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州到的时候，两人还在僵持之中。
  “事情到底如何？”檀州走到段凌飞身边，不着痕迹地塞了一道黄符给他。
  段凌飞接过，飞快地揣进兜里，只对李叔说：“这位就是檀先生。”
  听到这话，李叔几步奔到檀州跟前，一举跪下身，哽咽道：“檀先生，杀了这么多人都是我的过错，孩子还小，我求求您帮我的外孙女超度，让她转世投胎，不要再受折磨。”
  “杀人的女孩是你的外孙女？”檀州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李叔痛苦地闭上眼，点了点头。
  “既然知道杀人败阴德，为什么还要她去做？”檀州扶他站起身，说话里没有太多情绪。
  “因为我……我没有能力杀了那些人渣。”李叔眼底满是恨意，“他们都是该死的人！”
  决定了自首，李叔就没想过再隐瞒，没等檀州继续发问，他就缓缓说出了当年的往事。
  原来在杨凡年轻的时候，他曾拿着老爷子的钱在外开了间模特公司。说是模特公司，他却根本没有发展壮大的意思，反而打着模特公司老板的幌子，骗取公司艺人潜规则。
  李叔的女儿正好就是杨凡手下的模特。
  面对公司的潜规则，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解约。哪想就在解约的前一夜，杨凡把她锁在了办公室，更是叫来自己的几个朋友，轮番亵玩她的身体。
  到了最后，他们还放弃了安全措施，轮流侵入，赌她会怀上谁的孩子。
  杨叔的女儿就这样被禁锢了大半年，终于找到了机会，跳楼身亡。再等杨叔赶到的时候，女儿尸骨已经凉尽。
  他不相信女儿会无故跳楼，多番打探之后才确定了凶手。可他无权无势，又上了年纪，全然不是杨凡一众的对手，不得已才想到了炼婴灵的办法。
  有了计划之后，他刻意混进了杨氏，又假装在杨凡面前透露出养小鬼的好处，借势把养了多年的小鬼附在他身上，然后一一将当年侵犯过他女儿的人杀害。
  “这些都是我的想法，我孙女她什么都不懂。”李叔含泪道，“她死于腹中已经很可怜，后来还被我炼成婴灵，养大成小鬼，这都是我的错！”
  檀州心情有些复杂，抬眼瞟向不远处——
  啾啾用鱼尾卷着小姑娘到处乱飞，两只鬼脸上都洋溢着天真的笑容。
  当真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他心下一软，答应了李叔：“放心，我会超度她。”
  第十四章
  小姑娘一连杀了好几个人，罪恶深重。
  檀州并不能一次净化她的阴身，只交代李叔以后带她长住寺院，每天行善，当做积阴德。
  超度做了几个小时。
  檀州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已是天黑，他揉着眉心，抬眸却看见啾啾坐在不远处的墙角，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下耷拉，似是打盹儿。
  他好笑地摇头，几步走到他跟前，俯身唤了一声：“海洋杀手，我们该回家了。”
  “嗯……”啾啾闭着眼附和一声，几秒后才清醒过来，望着和自己脸蛋只有一寸距离的檀州，惊喜道，“先生，你出来啦？”
  檀州点点头，伸出手，示意啾啾借他的力起身。
  啾啾坐了许久，好不容易站直，只觉得屁股有些酸痛。
  他低头瞅着自己鱼尾和腰的衔接处，有些迟疑道：“我的屁股……好像扁啦。”
  檀州哑然，视线不觉瞟向啾啾的屁股，只见那平日里弹性十足的鱼尾被压出了扁平的痕迹。
  “有办法恢复么？”檀州轻咳了两下，自己都没察觉声音里多了几分沙哑。
  “不知道。”啾啾扁扁嘴，心想自己的鱼尾本来就不够翘，现在还扁了一截，肯定要遭檀州嫌弃！
  “别担心，回去泡泡热水。”檀州揉揉他的脑袋，“热胀冷缩。”
  啾啾点点头，跟着他走了一段，又反应过来道：“先生，热胀冷缩对我可能没有用。”
  “嗯？”檀州挑挑眉，等他继续说。
  “地府这么冷，可我还是很胖。”啾啾叹了口气，摸着自己的肚子，表情惆怅。
  檀州强忍着笑意别过脸，肩膀却不着痕迹地抽动起来。
  段凌飞拿了檀州用血画的符，刚才就能看见杨瑾，此刻更是哄着他到房里说话，直到檀州出来，还没见着他的鬼影。
  “我们不去找杨哥吗？”啾啾跟檀州直接下了一楼，还有疑惑。
  “不去。”檀州摇头，见啾啾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不得不开口解释，“其实我给段凌飞的符并不能禁锢杨瑾的灵魂。”
  “诶？”啾啾一愣，歪了歪头问他，“没有用还给他干嘛？”
  “锁灵符确实有，但用久会使杨瑾的魂魄受损，段凌飞不舍得。”檀州顿了顿，“我这次给他的血符放在身边能够看见鬼魂，只是长期接触，折损段凌飞的阳寿。”
  “他不怕死吗？”啾啾又问。
  “谁不怕死呢？”檀州轻笑，“只是遇到了比活着更重要的人。”
  啾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走出电梯才一把抱住檀州的手臂。
  檀州有些纳闷地低头瞧他，却听他小声地说：“先生对我也是比新生更重要的人。”
  真是条直接的笨鱼呐。
  檀州心里暗骂一句，嘴边却噙着几许隐隐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