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洗过澡。
  檀州穿着睡衣回房，开门就见啾啾和几个小纸人排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看着电视剧。
  近来流行古装片，电视中的女演员一身素白，脸上画着鬼魅夸张的妆容，不难猜到她扮演的是一个女鬼。
  大概是演到了高潮，女主爱上人类的事情被地府发现，不得已被鬼差挟走，惹得啾啾和小纸人们都红了眼。
  正在关键时候，电视台却画面一切到了明天预告，给观众留下悬念。
  “明天再看吧。”檀州扛起啾啾，扭头扫了一眼沙发上的小纸人，意味明显。
  小纸人在檀州身边待了多年，这会儿也十分识眼色地小跳出了卧室，最后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卧室里瞬间只剩下一人一鬼。
  檀州把啾啾放到床上，看他眼眶红红，不禁放缓了声音安慰：“电视剧里演的都不是真的。”
  “如果鬼爱上了人，真的会被鬼差带走，打入十八层地狱吗？”啾啾鼓起脸，表情里有些委屈。
  “你……”檀州开口，却被啾啾打断。
  “杨哥如果和段凌飞相爱，是不是也要受折磨？”啾啾担忧地皱起眉，杨瑾对他很好，他不愿意杨瑾难过。
  檀州愣怔，以为啾啾要说的是自己，没想到他却在担心别人。
  “杨瑾他是横死，阳寿未尽，待在阳界没关系。”檀州掐了掐他的脸，哭笑不得，“你还真没想过你自己也是鬼吗？”
  “想到啦。”啾啾猛地反应过来，“对哦，先生是人。”
  因为檀州能看见鬼，他刚才压根没把檀州算在人类的范畴。
  “怎么办？”啾啾苦恼地皱起脸，“我是不是不可以留在这里了？”
  “当然可以。”檀州肯定道。
  “我也算是横死的吗？”啾啾眨巴两下眼。
  “不。”檀州勾了勾他的鼻尖，“你不是横死，你是我的私心。”没有谁能带走他的私心。
  啾啾定定地对上檀州的脸，大喘气两下，头顶又不争气地冒出了几个气泡。
  “睡觉吧，小笨蛋。”檀州推他上床，等着他因为“笨蛋”二字发火，却迟迟不见他有反应，只好开口问道，“今天怎么没有生气？”
  “唔……”啾啾仰头望着他，有些脸红，“因为有了‘小’的笨蛋感觉不是那么笨。”
  檀州失笑，一把将他抱入怀里，冰冰凉凉，适合夏天。
  ***
  檀州工作不忙，作为A省最有名的风水先生，普通人若不是遭厉鬼缠身、性命堪忧，还真请不动他。
  今天造访的是市里一家建筑公司的负责人，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动作有些拘束。也是幸好他肉眼不能见鬼，否则肯定要被围在他身边一圈好奇的小鬼吓破胆。
  “周先生，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贵公司的事情，我一概不会答应。”檀州板着脸，说话时难得有些怒气。
  “檀先生，年前那件事……”负责人赶忙解释，不料却被檀州打断。
  “我不想听解释。”
  年前的时候，这家建筑公司说要楼盘封顶，想找个风水先生看看。当时他们还是托了檀州的一个老主顾介绍，搭上了他这条线，结果到场之后檀州才发现那楼起得悬乎，楼房线条极硬，内里聚财却煞附近的房屋。
  他当即就甩手走人，更是放言说不帮阴损之人干活。没想到，短短半年，他们的人竟然又大着胆子找上了门。
  “檀先生，就是那栋楼，我们已经拆了。”负责人不放弃地说着，“可是拆完以后，重建却出了问题。”
  “拆了？”檀州挑眉，并不是很相信。
  负责人用力点点头。
  “重建有什么问题？”檀州喝了口茶，总算是缓和了态度。
  “说起来还真点诡异。”负责人挠挠头，“工地上频频出现状况，有起好的墙突然塌了，还有运到半空的钢筋突然断了，之前我们都当是意外，直到昨天……”
  “昨天发生了什么？”檀州看向他头顶的乌气，不难猜出他最近很倒霉。
  “昨天……昨天我们的工人挖地突然挖出了血。”负责人说到这里，忽地白了脸，“就像个小泉眼儿似的往外喷，很吓人。”
  “动土的地方之前有发生过奇怪的事情吗？”檀州环抱着手，并没有太多惊讶。
  “……有。”负责人犹豫了片刻，点头，“前两天，工人说在同一个位置挖出了几件旧衣服。”
  说到这里，负责人掏出了手机，把衣服的照片给檀州过目。
  “这不是普通的衣服。”檀州神色一冷，“寿衣，死人才穿的衣服。”
  “死人……”负责人抬手抹去额上的冷汗，明显比刚才慌乱了许多。
  檀州沉思了片刻，把手机还给他，站起身道：“走吧，我跟你去工地里看一趟。”
  负责人讷讷地答应一声，低头看着手机里的图片，留也不是，删也不是。
  工地离檀家不远。
  许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工地里并没有正常开工。
  动土的位置已经被工人用砖块围起来。
  檀州跟负责人到了附近，正打算蹲下身看个究竟，不料却听到了几个年轻人吵闹的声音。
  “你不是说今天不开工吗？”檀州皱眉，疑惑地看向负责人。
  “哦，那些是来拍照的人。”负责人耸耸肩，有些无奈，“听说是最近流行到废弃的楼房里探险，他们来过好几次了。”