剩下这几天,女孩们把七所高校都跑遍了,有条件的话就在宿舍外面现场表演一段小节目,然后一层一层敲开宿舍答谢,还会赠送一些试用装和小礼物。
  去j大的时候余自新跟着去了。
  一行人到了大三的宿舍,遇到个女生带点挑衅说:“不用谢我!我从一开始就没投你们任何一个!”
  田欣还维持着笑容,另外几个人尴尬极了,只有文琳殊大大咧咧笑,“不管学姐有没有选我们都是寻找新新女孩的支持者!这个谢礼肯定还是要哒!来,学姐,多拿两包试用装!明年再选新新女孩,你得用力点给自己喜欢的选手拉票啊。”
  说得这学姐都笑了,“行吧!谢谢你们了。”
  当然也遇到了很多从一开始就支持她们的,有人激动得连连尖叫,有人抱怨自己没抽到决赛的票,有人说自己更惨,一场比赛的票都没搞到!
  还有人幸灾乐祸,“老三连扫楼都没赶上哈哈哈,非要去看什么园林!人快挤死了,钱包还掉了!刚才在高速公路休息站打电话回来哭呢,堵在高速上了!今晚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得知余自新就是新新背后的创始人,她们七嘴八舌问:“你们怎么不跟电视台合作啊?”
  “对啊!至少决赛在电视上转播一下吧?”
  “后面会不会拍广告片?最好是有点情节那种!”
  “要不再来个新新广告的创意征集吧?”
  余自新一一回答:“我们在创业阶段,公司的人手和预算都有限,等我们继续发展壮大了,这些肯定都有。搞不好明年就六校、七校联合选秀呢,从海选到决赛都上电视!”这不是画饼,这叫展望。
  “广告片已经在筹划中了,到时一定让大家耳目一新。”
  十一假期结束,新新的销量迎来了第一个猛涨高峰。
  接下来,海市晚报会报道这次“观众高度参与”的选秀活动,十一月会有几家杂志出访问软广,后续的广告也在筹划。新新选秀的使命,已经基本达成了。
  她终于可以集中精力治疗表哥刘洋和姑父刘家成的直男癌上了。
  第112章 养生?锻炼?  你真该好好看看你妈过的……
  宋诗远没到海市就听小妹讲了二姑被留在家里种萝卜、替刘家成父子尽孝的事。
  除了愤怒, 她更感到背叛。
  原来,二姑这么多年的辛苦在他们父子心里是“任劳任怨”,这些农活都是她自己喜欢做的, 她做起来还甘之如饴——他们是这么想的吧?
  宋诗远假做意外问起姑父, 为什么二姑没跟雯雯一起来, 他竟然真是这么想的, “你姑她干惯了农活儿, 你叫她在城里,一间屋子待一天,连太阳都晒不着, 她该闷出病了!在乡下空气好,吃的也新鲜, 每天养养鸡、喂喂猪,到地里活动活动,唉,我要不是得帮洋洋管着这一摊子事,我都想回老家。”
  喝了几杯酒,刘家成感叹, “你姑现在算是熬出头了呀, 儿女都争气,洋洋就不说了,雯雯也是名牌大学生了,工作以后不用愁,哎呀,我还偷偷每个月给你姑寄两千块钱,哎呀,她这日子……”说着还真有点羡慕的意思呢。
  宋诗远又问刘洋, “你妈一个人在乡下,多孤单呀,你应该把她也接来,一家人团聚多好啊!”
  刘洋说:“家里一个人不留也不行,商店的东西没卖完,地里种的萝卜白菜还没收呢。等春节雯雯放假了就让我妈来。”
  真是令人心寒。
  一个月寄两千块钱,种地养猪,这就是他们眼里农村女人的好日子。
  宋诗远很想问问他们,你们才进城几年?就忘了乡下入冬以后多冷了?
  每天早上不管是用压水井压水,还是水管里流出来的水都冷得刺骨,地里有霜,即使戴着手套,冰霜也会很快打湿手脚,实在太冷了,要摘掉手套把手指放在嘴前面用呵气暖一暖。
  夏天更难过,养猪要割猪草,草叶子边缘锋利,胳膊手指上被割破的旧伤口还没愈合又添新伤,草丛里田地里到处是蚊子,蚊虫叮咬的肿包连成一片,瘙痒难当,睡得迷迷糊糊时还在抓挠,抓破了结的血痂被烂竹席边缘锋利的茬刮掉,又开始流血……
  你们竟然忘了。也对。反正这些活在乡下本来就是女人做的,二姑做过,大姐和她做过,雯雯和小妹也做过,唯独爷们儿们没做过。冬天每天早上水都打好了送进屋子里他们才起床。
  宋诗远心里不快,勉强吃了几口菜说太累了,跟小妹回家睡觉。
  姐俩挤在床上,宋诗远越想越难受,“真没想到姑父会这么没良心!”
  余自新幽幽叹道,“是啊,没想到。”
  姑父比着她们身边的农村男人强太多了,他支持女儿读书,疼爱小辈,妻子的侄女跟他完全没血缘关系,他也愿意付学费送她读高中,他从不打骂二姑,两人结婚几十年都没吵过几次架——可是,这样就够了么?
  在农村,是够了。
  还一个月偷偷给老婆两千块钱呢。
  又不喝酒不吸烟不赌博,有了钱也给儿女存着,更不会像吴胖子跟他小舅子那样去什么洗脚城、洗头房。
  可现在他们不是在农村了。
  于是,刘家成的“好”就不够了。
  他真不知道农村日子苦么?他对爹妈的要求真没办法么?
  不是。
  他只是选了个最容易的,最不费劲的解决方法去应对他爹妈的无理要求,就是牺牲他的妻子。因为在他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中老婆就是这么用的!不是伺候儿女,就是伺候公婆,他媳妇宋来娣已经算是掉进福窝窝里了!
  宋诗远气得长喘气,“不行就把二姑接来!找个屋子另过!”
  余自新却早就冷静下来了,“你开玩笑呢。二姑现在难道自己手里有没有钱?她今年春节还来过海市,她那么老大个人了,不会坐火车?她要是想得明白,自己就能来。管它什么萝卜白菜,谁爱种谁种!难道刘家老头老太太还能派人把她捉回去?还是自己没想开。”
  二姑这一辈的妇女,不知咋想的,明明心里有气偏要忍着受着煎熬着,把自己变成受害者了,反倒觉得有种光荣。觉得自己占据了道德制高点。
  别说二姑了,她从前不也一度这样?还给罗渣渣捐献了一块肝脏救他。咋的,他亲妈亲弟弟妹妹没长肝么?要是在手术中她死了,谁来照顾她的安安?难道还能指望罗渣渣的家人?他们连他都不想救。
  宋诗远听了小妹的话更觉憋气了。可是,这次这股气,不知道该对谁出了。
  她长长叹了口气,“只差一点,这就是大姐的命。”
  看看大姐现在吧,真是女老板了。
  她和宝珠兄妹的速冻丸子生意越做越好,丸子已经卖到g市周边的五个县市,小厂子打算年底再更新一次技术,把丸子产量提高到两万,过年的时候再合资买两辆冷冻车,争取把生意扩大到更多小城市。
  听说小妹搞的广告宣传,大姐也想让她和刘洋帮忙设计个广告海报,就在小县城的加油站、公路边的广告牌上打打也好啊。
  再说宋诗远她自己,香港的买手店有小明星租衣服当活招牌带货,生意已经上了正轨,仙姬的面膜这几天卖也可好了,市里专柜常断货,竟然还有黄牛专门跑机场去进货高价转卖。
  小妹就更不用说了。
  但是,她们几个过得越好,她们越为二姑难过。
  十一假期快结束时,景阳大厦的房子如期交房了。
  走完收房程序,宋诗远就要回g市了。
  她和小妹在新房子这跟刘洋签了装修合同。
  刘洋的装修队又陆陆续续招了几个工人,有些是原先一起打过工的工友,装修队里既有电工、焊工资格证的,也有木工活做得好,泥瓦工更多,但是余自新的店面是他承接的第一个商用住宅,这个要是做好了,那可是招牌,以后不愁接不到更多商住的工程,可比民宅装修赚头得多。
  合同一大叠,刘洋按着右下角翻了一下,在有签名栏的纸页上挨个签字。
  宋诗远笑嘻嘻:“刘老板太大意了,怎么也不细看看就挨个签字了?”
  刘洋还不知道自己上当了,“你俩还能坑我?”
  余自新笑而不语。
  签完了合同,她从中间抽了一页递给刘洋,“刘老板,履约吧!”
  刘洋一愣,还笑,“这啥意思?”他必须去老家的地里挖回来不低于十五公斤的萝卜带回来,装修合同才有效,否则,甲方可以立即终止合同。
  余自新和宋诗远脸上可一丝笑意都没。
  “就是纸面上的意思。你啥时候把萝卜从你家地里挖回来,啥时候你们开工。给你五天时间,过时不候,我们换人!”
  刘洋懵了,“开玩笑呢?”
  他看看宋诗远再看看余自新,她俩谁都不笑。
  余自新递给他一张火车票和三张老头票,“两个半小时后开车,这是车票和旅费。你不是觉着你妈在家是享福么?种萝卜是锻炼身体是养生么?我也不让你种萝卜了,你就挖一筐回来。去吧!”
  余自新举举手机,宋诗远立即掏出一叠名片递给她。
  余自新看刘洋还在发呆,笑了一声开始拨号,“彩虹装修么?对,我是景阳大厦的商户,想问一下你们的报价。对,包工包料,一个月内完成。按平方多少钱?按天呢?嗯。好的,这是我手机号,免贵,我姓余,我的地址是……”
  刘洋目瞪口呆,“小妹——”
  余自新看都不看他,冷着脸走向落地窗另一边,宋诗远拦住刘洋,做个禁声的手势,“还愣着干嘛呢?赶快去车站吧!”
  刘洋跺脚,“我——我这还一摊子事呢!我网吧——我——我连手机充电器都没带!”
  “火车上有列车员推着车卖!”宋诗远把他往门口推,“去吧。我跟小妹是认真的。刘洋,你真该好好看看你妈过的究竟是什么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